在醫院對面小區,住着一位張大娘,是醫院的常客。不是說她經常有病,而是說她經常帶鄰居們來看病。如果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她是醫托呢。
因為她經常帶病人來,很多科醫生不僅認識她,見到她也都非常客氣。原因大家都知道的,經濟指标不僅要求醫生會看病,也得會算賬。時間長了,大家不僅都盡力向張大娘展示自己科室的先進技術,也會具體治療中盡量滿足要求。
有一天,她帶來一個子宮肌瘤的病人。病人全程都沒怎麼說話,就聽張大娘在那說了。好不容易,醫生找了個縫讓這個病人自己說說。
經了解她這個病有好幾年了,一直不敢做手術,聽張大娘說這個手術恢複快、不疼,并且這裡的醫生人都很好才來的。
雖然張大娘一直在那裡搶話,但醫生也不好打斷,隻能耐着性子聽。因為不能得罪她呀,得罪她,病人就找别人做了。
很快醫生安排她住院,在各項術前檢查完畢後,手術也提上了日程。
其實,這個情況讓我們有點感覺怪怪的。張大娘就好像她的經紀人一樣,每天就幫她跑前跑後的。因此,我們也非常感動于張大娘的熱心。
但這裡也有一些問題,雖然張大娘幾乎包辦了一些,但在簽字問題上還得病人親自來。簽字的時候,再和病人解釋一下相關問題就相當于第二遍解釋了。有的時候,如果單獨和病人談完了,張大娘也要來過問一下。就好像她是病人代表似的,讓人哭笑不得。
手術通知單下來後,我一看麻醉是我負責的,就去找病人簽字了。在簽字的時候,除了和她交代麻醉方式、麻醉可能的意外和并發症,對術後鎮痛泵的事也一并交代了。
對于術前簽署《麻醉知情同意書》很重要,但我有我的看法:我一直認為,它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走一個簽字程序。别說那短短的半小時解釋了,就是給她解釋一天也未必能聽明白。如果那麼容易理解,我們這些醫生大學五年才能理解、運用的東西豈不白學了。更多的時候,我們是把這個當作良心活。你要你信任,很多努力都是我們幕後在默默地做好。
病人手術過程沒有什麼異常,我給她實施的麻醉是椎管内麻醉,也就是大家常說的半身麻醉。由于是夏天,術後為了減輕她的疼痛,我給她安了一個靜脈鎮痛泵。
等她被送回病房後,張大娘突然找到我。就好像非常懂似的,張口就問:為什麼沒給她按一個後背那個泵啊?上次我帶來的那個老妹兒一點罪都沒遭。
我剛想和她說,術前都已經說明白這個事啦。但轉念又一想,我确實沒和她說這個事,我是和病人說的。為了讓她明白,也為了能讓她以後再少一些這個疑問,我打算好好給她講講其中的緣由:
我告訴她,現在是夏天,夏天的時候天氣熱。一旦汗水把膠布浸濕,後背穿刺點就會暴露在有菌環境下。到時候,不僅會影響鎮痛效果,也會讓她平添感染的幾率。一般情況下,醫生一看到膠布開了,甯可廢棄也不願意再冒險為病人鎮痛了。因為一旦感染波及椎管内,造成椎管内膿腫,輕則壓迫脊髓或者神經産生症狀;重則也會發生永久性的損害,甚至發生敗血症而危及生命。
因為相對比較熟,我也告訴她另外一個原因。現在幾乎每個醫院都非常缺麻醉醫生,人員的巨大短缺導緻很多工作都無法做到台細緻。比如這個後背鎮痛,因為麻醉醫生要隔一段時間來查看導管是否脫出、膠布是否掀開,這嚴重的打亂了麻醉醫生正常的時間安排。
麻醉醫生每天幾乎都需要在手術室忙着給病人麻醉,因此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出來看。換位思考一下,誰家的病人正在手術的時候能理解麻醉醫生中途離開給另一個病人管理止疼泵啊?
聽到這些,張大娘連連笑着說:這下我懂了,你們真的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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