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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老舍散文收獲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4 17:18:52

讀老舍散文收獲(散文朱克儉蛐蛐和蛐蛐草)1

讀老舍散文收獲(散文朱克儉蛐蛐和蛐蛐草)2

蛐蛐和蛐蛐草

文/朱克儉

蛐蛐,蟋蟀之俗稱,像其聲而已。

兒時,恐怕沒有什麼比蛐蛐更好玩的了。

1

模模糊糊地記得,好像是在老院子一宿舍二樓,長走廊的盡頭,小衛家的門口,第一次看蛐蛐鬥架。

據說,小衛的父親是右派,不用上班;又似乎是個隐形人,從沒見過他長什麼樣。

大院裡我們這一角的發小,好像都有個嚴厲的父親。譬如阿智,隻是為了賽虎——我們大家共養的一條狗,爬進食堂倉庫偷了點什麼,就被他父親抽一頓後,挂了牌子示衆。各種小打小罵就更不用說了。

瘦高的小衛比我大不了多少,也許就因為家裡最寬松,幾乎所有的新把戲,象養鴿子,養狗,都始于他。

我記得,他的蛐蛐罐不下十個。高矮胖瘦,各種各樣,有陶盆有瓷杯,蓋子更是五花八門。一罐絕對隻住一個蛐蛐,一山不容二虎。每個蛐蛐都有一個響亮的名字,什麼金元帥,鐵将軍,黑旋風,大虎鉗……但他輕易不肯示人,除非誰帶了足以與之挑戰者來;而且,戰前,先必經他目測,看可否與他哪員戰将相匹敵;不夠格的話,連揭蓋子的可能性都沒有。

他甯可關上門,看自家的蛐蛐輪番鬥着玩。

2

此前的小玩意,我玩得最多的,可能是螞蟻。

如:故意掉幾粒飯,看它們奔走相告,擡得東倒西歪,撞撞跌跌;或在它們雨天搬家的長途跋涉中,用樟腦劃出一圈圈一道道白線,看它們鬼打牆似的到處碰壁;或将一隻大頭黑螞蟻捉到一群小頭的紅螞蟻中,看它們如何圍獵,掙紮,逃竄,通風報信,組織兩軍對陣;或幹脆一壺水,灌進新發現的螞蟻窩裡,看水災中的救援,踩踏,搶草浮遊,尋島求生的壯闊場景……這時,我覺得自己仿佛是俯瞰小人國的大仙。

再就是蒼蠅,記得那是剛當勘探隊員不久,來做客的文叔教我玩的。屋裡進了蒼蠅,他不拍死;而是先找張紙,撕成小三角的碎片,将其中一角,用指頭搓尖;再窩着手掌,罩住蒼蠅,另一隻手,指頭小心地伸進去,捏住蠅翅;然後,把紙片的尖角,插成蒼蠅的尾翼,放飛;于是,蒼蠅變成了蝴蝶,又像是空中的船帆……最後,把門窗大敞,讓插了白旗,暈頭暈腦的它出去,生死由命。我曾問文叔:它家人還會認識它嗎?

“知了”最笨,吸樹汁時,伸手可抓,想要它叫,隻要捏壓腹腔就成,屢試不爽。一吸樹汁便忘乎所以的,還有一種金龜子,我們叫“哼哼”,墨綠色甲殼下透着五彩虹光,喜歡停在莖内有白汁,我們稱之牛奶樹的枝葉上,跟“知了”一樣好抓。一抓住,就用細線勒入它的頸縫,系緊,提着線甩幾圈,就看它老老實實地繞着圈子飛,發出嗡嗡嗡的聲音,行止由人。

螢火蟲也很有趣,關在透明的玻璃瓶裡,提盞小燈似的在夜色裡東躲西藏,尤其是停電的夜裡,螢光映臉,鬼鬼祟祟的……

3

但這所有的一切,都遠不及鬥蛐蛐那樣讓人振奮!

蛐蛐有兩種鬥法。

一種是平地戰。取一個公共的空罐,罐内淺土,一馬平川,什麼也沒有。雙方把自己的戰将,從自己的罐内取出,先後入場。後入場者須尤其小心,不得驚擾,更不能觸及先入場者。

雙方入場後,一般都會各占一邊,緊靠罐壁,靜場片刻;然後,各自的主人用蛐蛐草——我們叫“聽子”,在各自的戰将嘴前輕拂,挑逗;戰将便會張開八字形的牙鉗,兇相畢露,謂之“開鉗”,同時,振翅而鳴,以壯聲色;接着,“聽子”會引導兩将逼近,對峙,雙方“聽子”退出,任兩将對吼;突然,或一将先發,或兩将同啟,猛撲,交鉗,撕咬,扭打,摔甩……勝負一般一兩個回合便見分曉,少有幾退幾進的頂牛。敗者迅速掉頭,沿罐壁鼠竄;勝者有的追擊,有的則昂首于原地,振翅歡呼,經久不息。

為保護被追擊者,主人會趕緊用“聽子”輕輕擋在追擊者的前面,讓它咬草止步。

但也有猝不及防的時候,兩将剛一交鉗,就聽“啪”的一聲,什麼也沒看清,一隻蛐蛐已被甩出罐外,仰面躺在地上。這時,主人隻能心痛地把它捧回自家罐内,休養生息。這樣的敗者,至少三天不能再戰,甚或,就此報廢。

另一種,是攻守戰。

這有主賓之分。戰場設在主家罐内,罐土中埋有洞穴,一般有前後洞口,洞身都很短。主方戰将肯定是守在洞裡,客方戰将攻洞。

這是不對等的搏殺,攻方不是自信心爆棚,輕易不會答應。攻守戰的叫陣,比平地戰要長得多,有時是你一聲我一聲,彼此交替,有時是旗鼓相當的對吼。當然,也有隻咬不叫的,但極少。對鳴夠了,始攻洞,攻守戰比平地戰的進退略多,咬中帶擠。若守者敗了,會從洞後溜走。勝者絕不追擊,誰勝誰在洞裡高歌。一般守者輸了,主人會要求換将再攻,客方主人若不主動告退,可能換至無将可換。否則,讓客敵占洞不出,叫個不停,面子丢得有點大。

兩種鬥法,都難免意外。

有的看似猛将,在自家的罐裡,耀武揚威,一置身戰場,卻無論怎麼挑逗,就是不開鉗;有時兩将相遇,僅僅是發絲一樣的觸角相互一拂,其中一隻掉頭就走,另一個既無追擊的興趣,又無歡呼的激情;還有,剛過一招,其中一隻自以為大勝,振翅欲鳴,另一隻突然反撲過來,前者卡在半聲中啞火,敗得連翅膀都收不攏。戰敗有的是實力不濟,有的是狀态不行。時有不服氣的主人,把敗者捉出來,窩在合掌内,使勁搖晃,然後再戰;更有甚者,将其置于左手掌心,右手握拳,敲左腕,使之在掌心被連續撞擊——我們稱為“打毬子”,再戰。這樣撞瘋的勇者,并非都願意應戰,因此,蛐蛐的惡戰,有時會轉為主人的争吵。

還有些刺激鬥志的手段,對手不易察覺,比如喂辣椒,喂酒……但風險也隻有自知:可能,未及參戰已暴斃。

意外與精彩,都是津津有味的笑談。

4

圍觀過蛐蛐鬥架後,螞蟻蒼蠅還有啥意思?

隻是,也算點基礎,學捉蛐蛐,很快就上手。

蛐蛐一個顯著的特點,是得瑟。這正是它安知禍福之處。它自鳴得意的聲音,特有彈性,我們仿其鳴,也是輕吹雙唇,使之震顫。其震顫之舒緩和急促,也許有各種表情,隻是我們聽不出來。我們隻聽得出響亮還是嘶啞。響亮的,一般個頭較大,但刁鑽和狠勁,卻未必。夏夜,我們在蚊帳裡,便能聽出窗外叫聲的方位和遠近。若不是怕驚動父母,孩子們恐怕會夜夜夢遊于月色了。

白天是徹夜得意仍難自抑的延綿,斷斷續續,成了我們尋其蹤迹的向導。從房前屋後的牆角旮旯,到大院後山的草叢,四處都有翻過一遍又一遍的殘磚碎瓦。蛐蛐似辨足音,我進它息,我去它唱,而不相幹的過路腳步,于它毫無影響。孩子們蹑手蹑腳,走走停停,與蛐蛐比靜氣,比耐心,比狡猾,蛐蛐的表達欲控制不住,終于被一步步鎖定藏身之所。

結果往往出人意料。也許,就在一塊土疙瘩下面,輕輕掀開,它坦然在目:發絲似的兩根觸角,晃來晃去,似在想最後一逃的詭計。有時,可能在一道牆縫裡,你明明知道它在裡面,可就是夠不着,再長的蛐蛐草也無濟于事。最可惱的是:它似乎已明白你無可奈何,沖你叫得特别歡,氣得你對着裡面撒尿,尿完後,你等它蹦出來,不料它歇口氣,叫得更歡了。

更多的時候,是發現了特征明顯的蛐蛐洞:小指大,圓,洞口散落着一小堆均勻的碎泥顆粒。這時,先得把周圍細察一番,看有沒有可能相連的其他洞口,以防狡兔三窟。然後,沿洞小心地往裡面挖,不好挖,就灌水,慢慢灌……有時,費盡周折,一無所獲,反而在另一個地方,突然蛐蛐大叫,像是轉移注意力,又像是對你的嘲笑……但大多數情況下,會有驚喜。

最令人吃驚的,是從洞裡緩緩爬出一條紅頭蜈蚣來。能讓蜈蚣守洞的蛐蛐,要多厲害有多厲害。越厲害的蛐蛐,越講排場,據說,除了蛤蟆蜈蚣之類外,還有毒蛇守洞的,我沒見過。不管有沒有神異守洞,最先出洞的,一定是不會鬥架的母蛐蛐,就是肚子大,兩根後尾之間,還多一根刺的那種;然後是崽蛐蛐,小,背上鳴翅不全,沒鉗,也不鬥架;最後才是戰将亮相:披盔帶甲似的一身油光,常見的是褐色,也有頭部黑亮或暗紅的,那往往被視為有王者相。好蛐蛐暴露後,從不亂蹦,總是屈着後腿,肌腱突顯,一動不動地伺機;更有甚者,居然臨危振翅,敢對捕手示威,這數秒對視,便是下手的最佳時刻。

捉蚰蛐有巧。象捉蚱蜢那樣,窩着一隻手掌蠻拍是不行的,往往不是拍漏就是拍殘拍死了,蛐蛐比蚱蜢嬌貴得多。

我們是左手掌窩着,悄悄下落,擋在蛐蛐的前面;右手掌窩着,象鏟子一樣,從蛐蛐後面悄悄貼地向左掌推進;兩眼緊盯着蛐蛐,就在它剛要蹬腿啟跳的一瞬,兩掌窩輕合;合掌後搖一搖,王者已毫發無損地窩在掌心;然後,右掌再漸漸抓攏,憑手心的感覺,将其轉移到右手半握拳中。

這時,小夥伴中早有啰喽取出備好的小紙筒,遞過來,将筒口與拇指輕輕挪開的拳眼對接,蛐蛐便順順當當地進了紙筒。最後,把筒口扭糖紙一樣扭緊,對着陽光一照:活影生動,大功告成。

不過,仍不可大意。

有一次,捉到家,取出紙筒往罐裡倒,有個紙筒空了,隻飄下幾點極碎極碎的紙屑:囚禁者居然咬穿紙筒,逃之夭夭!

沒得到的總是最好的。後來,我們鬥蛐蛐時,常對勝者丢一句話:要是那隻沒跑,看誰更厲害。

其實,我們連它到底長什麼樣都記不起了。

5

玩蛐蛐,有樣東西不可少,那就是蛐蛐草。

捉蛐蛐時,引其出洞,常用它;蛐蛐鬥架時,逗其開鉗,誘其叫陣,撩其撕咬,阻其追殺……須臾都離不了它。

見識蛐蛐之前,我們玩過霸王草。這應該是世間最常見的一種野草,一般在雜草叢中高出半個頭,一徑上來,頂分數穗,狀如吹沒了傘布的微型傘架。

在我們眼裡,霸王草有男女之分:一種粗壯結實的,我們稱公霸王;一種柔弱細瘦的,我們稱母霸王。

此前,大家重男輕女,隻扯粗壯的來玩。一次各扯一大把,每根都把頭上的穗挽成一個結,然後兩根之間穿結拉扯,比韌勁,誰的莖斷穗落,誰輸,這樣輪番争鬥,剩有的幸存者,赢在最後。此謂鬥霸王草。貧瘠的年代,一把野草,也可以玩得天昏地暗。

鬥蛐蛐後,我們才知曉母霸王草的妙用:取鮮嫩者,從頂上均分其穗,撕開其莖一端,分别向下折疊,再兩指捏緊上推,褪盡莖内的肉質部分,草端便隻剩下一叢纖細輕柔的長絨,觸哪哪癢,這根小草,便成了能在好鬥的蛐蛐之間,挑起種種生死大戰的魔棒。

于是,最不起眼的霸王草改名成了蛐蛐草。

蛐蛐草于蛐蛐,不亞于鬥牛場上血色的紅布之于鬥牛!

為什麼一根至柔的草能左右一對至剛的鉗?

是誰發現的這個秘密?

6

我第一次看小衛的蛐蛐,好像帶了些做“聽子”的蛐蛐草給他。草換見識——不對等的交易,含着友誼。我不記得我學着養的蛐蛐,是否跟他的鬥過,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從未赢過他的。

我從老院子搬出後,曾想在新的住地也像他一樣,成為那裡的開風氣者;結果,被威嚴的父親發現,命令我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當作封資修的垃圾給倒了。

誰知,就在我倒盡蛐蛐不久,從來都是革命力量的父親,也成了革命的對象。從此,我再沒玩過蛐蛐,以及蛐蛐草。

但我有時會傻想:

人世間,有沒有無形的蛐蛐草?

讀老舍散文收獲(散文朱克儉蛐蛐和蛐蛐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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