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看了一篇新聞報道,講的是女兵跳傘降落的過程中挂電線上的事兒,看完之後,當年發生在我身上類似經曆在我腦中不斷的閃回,現在有個詞很流行——細思極恐。當年年輕氣盛,仗劍天涯,可怕的事兒都覺得好玩,可後來每次跟别人吹起牛逼,講到這段,口若懸河,滿嘴火車,其實我的後背仍然絲絲冷汗。我真的很幸運,如果死神那晚上稍微認真負責一點,我可以透透的死兩次了,這輩子活這麼大挺不容易的。
倒黴的德國傘兵,隻能到等消防員來救
我也忘了到底是哪天發生的事,我隻記得是潛水訓練結束,弄了一個什麼破襲電站的戰鬥演習。
經過一晚上的海上滲透、秘密搶灘、多路破襲等等一連串的行動,這個任務好像是完成了(因為我不在破襲組,所以我不太清楚破襲組的完成情況,結果也是後來看到回放錄像才知道的,我所在的組主要是配合破襲旁邊的一個變電所,也是廢了半天勁,回頭有時間再說這件事)。然後我們一行16個人(好像是15個,忘記了),就坐着國民警衛隊的破巡邏艦(我說這是巡邏艦,是因為實在找不到什麼名詞能夠形容這艘比一般的鐵船大點的軍用鐵船了),就稀裡糊塗被帶到了一個小城市。我完全不知道這是哪裡,然後坐車又稀裡糊塗到了一個營區。
教官把我們随便安排到了一個破舊的營房裡開始了兩天的無所事事,那個破營房很破,床墊都是黴的。兩天以後,教官讓我們做一個奪占機場的任務計劃,主要目的是讓我們占領這個機場,為後續空降旅大飛機起降用。于是大家就開始了為期三天的作戰計劃拟定,這個計劃做的很細,細到每個人的行動動作都要預先構想好,因為最後一天,學校的領導召開作戰計劃彙報會,要聽每個人發言,包括我們幾個中國人。
當然,整個作戰計劃,我們幾個隻知道跟着這幫老外走就行了,整體的方案,他們也沒怎麼讓我們參與,原因很簡單,我們的語言功底太弱雞,跟不上溜。就這樣,三天的作戰計劃我們稀裡糊塗的跟下來。我僅僅知道的就是行動中我跟着誰,此外,我還知道整個空降奪占行動是秘密的,從空降到着陸到集結一直到滲透接敵都是靜默狀态的,整個行動都是靠時間點進行協同,連電台都沒用,我以為很簡單,我們都以為萬無一失,走個過場而已。
第三天晚上大概10點左右的樣子我們被帶到了起飛機場,下車以後開始領自己的傘具,然後開始捆包自己的背包,因為之前一個月空降訓練,這些動作我們都很熟悉,包括夜間,雖然機場内燈光很暗,能見度很低,但這個過程進行的很快,最後的檢查,教官也隻進行了一遍,我當時還在想,這要是在國内,光特麼機場這個環節估計就折騰沒勁兒了,而這裡一切都是那麼安靜,表面的雜亂其實都在各司其職,幹好自己的事兒。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我們就背着傘挂着吊放包坐在被炙烤了一整天到晚上仍然熱烘烘的機場跑道上等待着接我們的飛機。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沒有人興奮,更沒有人害怕,在這個國家,在這個課程裡,夜間跳傘是常态,說不定哪天半夜就帶到機場,領傘背傘跳傘,回去睡覺,一切都這麼簡單,後來我竟然有一次在飛機上睡着了,真的睡着了,教官喊檢查我才醒,真特麼太淡定了。這次也一樣,等待飛機的時候我看到很多人都在睡覺。
補覺中的美82師空降兵
大概00點剛過的樣子飛機來了,我們手拉手起立,排隊上了飛機,飛機起飛,朝着預定的離機點飛,我一直不太喜歡在飛機裡呆着,因為不喜歡飛機尾氣的味道,有時候坐久了還有點暈機,而且小飛機空間太狹小,坐上10人,再加兩個投放員就擠得有點喘不過來氣。傘降訓練剛開始的那會兒,訓練很苦,不讓吃東西,大家總是偷買垃圾食品,導緻很多人腸胃不好,飛機裡就憋不住放屁,那味道融合着飛機尾氣的味道,鮮豔至極。沒到離機點,大家都恨不得串出去。
這次味道的影響還可以,經過幾天的調整大家腸胃好了很多,我又迷迷糊糊的有點昏昏欲睡,等到檢查的時候我也沒認真看,估計投放員看我們都比較老練也沒怎麼仔細檢查,結果就是這麼一個不認真,我犯了一個關鍵的錯誤,導緻後來一連串的危險。
我的左手牽着拉繩,正常情況應該是反手抓拉繩,拉繩除了手抓的位置,剩餘部分都應該在自己的肩膀後面,不能讓拉繩纏在胳膊上,防止離機的一瞬間拉繩纏繞身體,以前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過那是前一名跳傘員的拉繩纏住了後一名的脖子,結果犧牲了。我的拉繩恰巧就繞到了我胳膊的前面,我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人也沒看見我的這個情況。
我記得我是第二名,紅燈亮了,我們都起立,扶起座椅,兩腳分開,分别在飛機兩側,各自站成一路,飛機尾門外面的天空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靜靜的等待着将我們吞噬,地面上偶爾幾點光亮,卻沒有一點生機,機艙頂部的綠燈在所有人都不經意的刹那閃爍着,發出刺耳的骁叫,我們的腦海卻在一瞬間萬籁俱靜,機械的跟隊,滑出機艙。
正常的情況應該是豎着滑出飛機的隊員們應該在開傘的一瞬間身體不是向前傾就是向後躺,可我卻在一出機門就被纏在手上的拉繩帶翻了,還好我清晰的感覺到它從我胳膊上脫離,沒有把我挂在空中随風飄揚,更沒有五馬分屍。随後我的身體就在拉繩的帶動下在空中翻轉,等傘張開的時候,我感覺我的頭擡不起來,我知道,我的傘繩扭勁了,因為我的翻轉,而且扭的不輕。
這種情況,其實都很常見,也都學了怎麼處置,于是我舉起雙手,抓住肩上的兩匹操縱帶,向兩邊分,試圖破開扭成麻花的傘繩,我開始緩慢的旋轉,因為扭得很厲害,我轉了好幾圈,在這個時間裡,我根本沒辦法留意其他人,也沒功夫觀察我在空中的位置,隻能旋轉。可在我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地面連續的一串機槍射擊的聲音,我的心理一震,我擦,怎麼會有槍聲,不是全程都是靜默的嗎?緊接着又是零星幾聲槍響,我想壞了,肯定有情況,媽的估計被發現了。
可這時候我仍在轉着,一瞬間腦海裡閃出地面上可能等待我們的各種情況,但我沒工夫管它了,趕緊破勁兒,等到我能擡起頭,我看到了我的傘繩還有一大截在扭着,沒辦法,接着轉吧,于是我真的就像一顆黑暗中的蒲公英,在空中旋轉着,飄蕩着,任由風和重力的安排,其實這個時間很短,因為整個空中的時間也就不到2分鐘,因為高度隻有400米,等我的傘完全恢複正常,我離地面就隻有百十米的樣子。
這個時候,我開始判斷我着陸的地點,可我突然發現,壞菜了,我出飛機場了,也就意味着,我離預定的着陸點很遠,沒辦法,高度太低,隻能就近選一塊地兒落吧,别摔着就行,後面的事兒再說吧,就這樣,到了50米左右,我仔細往下面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我去,這是個村子,居民區,全是房子,真實倒黴透頂,空降最怕這種地方,地硬,建築物多又雜,說不準挂哪裡,尤其是電線。
沒辦法,我兩腳使勁兒碰了幾下,讓被坐帶勒的有點麻木的雙腳回回血,祈禱着别真的挂電線上了,我的雙眼緊盯着地面,隐約看到一條挺寬的路,好吧就在這裡吧,我拉着操縱帶,盡量靠近這條路。20米,我能看清路了,還有幾盞昏暗的路燈在苟延殘喘着釋放着餘溫,我甚至看到還有一些老百姓在燈下看熱鬧,我心理有底了,無論最後我挂在哪裡,有人救我了。
不對啊,有特麼路燈,電線呢?(那的路燈都是挂在電線杆上的)我一身冷汗,仔細一看,我了個去,這不就在我正下方嗎,這時候,我的高度就隻有10米了,而且更悲催的是,電線下面又有一堵很高的鐵絲網牆,這是什麼鬼地方,奧斯維辛嗎?再不處置,我特麼不是被電死,就是被鐵絲網戳成篩子,老百姓挨着鐵絲網牆叽叽咂咂說着什麼,我完全沒工夫理會,趕緊用兩隻手抓住右邊的操縱帶,拼命的往下拉,盼着傘能夠往右邊挪一挪,這要是翼傘該多好,瞬間就能避開,這圓傘跟牛車一樣,眼瞅這電線就在我的腳下,順着褲裆,我能隐約感覺到幾根陰森森的電線似乎還在流淌着一股暗黑力量,等待着将我升騰。我拼命的拉着操縱帶,不放過最後的一線希望,我可不能被燒烤了,孜然都沒帶。
後半夜,估計死神不怎麼加班,我就這麼順着電線緩慢的落在地面,擦身而過的一瞬間,我深吸一口氣,我特麼好命大,落地的時候,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我趕緊站起來想往一側跑,怕傘衣下來罩住我的頭,可我一擡頭,我靠,傘衣搭在電線上了,就在我遲疑的時候,電線上火星迸射,路邊奄奄一息的路燈徹底咽了最後一口氣兒。緊接着居民區的燈就全滅了,世界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我們就像小蝦米,鲸魚閉上了嘴巴。就在我解脫傘具的時候,空中有人喊我,還是中文?我靠,不會吧,素素?這貨怎麼也跟我來了,我趕緊擡頭告訴他這有電線,喊他往邊上走,還好,他的傘沒挂電線上.下來之後我問他怎麼也到這來了,他說他也不知道,稀裡糊塗跟個人就下來了,我去,都是特種兵啊,什麼情況都是?
老百姓也進來了,幫我們把傘弄了下來。我一看,完了,傘衣被燒的全是洞,估計報廢了,不知道會不會要我賠錢,就在我想把傘裝到提傘帶裡的時候,學校的救護車來了。親人呐,救我們來了,就在我滿心歡喜的想跟他們打招呼的時候,車上下來幾個戰士,穿着黑T恤,我完全不認識,來了也不打招呼,讓我跟素素上車,我們問傘怎麼辦,他們說不用我們管,盡管上車。上了車,情況更不對了,那倆黑衣戰士直接用紮帶把我倆反綁了,我一下明白怎麼回事兒了,怪不得有槍聲,這特麼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局,素素看了我一眼,他也明白了。
我們被車拉回到了機場,下了車,我傻了——我的那幫同學頭上全部都被蒙上了黑布袋,反綁着雙手和雙腳趴在地上,教官在前面兇神惡煞看着我倆。最奇怪的是還有一幫地方的記者在拍照,校長還在接受采訪,說着什麼恐怖襲擊一類的話……親,拍電影嗎?用不用這麼逼真啊?我的眼前一黑,完了,我們全軍覆沒。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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