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被定好的鬧鐘吵醒,向窗外看了下,天還是黑的,不過必須要起床了,半小時後有一趟從村裡直接去市裡火車站的班車,我媽看到我房間裡的燈亮了,也就起來了,問我要不要做點早飯吃了再走,我說不吃了,到車站再吃,她叮囑我到學校後一定要打個電話回來,我不耐煩的說打啥電話呀,就提着昨天晚上準備好的行李出了家門。
再有兩天大一新生報到,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當初填志願的時候為了能夠擺脫壓得我喘不過來氣的環境,特意選了一個離家比較遠的外省份的學校。我提着行李走到了村裡的大池塘邊等車,我媽抱着我妹妹一塊來送我,車快來的時候我媽對我妹妹說,你哥要走了,當時我妹妹還小,不太明白這句話是啥意思,我看着我妹妹心裡五味雜陳,她出生時我已經要上小學六年級了,在上小學時可以每天放學回家陪他玩,不過也就那一年時間,随後上初中、高中我都是在寄宿學校讀,經常是每隔半個月才回一次家,所以在她一歲後的成長歲月裡我對她的記憶幾乎都是空白的,這次走了以後可能就是每年放寒假才能回來看她了。
幾分鐘之後班車來了,我坐到車上看了下窗外還沒有蘇醒的村莊,仍是一片寂靜,被黑幕籠罩,别了,我從小一直生活的村莊,我終于走了出去。
從村裡到火車站路上的時間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早上八點多到了火車站,由于是第一次出遠門,還是第一次坐火車,我媽不太放心,讓我舅到火車站把我送上火車,我剛到車站不久,我舅就趕來了,火車離站時間是上午十點半,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
我舅問我吃早飯沒有,我說等到火車上再吃,買的有泡面,然後問我的車票是站票還是坐票?是第幾個車廂?路上有多少小時,幾點到?
我說坐票買不到了,買的是站票,第二天早上6點到站。
站票的話挺熬人的,到晚上要是有空座就找個座位休息,該睡覺睡覺。
帶的錢安全嗎?
我說放在鞋底了。
現在火車上比以前安全多了,也沒必要太擔心。
所有的叮囑都到位了,可是在最後還是出現了差錯,時間到了十點多了,眼看就到火車出發時間了,可是看着候車廳沒有一點動靜,這時我和我舅都感覺不太對勁呀,開始慌張了起來,問了車站的檢票員才知道我們選的候車廳錯了,本應該在二樓候車,我們卻在一樓,當時的火車站實在是太破了,車次什麼的都很難看到,我和我舅趕緊提着行李箱沖向了二樓,匆忙檢了票,檢票員讓我抓緊點時間,火車快出發了,在家收拾行李時,以為大箱子裝的多,就買了個超大号的行李箱,笨重的要死,裡面裝的東西也多,跑的時候把把手也弄壞了,我隻能抱着行李箱在通道上跑,所幸的是最後坐上了火車。
車上的景象瞬間令人驚呆了,擁擠的連走廊裡都是站着的人,寸步難行,笨重的行李箱在此成了累贅,好不容易擠到了兩節火車相接的地方有快空隙,就把他當做了行李箱和我的委身之地,随着火車駛出了站台,焦急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
火車在平穩的前行,透過車窗欣賞着窗外不斷變幻的景色,漸漸的離開了擁擠的城區到了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帶,大概是已經離開了我十多年從沒有離開過的城市了,一種終于掙脫了束縛要展翅自由飛翔的愉悅湧入心頭,我在心中默默的對自己說以後一定要在外面混出個樣子,讓心中的她能夠過上幸福的生活,可随即而來的又是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莫名奇妙的心情,世事難料,不知道以後的路終究會怎樣?
祖國的風景是如此廣闊,從一望無際的平原到連綿起伏的山地,我頭一次實際看到了山是什麼樣子的,寬闊的河流,與故鄉不同建築風格的房屋,可我卻沒有心情欣賞着美妙的景色,從上午十點半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四十到站,期間将近二十個小時的路程,我要一直站着熬下去,餐車時不時的從車廂經過,我要不斷的扶着笨重的行李箱以防擋着過道,還要時不時的注意着他,生怕有人拉走箱子,特别是到每個站點停靠的時候。
中午到飯點,臨行的時候準備的有泡面和水,上車後放到了行李架上,在擁擠的火車上,吃泡面看起來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再者也不放心我的行李,不能讓他離開我的視線,心裡想的就是一件事,讓我和我的心裡安全的到終點站,奇怪的是當心裡隻有一個一定要達成的目标時,什麼事情都不算麻煩了,意志戰勝了餓意,在這之前很多事我都是這樣做的。
同節車廂有一個小夥子,和我一樣也是站票,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很精緻的平頭,脖子上戴一個很粗的金色鍊子,再加上他在火車上無所謂的舉止,對于我這樣一個十幾年一直生活在學生堆裡的人來說,他的可以算的上是一個走南闖北的老江湖了,他可以随意的與人攀談起來,順便給聊起來的人發根煙點起來一塊在車廂交接的地方吞雲吐霧。之前在家的時候聽人說過有個鄰居在外打工,回來到火車站的時候有個人來找他聊天,最後錢就被騙走了,所以在全是陌生人的車廂裡,我從來不與人搭話,這個小夥子看我像是第一次出遠門,對我說他第一次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以後就好了,我沖他笑了笑,算是對他的舉動表示感謝。
在車上待久了之後,感覺火車上也不像之前聽人說的那種恐怖,我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心想如果到了學校馬上要用到銀行卡了,我總不能擋着同學們的面把卡從鞋底拿出來吧,那樣該多尴尬?于是看到廁所沒人了,就進去廁所把鞋子裡的銀行卡拿了出來放在褲子口袋裡,但是也不敢心生松懈,手一直插在口袋裡。
在車上時間很難熬,站票不像有座位的可以睡覺,閉着眼睡一覺醒來時間就能過去一大半,我不能睡,帶着的平闆手機也不能玩,留着電等萬一發生點意外情況時用,就一直欣賞着窗外的景色,乘客走一波來一波,來來往往,不亦樂乎,快到晚上的時候車廂也不像先前擁擠了,但是仍然趕不到絲毫餓意,晚上也沒有吃飯。
夜幕降臨,窗外黑蒙蒙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了。八月末的天氣正是黑白溫差大的時候,白天還是酷夏,到晚上已經有一絲涼意了,不知道是晚上氣溫變涼還是空調溫度下調的緣故,穿着襯衫的我被凍的噴嚏連連,帶的有外套,放在行李箱裡,可是要翻出來可能要把行李箱翻個底朝天,第一次坐火車沒有經驗,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這種情況,為了讓身體增加點暖意,我就蹲在了地上,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可是擋不住來來往往的乘客和餐車,可能剛蹲下就要站起來了。
到了後半夜,終于靜下來了,餐車不在經過,乘客都倒在座位上呼呼大睡,車廂裡的光線也暗下來了。可是涼意、餓意、困意一起襲來,真是到了考驗意志的時候了,那個江湖小夥到現在也沒有下車,可能和我的目的地相同吧,走到我身邊抽煙的時候和我說,裡面有空的座位,沒人可以去睡覺的,我用最少的語言拒絕了這個好意,可能感覺和一個陌生人多說一句話沒有太大的好處吧。在我的觀念裡,座位是給有票的乘客坐的,我是站票當然不能去坐了,殊不知道車廂裡有的空座是賣剩下沒有主人的座位。
夜色也是如此美麗,每到一個站點火車停靠的時候我會走下車門透透氣清醒清醒,順便感受一下每個陌生城市的脈搏和溫度,有一種仗劍走天涯的夜行者的歡快和刺激,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我喜歡這種感覺。
我在車廂裡站着、熬着,這對我來說就是一場與自己的戰鬥,戰鬥目标就是我和我的行李安全到達終點站,戰鬥結束時間是早上五點四十,這對目的地來說就是看到太陽升起的時候。
火車停靠在一個又一個的城市,慢慢地透過窗外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景物,并逐漸地清晰了起來,直到車廂裡的燈光成了多餘,窗裡窗外的光線變得毫無差别,天終于亮了。
我看到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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