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會。中新社記者 張勇 攝
有人急于脫單,有人享受當前
那些母胎單身的年輕人還相信愛情
小辛長發飄飄,形貌身材俱佳,top2高校研究生畢業,每當分享起情感經曆,她總能迎來周圍人的驚呼,還有那種含義複雜的眼神:“不可能吧,你居然從沒談過戀愛?”“你不會喜歡女生吧……”
戀愛上的零分如同一張白卷,記錄了她漫長青春裡的遺憾與挫敗:“初中高中時想過嘗試早戀,比我高、比我成績好就行。但班裡男生達标的不多。大學後又一腳邁向了男女比嚴重失衡的文科院系,從此年年與戀愛絕緣……說到底就是沒遇到合适的。”
28歲的工程師小唐面臨着同樣尴尬的處境:本科同寝室6人,連最内向的那個室友都要結婚了,他自己卻連戀愛都沒談過。也曾在網上發布了征友帖,由于經驗匮乏、信心不足,總是沒勇氣“主動進攻”。而且逐漸地,他希望對方女生的感情經曆也“越少越好”:“這樣的女孩單純,肯定能跟我配合。”——然而被網友們集體吐槽為“極品直男癌”。
如今,這種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在社交媒體上有個專有名詞:母胎單身。指那些從出生起就一直單身、從沒談過戀愛的年輕人。這些人有人急于脫單,有人自得其樂,挺享受目前的狀态。
在豆瓣“母胎solo”小組,已經聚集了1萬多名成員。大家讨論得熱火朝天,有人吐槽自己“對喜歡我的敬而遠之,對我喜歡的望而卻步”,有人自嘲“一言以蔽之,醜”,有人幹脆為單身搖旗呐喊“單身一時爽,一直單身一直爽”。
由此組成“母胎單身”微信群主要目的就是交友,成員們挨個兒标注了“所在地 畢業院校 工作職位 年齡”,萌動着盡早脫單的渴望。大家經常從各種角度分析着“愛情”,最後不免感慨道:“看情侶們各種秀恩愛,覺得羨慕。但看他們分手後撕心裂肺,又慶幸自己不必受苦。”
這個群體背後,是他們的同齡人陸續結婚生子,晉級為新手爸媽,在朋友圈裡紛紛曬娃。面對家庭與社會的種種壓力,這群母胎單身的年輕人,各有對策,各有選擇。
“自戀型單身”:不願打亂生活節奏,我可能是太愛自己了
曆史系女博士生賈媛今年26歲了,性格溫和,長相文靜,然而至今沒談過戀愛,甚至沒有喜歡過男生:“言情小說讀過許多,最喜歡那種皆大歡喜的結局。”被問到為什麼一直單身,賈媛給出了許多理由,“每天都安排得很滿。早9點到晚9點都在圖書館,還要留出一小時去健身。業餘時間主要是和老同學約着出去看電影、旅遊……”
作為獨生女,賈媛從小就是家裡的“公主”。在她宿舍裡放着古筝、宣紙,數百本人文社科類的書籍。“生活已經特别充實美好了,舍不得分出精力給其他人。”父母希望她健康平安,找到真正熱愛的事業,并沒有催她趕緊成家,“他們覺得,女孩子也不一定非要結婚嘛。”
本科期間,小賈也被男生追求過。最猛烈的一位,是在學術講座上認識的同系學長。對方平日噓寒問暖,暑假時更是到她家附近旅遊,想把她約出來,說要送她一塊精心挑選的玉佩作為禮物。賈媛堅決拒絕了見面,此後也沒有回複過那位學長的任何信息。“實在不想被其他人打亂生活節奏,也覺得并不需要把情感寄托到别人身上”。
和賈媛情況差不多的姑娘還有很多,她們甚至更決絕灑脫:“世界都在腳下,而不在愛的抱抱裡,随便深呼吸一口,空氣裡彌漫的都是自由的味道。”
前年,在英國布裡斯托大學念碩士的于慧寫了篇文章總結自己24年的單身生活,洋洋灑灑羅列了一堆單身的好處:可以說走就走去旅遊,逛街想逛多久就多久……
然而,自由都是有風險的。去年,從小寵愛她的奶奶去世了,她獨自在海外面臨着失去親人的悲痛和巨大的課業壓力,覺得很孤獨。“我的世界裡隻有我自己, 别人進不來,我也走不出去。”那時候,于慧真的很想有個男朋友。
“暧昧型單身”:愛情是隻自由鳥,沒人能把它捉牢
25歲的中文系碩士生顧瑜與賈媛的情況恰恰相反。顧瑜大方開朗,交際圈廣,積極參加社團活動,時不時地呼朋引伴去打桌遊。她從高中開始就讀經典的愛情著作,《紅樓夢》《情人》《霍亂時期的愛情》都耳熟能詳。
大一那年,她在研讨課上選擇了“愛情”作為主題,認真讀過基⋅瓦西列夫的《情愛論》、戴維⋅巴斯《欲望的演化》、德斯蒙德⋅莫利斯《親密行為》,寫成了1萬多字的讀後感,她的愛情觀就是書中的句子:“愛情有時候使人感到一種難以捉摸的怡然自得,進入非理性的心理涅槃境界。”
“我很早就覺得,愛情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情,求而不得也挺正常的,但還是需要努力求求看。”
顧瑜身邊也不乏追求者,有人每天送早晚安,有人時不時送禮物,還有位計算機系學長建了一個以她名字為域名的網站,内容是一堆“溫柔,可愛”的贊美和幾張從她朋友圈裡扒下來的照片。
“那裡邊是想象出來的我,不真實也不打動我。”其實,顧瑜一直喜歡同校同年級一位工科男生。兩人在學生會并肩工作,已經認識4年了。對方經常約她吃飯看電影、分享生活趣事,卻遲遲沒跟她确定情侶關系。如此一來,她陷入了暧昧泥沼,嘗盡了患得患失的酸甜苦辣:“每次看到他跟其他女生說話,心裡特别難受。”
“你若安好,備胎到老。”4年下來,顧瑜的母胎單身實在是無奈之選。這段感情讓她心神不甯,幾次把對方删除拉黑,又幾次軟下心來重歸于好。這種狀态,也讓她根本沒法安下心來考慮新的感情。
在閨蜜的勸說下,目前她已經決心從暧昧關系中抽離出來:“不表白也是一種态度,與其浪費時間精力,不如尋找屬于我的生活。”
像顧瑜這樣的“單戀癡情”不乏其人。就讀于美國伯克利大學的24歲理工男小沈,逢年過節都會給心儀的女孩子送去小玩偶或小零食,對方也願意和他語音熱聊到淩晨兩三點,但就是不肯明确“官宣”。這種關系保持了近一年,讓小沈備受折磨。
暧昧關系令人心動也容易受傷,在希望和失望中掙紮好幾年,然後還要花很長時間才能走出來,是一種主動與被動結合型單身。
“事業型單身”:找到同路人太難了,不如穩定下來再做考量
清華工科男生陳卓是标準意義上的學霸:從小到大,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從高一起就拿過省級數學競賽一等獎,此後更是全神貫注努力學習。
剛上大學的時候,他情窦初開,喜歡過同班的女孩子,對方卻跟班裡另一名男生脫了單。情場失意的陳卓決意專心學術,不再談戀愛,學分績穩定在全系第一。
接下來直博3年,社交圈子越來越小。他鼓起勇氣,嘗試追過幾個女孩,也在父母的介紹下相親過幾次,但以他目前的生活節奏,往往相處一兩周就沒了下文。
導師的要求日益嚴格,他每天早8點到實驗室,晚10點才能回宿舍,精力全都放到了做實驗、發論文上,根本沒有時間陪女友。“目前計劃去美國讀博士後,不知道未來會到哪裡工作,哪裡定居,所以女朋友的事也沒法太上心。做到這個程度,能找到和自己生活同步的人實在不容易,不如穩定下來再做考量”。
同樣在一流高校讀到博士四年級的鄭岩,在巨大的科研壓力下也一直單身。導師問他畢業後有什麼打算,他說:“我畢業後第一年都不打算工作,給自己一個gap year,先休息一下,旅遊放松,如果可能,順便談個戀愛。”
搞科研艱苦而寂寞,背負着象牙塔外之人難以想象的壓力。博士們能持續保持身心健康已屬不易,如果從前沒有固定的男友女友,在這個階段想快速脫單,簡直是奢望。
有趣的是,在那些“母胎單身交友群”裡,不少宣稱自己“母胎單身”的,其實是談過一兩段短暫戀情或異地戀情的,隻是他們覺得“談過就跟沒談過一樣,沒什麼感覺”。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母胎單身”的身份似乎成為一座避風港,躲在其中,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在情感方面的無知,凸顯自己的單純。
西安交通大學社會心理學研究所副所長喻豐教授指出,“母胎單身”群體的壯大,也反映出年輕人面對的社會壓力已經日益沉重。
在他看來,這一群體中主要有兩類人:有些年輕人因為生活過于繁忙,而忽視、錯過了戀情上的發展,可能會産生認知失調,不斷暗示自己“你不适合談戀愛”“你不想要談戀愛”——其實哪有人不渴望被愛呢?
另一類年輕人,在情感上遭受過負面打擊,因而養成了“習得性無助”的心理,覺得自己沒辦法應對戀愛過程中的種種困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都有權利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但如果不走出原有的社交圈,他們會發現再遇到的人跟之前區别不大,很可能會繼續單身下去。”
林紫心理咨詢中心副主任咨詢師楊辰也表示,對這些年輕人而言,反思經曆,總結自己真正的需求,才是成長的良策。“還是需要多進行情感方面的嘗試。有嘗試才有反饋,每一次嘗試都能讓你從中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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