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潼關外是陳國邊境瞭遠城，初春的草剛剛有一層綠色，流光坐在婵雲樓的一角望向遠山。

離開大越三個月，一圈遊曆後不知不覺竟然到了陳國邊境，此城再過去就是大越。

流光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茶水，茶水裡倏然映出花落酥的臉，他恍惚看着，流光沒有刻意抹去和她的過往，經曆過東華、鳳九的事他覺得自己早已修得無情道，心中不會再有情愛。他這樣想着心尖又是一顫，這明明是自己的仙身，怎麼還似是青羽的殼子那樣想到那張臉、那個名字莫名就會一陣心悸。

樓下突然有快馬跑過，緊跟着一隊隊士兵浩蕩出城，流光問添茶的小姑娘，“城外有事，這麼多兵出城？”

小姑娘盯着英俊的公子，低頭腼腆地道，“公子不是陳國人吧？”

她看流光點頭，一臉正氣地道，“我們要和大越開戰，他們把十一公主送來和親，才出木潼關他們就殺了公主嫁禍陳國，如今我們三十萬大軍集結在木潼關準備讨伐大越。”

“殺了公主，十一公主，大越十一公主花落酥？”

流光突然起身，小女孩被他冷肅的臉吓了一跳，嗫喏道，“不知道，都這麼說的。”

流光不待她說完，急速推翻桌上茶水示意她離開，桌上的水在流光的法術下轉變成一面鏡子，“她怎麼可能死？”他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尋找花落酥的身影。

城牆之上，白衣獵獵，花落酥默然站立凝視着遠方的皚皚雪山，不過片刻她手中突然金光一閃，藍圖側頭時她白皙的脖頸處瞬間溢出鮮紅的血液。

藍圖張嘴驚恐地想喊，他的手還未碰到她。

“花落酥。”半空裡一聲低沉撕心的呼喊有身影一閃，接住了倒下去的她。

四目相對，花落酥眼裡落進光芒，她看着面前清俊、陌生又熟悉的臉動動唇角，吐出一大口血。

流光的心像是一個空洞，他擡手凝出金色的光向她的脖頸送去，“别怕，我救你。”她脖頸的鮮血流過他蒼白的指尖嘀嗒而下，花落酥大喘了一口氣，“大哥哥，我知道是你！”

她眸中水汽氤氲像是與他久别重逢，那雙霧氣蒙蒙的眼裡溢出萬千過往，像是一幅長長的畫卷撞進他的眼底。

“你——”

流光顫抖着手去揭她金色的面具，從未露出真顔的女孩展現在眼中。她半張清麗的臉上雕琢着繁複的花枝，有白蓮自眼尾盛開。

他一滴清淚落在她臉上，啞聲喊道，“花落酥。”

他錯了，腦海裡花海中赤裸的少女抱着他的畫面那不是歡好，那麼痛的過往他本該記得，曾經的痛一點點襲來，他抱緊了她說，

“我可以救你。”

流光手上溢出大量的仙澤籠罩在她的身上，她的身體卻像是瞬間被抽幹枯萎了，他的仙澤救不了她。“大哥哥”花落酥舉起的手指觸到他臉頰的刹那間頹然落下，這一世她們又錯過了，還有下一世嗎，一滴淚落在他手心，她不甘地閉上了眼睛，留給他一個笑容。

“花落酥。”流光紅了眼眶，曾經，他以為自己穿越在不同時空踏、遍山河是與東華鳳九之緣，他不曾對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孤苦乞兒、草原上追随的孤狼、月夜下求他同行的歌女、對他示好的花妖多過一份情，他一次一次地過若木之門，兩萬多年他一次也沒有認出她，他忘了自己的誓言可他是在找她。

此刻，他看着她魂魄消散，什麼都握不住，這或許是她最後一世了，他的心被割得生疼嘴角溢出鮮紅的血，原來她早就在他心底生根，如今那密實的根須牽着他的血肉被扯出來，生不如死。

鳳九從流光抱住花落酥的那一刻就咬住了手指，水鏡裡流光抱着花落酥一動不動。

鳳九回神看向帝君，幾步走過去問，“帝君你騙我，不是說青羽不是流光，那這是什麼？”

連宋湊過來看向鏡子一時也愣住了，“流光真的和那個小丫頭有事，他這是曆情劫了，不對呀，他怎麼是真身？”

“我去看看他。”鳳九想去凡世。

流光曾經為了她們挨天雷懲罰、受穿心之苦、曆再塑仙骨之痛，三生石上沒了他的名字，如果可以就是凡世姻緣她也願意幫他。

“小白。”帝君伸手拉住她，“别去，他會好的。”

“你——”鳳九仰頭看着帝君，他的目光冷靜堅毅，溫暖的手拂過她的眼尾，沉聲道，“我們在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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