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無疑是一個傳奇。
野史裡常說,他的父親生前最是疼寵他的母親,以至于他和他的兩個兄弟“子憑母貴”,成為他父親最偏愛的孩子。
後來,他的父親猝然亡故,死前欲把家國天下交到他的手裡,但誰知他的某位異母兄長聯合他的長兄一家逼死他的母親,搶走他的汗位,由此令他留下一輩子難以釋懷的遺憾。
但實際上,當我們翻開正史資料,便會發現,野史所言并不完全準确,他的母親在他父親晚年确實“寵冠六宮”,可他本人卻稱不上是他父親最偏疼的兒子,不足以令他的父親放心把江山交付到彼時尚且年幼稚嫩的他手上。
故而,我們可以判定,他的兄長繼位實屬理所應當,沒有搶走他的“皇位”,甚至是他一生大放光彩的起點,亦是從他的兄長當上皇帝開始。
他就是清朝初期,權傾朝野,留下無數轶事謎團的攝政王、和碩睿親王愛新覺羅·多爾衮。
公元1650年,即順治7年的12月末,本該與兄弟、臣子到古北口外一處名叫喀喇城的避暑勝地打獵遊玩的他,忽然傳出喪訊,年僅39歲。
他的死,不隻震驚朝野,而且引來世人種種猜測,直至某年,有一位研究清史的專家公開表示:多爾衮之死另有蹊跷,絕非患病那樣簡單。
那麼,這位清史專家為何會如此斷定?他的依據是什麼?
答案要從多爾衮本身說起。
01,骁勇善戰一将領:曾有人說,滿清得以入關,一半功勞在于他身
曾有人評價多爾衮,說滿清得以入關、奪得天下,一半功勞在于多爾衮,這句話,站在某些層面來看,并無錯誤。
公元1643年8月,因寵妃海蘭珠去世而深陷巨大悲恸,數年未得緩解的帝王皇太極因病猝然離世,死前沒有留下任何遺言指定皇位歸屬。
彼時,有能力争奪帝王之位的人隻有兩位。
其一是皇太極的長子,早就長大成人,領兵出征,積累一定勢力的肅親王豪格,他的手裡握有正黃、鑲黃及正藍三旗,獲得索尼、鳌拜等人支持。
其二即是多爾衮,他的手中擁有正白、鑲白和鑲紅三旗勢力,有阿濟格、多铎及阿達禮等人鼎力相助。
兩人勝算五五平分,關鍵在于誰能拉攏到禮親王代善及鄭親王濟爾哈朗的支持。
雖然彼時多爾衮陣營裡的碩托是代善的兒子,可碩托同代善的關系并不親密,甚至有點兒仇恨。
再加上代善曾因與多爾衮生母傳出绯聞,被父親厭惡,無緣皇位的前情,多爾衮想争取到代善的好感,實在頗有些難度。
同時礙于他和豪格之間的“恩怨”,多爾衮非常清楚,哪怕他無法登上皇位,也不能放任豪格得償所願。
是以,當多爾衮、豪格、代善等人又一次聚集在崇政殿商讨皇儲一事,久争不下時,急中生智的多爾衮忽然在索尼用皇太極當借口,強迫多爾衮放棄皇位争奪之際,改口擁護同是皇太極之子。
年不過6歲的福臨,并提出他和濟爾哈朗共同輔政的建議。
多爾衮“退”了,豪格也不好繼續步步緊逼,無奈隻能贊同多爾衮的意見,擁護他的幼弟福臨登上皇位。
多爾衮此舉,從後來來看,無疑是一個“妙招”,不但“巧壓”豪格,而且避免八旗内亂,保存滿清王朝實力,為自己的掌權提供先機。
順治元年,多爾衮在笃恭殿受封大将軍,領兵南下,繼續征戰沙場,争奪天下。同年,吳三桂叛歸山海關,向清朝求助,多爾衮采納範文程的建議,逼迫吳三桂降清,為清軍順利入關創造機會。
同年4月,剛剛“登基”1天的李自成礙于清軍攻勢,倉皇逃走,清軍随即占領北京城。多爾衮一邊嚴管手下,一邊為朱由檢發喪,博得部分漢人的好感。
待到北京局勢稍稍穩定,他又轉身迎福臨來京登基,并一力主持清朝廷遷都北京一事。
同年9月,福臨入住紫禁城,冊封多爾衮為叔父攝政王,予以他絕對權力。之後,多爾衮繼續攝政,代表皇帝處理政務軍務,逐步權傾朝野,煊赫一時。
02,隻手遮天一權臣:他非傳統認知裡的權臣,帝王對他,“愛恨”交加
然而,就像諸多曆史先例一樣,随着年齡增長,帝王對權勢和皇位的認知會慢慢變得清晰,也漸漸學會忌憚權臣。
可偏偏,多爾衮對此并不在意。他沒有歸還帝王之權,沒有收斂風頭,甚至做出一系列觸及帝王敏感的事情,将他和帝王之間的關系推向無可調和的地步。
譬如,順治3年,多爾衮忽然以帝王信符貯于皇宮,屢屢拿取不便為由,派人直接将帝王印玺全部搬到他的王府。
并從此刻起,擅自把他的儀仗待遇提升至與帝王相差無幾的程度,其張狂之姿,半點兒沒有在意福臨的感受,怎能不令福臨對他生出深深忌憚及憎惡之心?
又譬如,順治4年後,多爾衮不僅要求官員不許敬稱他為“九王爺”,必須稱作“皇叔父攝政王”,少一字、錯一字便會受到懲戒,而且單方面永遠停止他對福臨的禮節,又一次拉近“攝政王”同“皇帝”的距離。
次年,多爾衮的“身份”又有更改,去掉“皇叔父攝政王”之“叔”字,變成“皇父攝政王”,并再度于禮儀排場方面拉近他和福臨的差距。
且“廢除”攝政王需向帝王謙恭請示政務的規矩,與帝王一樣,能直接稱诏下旨,全權掌控朝政,疑似真正的“君主”。
此外,一則有關多爾衮和福臨生母布木布泰的謠言更讓福臨對多爾衮痛恨不已,這則謠言就是迄今為止,仍未得到真正定論的“太後下嫁”。
我們都知道,古代人,尤其是宋代以後的人,對女子的貞潔非常看重。
那麼,無論“太後下嫁”這件事是不是屬實,擱在福臨眼中,皆是有損他母親清白、有損他帝王威嚴的“壞事”,作為此事“主角”之一。
且同福臨的“政治關系”并不友善的多爾衮,理所應當就變成福臨最厭恨的主要對象。
當然,别看福臨在多爾衮死後的一系列清算舉動好似表明他恨透了多爾衮。
其實,從史料方面入手,反倒能看出福臨對多爾衮的情感特别複雜,甚至很有一種“愛恨交加”的滋味,理由則和多爾衮并不是傳統認知中的權臣有關。
首先,多爾衮雖然屢次拉近他和福臨的距離,但他并未像很多視皇帝如“無物”的權臣那樣,絲毫不把福臨放在眼中。
相反,他對福臨的态度非常好,就像“養兒子”一樣,兢兢業業,十分用心。
福臨9歲那年,北京城内天花爆發,多爾衮生怕福臨被傳染,連自己的家人都未來得及安置,便單獨帶着福臨,急匆匆出京避痘。
後來,多爾衮覺得總帶福臨到關外避痘,會讓小皇帝吃苦,索性又在北海選了個風景優異的地方,給福臨修建避痘的居所。
為了讓福臨有一個好的學習環境,多爾衮特意替福臨分别請了滿漢師傅教導他;滿清皇族以騎射為主,多爾衮專門在南苑修建晾鷹台供福臨習武。
其次,雖然後來順治帝将多爾衮定義為“罪人”。
但事實上,多爾衮對滿清江山真的問心無愧,在執政那些年裡,他一直認真負責處理各種事務,替滿清皇族拉攏人心。
《多爾衮攝政日記》是多爾衮當上攝政王後,唯一留存至今,關于他從事政務的證明,于此中能看到很多多爾衮為政的思維及手段。
比如,當屬下提及漢人逃兵的問題時,多爾衮回複:“士兵逃跑不是畏懼死亡,而是由于給予他們的俸祿太少,不足以讓他們養家糊口,故從輕發落。”
又比如,某次全國範圍内降暴雨,導緻許多百姓的房屋倒塌,官員給予建議,請多爾衮給京城百姓提供棺材和補貼。
但多爾衮卻表示:“京師與外地均受到暴雨嚴重影響,若僅給予京城百姓相關補貼,而外地百姓沒有,那便不是仁政,而是虛僞。小恩小惠非我所願,我隻想将諸如張獻忠等人處理妥當,叫百姓重歸平穩安樂。”
順治6年某天,多爾衮和大學士讨論江南的招撫問題,他心裡已有人選,但他沒有明說,隻任由官員自行商讨。
幾天後,再次談及該問題,某位官員毛遂自薦要去招撫,多爾衮未正面回應,僅表示:我曾經聽說洪軍門是一個好官,戰場上的能力也很出衆,當初我和他在松山之戰碰到,就很費心思,甚至身體留下病根,到現在也沒痊愈。
他提及的“洪軍門”即是明朝将領洪承疇。
有位和洪承疇關系不錯的官員生怕多爾衮事後清算,急忙幫洪承疇說話,多爾衮見其誤解自己,也不生氣,隻順着此人的話,續道:“我也覺得洪承疇能在江南戴罪立功,諸王亦認為他适合,故令他南去負責此事。”
幾天後,多爾衮果然以順治帝的名義授予洪承疇協管江南事宜大權,并賜洪承疇衣帽冠帶,對他說:“雖然這些衣物不值錢,但卻代表我對你的一片愛重之心!”
由此可見,多爾衮并非某些野史裡所言是個锱铢必報的粗人,反而頗有一種禮賢下士、既往不咎的風度。
那麼,順治帝對多爾衮的作風真的不認同嗎?
私以為非也,作為帝王,他應當十分清楚,多爾衮所行之事皆乃帝王之道,對江山有益,但他還是對多爾衮進行清算,否定多爾衮的付出和貢獻,将其定義為罪人,論其原由,大抵正和順治帝本身叛逆别扭的心性有關。
除此外,清算多爾衮,也是順治帝為掌握皇權必須做的一件事。
因為多爾衮多年來在朝野中的聲威太深,順治帝若不清算多爾衮,他自己怕是無法真正立住腳跟,所以,無論順治帝對多爾衮恨或不恨,他都要走到這一步。
03,榮辱兩重如煙散:身前哪管身後事,當皇帝,還是當罪人,于他都無關緊要
話再回到最初,順治7年,多爾衮于狩獵途中猝然離世,留下許多謎題。
有研究清史的專家,根據順治帝在多爾衮死後的反應推斷多爾衮之死應當同順治帝有關,甚至可能是順治帝出手謀害了多爾衮。
因為順治帝恨多爾衮,且彼時順治帝已逐漸長成,暗中積累一定勢力,具有謀害多爾衮性命的動機和能力。
但筆者并不認同該觀點。理由有三:
第一點,多爾衮之體弱在正史中多有記載,包括他本人,亦曾多次提及自己身體不好,常感不适。
從相關史料能看到,他在前往喀喇城狩獵前,就身體欠安多日,并違背太醫勸他“卧床靜養”的建議,因而他在行獵過程裡,突發疾病故去,是有依據可見。
第二點,多爾衮去世并不是立馬喪命,而是先進入病重狀态,2天後才病亡。期間,他多次意識清楚地向朝臣傳達他的遺言,似是對自己的死早有預料。
倘若他真被順治帝謀害,那麼以多爾衮多年掌控朝政的能力,怎會發現不了此中端倪?他又何必拖着将死之身,繼續像“聖父”一樣替順治帝操心他死後的朝政?
第三點,順治帝在多爾衮死後,沒有馬上清算多爾衮,而是将多爾衮及其福晉追封為皇帝、皇後,穩定人心。
就像某些人推測那樣,此一點足以證明順治帝當時無法徹底掌控朝政,不敢輕易打破多爾衮留下的局面。
試問,一個連死了的多爾衮都這般畏懼的順治帝,又怎會有勇氣在多爾衮在世時出手謀害多爾衮?
順治8年,順治帝推翻先前對多爾衮的“厚待”,羅列14條罪名,剝奪對多爾衮的一切恩典,下令毀掉多爾衮之墓,相繼處罰多名多爾衮集團官員,令多爾衮勢力頃刻瓦解。
順治12年,有官員上疏稱頌多爾衮功勳,反被順治帝處以流放罪責;又幾年,順治帝再度下令給多爾衮墳墓刷上黑漆,強調多爾衮“罪臣”身份。
然而,多爾衮早已逝去多年,無論順治帝對他稱贊或是折辱,讓他當皇帝還是成罪人,于多爾衮來說,都隻是身後的雲煙,不值一提。
死了,就真的萬事不知,一切成空,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參考資料:
《多爾衮攝政日記》
《東華錄》
《清世祖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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