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曙光

昨夜，天氣預報有小雪。一覺醒來，隔窗望去，2022年第一場雪豈止是小雪，目及之處，雪花淩空飛舞，大地潔白豐滿，萬物冰清玉潔，一派素簡冰雪畫面，美得讓人癡狂。“江山一夜，瓊瑤萬頃。”向來見到雪就滿心喜悅的我，匆匆吃過早飯，提起二隻水桶直奔黑虎泉而去。一直以來，那個地方對我都有着非常神奇的魔力，來黑虎泉打泉水，用泉水沏茶煲粥，早已成為融進我骨子裡的生活習慣，今日恰好汲水賞雪兩不誤。

漫天雪花，從蒼穹飄落，縱情狂舞，裝飾着人們的生活，為草木凋零，山寒水瘦的寒冬平添了許多韻味。從巍峨莊嚴，玉鑲銀裹的解放閣前走下石階，環城公園玉樹瓊花，拱橋亭榭粉妝玉砌，長堤石欄雪骨冰肌，護城河中霧氣蒸騰，河面半遮半掩，似隐似現，呈現一種朦胧之美。寒潮湧動，抵擋不住心情愉悅，或許周六的緣故，來這裡踏雪賞泉的人還真不少。不難看出，雪，總是被人們所偏愛的。

清澈明淨的泉水，流淌着人間多味的生活情調，雲霧潤蒸的泉雪相映景象，驅散了人們心頭的寒意，觸動着人們的興奮點。泉邊、河畔、虎雕前，身背“長槍短炮”的攝影愛好者，用凍得僵硬的手指不斷按動快門。白石橋、琵琶橋，彎若弦月，相對而望。陡滑的橋面被人鋪上草苫子，一個小細節帶來大溫暖，而橋上貪婪于絕美景色的人，不經意間成了别人的鏡中人。二隻喜鵲，站在高枝上“叽叽喳喳”炫耀自己。大手牽小手，雪地裡幾個稚童的嬉鬧聲，為冰天雪地送來一絲暖煦。緩步行于石闆路，邊賞邊思，移步是詩，轉身是畫，滿目安然祥和。

雪花，帶着溫柔的觸感撲面而來，處處留下潔白，演繹出萬千精彩，又像一場春雨，滋潤着幹涸，卻又寂寂無聲。泉邊空氣清新極了，在雪的柔情裡，流連黑虎泉畔，顧盼間，“黑虎嘯月”，虎泉閣，銅石虎雕闖入眼簾，我似聽到了農曆虎年步步趨近的足音，感覺特别有精氣神兒。虎是世界上體型最大的貓科動物，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虎為百獸之王，是威武、無畏、勇猛和力量的象征，亦有祈福辟邪的寓意。虎年将至，“虎”成了熱詞，其實，在濟南，與“虎”相關的元素枚不勝舉，遠的咱不說，身邊黑虎泉畔就不乏虎的詞語，虎的身影和虎的形象。譬如黑虎泉、一虎泉、金虎泉、虎泉閣、銅石虎雕等。

濟南的泉水完全是大自然的恩賜，今年泉水特豐沛，寒冬将盡，春将湧來，群泉依然呈現井噴之勢。泉水是有生命力的，它把生機融進了濟南的春秋歲月，融進了泉城人的生活步履。黑虎泉在衆泉中最有氣勢，名頭很大很響，“黑虎嘯月”是濟南一大勝景。黑虎泉群在衆泉中最親民，來此打泉水，賞泉景，在泉水浴場暢遊的人，天天比肩接踵。“江山不夜雪千裡，天地無私玉萬家。”虎年臨近，一排排彰顯日子熱氣騰騰的紅燈籠，與輕舟綠水、皚皚白雪動靜結合，相映成趣，把泉畔氣氛烘托得聖潔喜慶。

黑虎泉三隻石虎頭因為上了年紀，變得圓潤光滑，泉池石壁上青苔密密匝匝，嚴寒中透着綠色生機。永不停歇的泉水，從時光深處湧來，傳唱着祖先的神話傳說，傳承着泉城人的愛與擔當，成為現代人道不盡的故事源泉。我從中篩選出幾個，先隔着迢迢時空，從黑虎泉說起吧。一個流傳年代久遠的神話講述，有一個凄涼的愛情故事就發生在這裡。

古時，黑虎泉叫太平泉，村民生活都指望此泉。誰知天意弄人，一個雷雨交加的日子，随着一道閃電劃過空中，一條面目可憎的青龍破空而來，一頭紮進太平泉。此後，青龍經常翻雲覆雨，打家劫舍，草菅人命，還漁色獵豔掠走年輕女子。村民丢魂喪膽，惶惶不可終日，卻茫然無措。百般無奈之下，隻好屈服淫威，時常用牛羊祭惡龍。

村裡有個男孩叫黑哥，一天他家的牛作了祭品，他滿腔怒火湧上心頭，立誓懲惡揚善，永絕後患。事有巧合，鄰家虎妹也在抱頭痛哭，她家的二隻羊也成了祭品，她同樣對惡龍恨之入骨。自此，黑哥潛心習武，虎妹認定黑哥是值得托付的人，芳心暗許。十年磨一劍，黑哥不辱師門，武功練得非凡絕倫。

一天午夜，師傅千山佛祖把寶劍給黑哥，耳提面命，讓他速去救虎妹。黑雲吞噬了滿天星光，黑哥借着微弱月光飛奔回村，正遇見虎妹身陷險境，他舉劍刺向惡龍，雙方殺得乾坤颠倒，不見天日。生死攸關間，虎妹不知哪兒來的神奇之力，抓起一塊白石狠狠砸向惡龍，分毫不差正中其眼睛，将它打了個踉跄。天日昭昭，殘忍終會遭天譴，惡龍長嘯一聲，徹底敗下陣來，躲進池底困獸猶鬥。白石墜地，化作白石泉。

黑哥毫不畏懼，躍入泉池，步步緊逼。泉池波翻浪湧，黑哥閃轉騰挪，瞅準一個破綻，迅疾如閃電給惡龍緻命一擊。惡龍命懸一線，倉皇逃竄，不久一個大跟頭栽下來，化作青龍山。

白晝淹沒星光，鮮血染紅泉水，虎妹守望泉邊，眼睛流淚，心頭滴血，黑哥始終未浮出水面。虎妹崩潰了，了無生趣。“黑哥，等着俺！”伴着一聲呼天搶地呼喊，她縱身跳進泉池，以身殉情。随之，泉池又有兩股泉嘩嘩地湧出。

整個泉池肅靜下來，隻剩下人們的無限歎息。生活回歸到原來有序的軌道上，生命一代代地延續着。為紀念一對璧人，人們把太平泉改稱黑虎泉。

現實生活絕對不是神話傳說，曆史的浪花在泉水裡翻滾，承載着人間的歡喜傷悲，包容着世間的愛恨情仇。黑虎泉洞穴上方的虎泉閣，石柱紅門紅窗灰瓦，雖處在喧嚣之地，卻有大隐于市之感，是親友小聚賞泉品茗，尋找老濟南獨特韻味的好地方。

從黑虎泉旁拾級而上，“虎泉閣”匾額精工細作，“新年如意萬事順，福門吉祥好運來。”紅底金字迎春楹聯，分外醒目。走進閣内，芳香袅袅，清雅靜谧的空間裡，整齊擺放着木質桌椅，精緻茶具器皿，書籍棋桌，虎年及泉城特色文創産品，綠植花卉點綴其中，牆上挂滿字畫。茶香、書香、花香混合一起，彌漫各個角落。把風塵仆仆關在門外，依窗而坐，品一盞香茗，或讀一本書，或與好友對弈一盤，幾許閑适，幾許溫情，幾許風雅，在不争朝夕中靜靜地消磨時光，都會讓來客有賓至如歸的舒适感。

人有淨氣，風雅自來。來這裡喝茶聊天談事，人們都會自覺地輕聲細語，生怕打攪了店裡的一片甯靜。閣外露天平台上，青石闆印滿歲月滄桑的痕迹。落座木桌木椅，石桌石凳，卸掉一身疲憊，抛下一切煩惱，在泉水轟鳴聲中，輕呷一口香茗，近看泉水從三隻石虎頭噴湧而出，在方形水池中濺起雪白水花，遠觀黃頂紅窗畫舫遊弋護城河，誰能說這不是一種惬意的享受。

黑虎泉東側，韓美林墨寶“福泉”旁，二隻威風凜凜的銅石虎雕，既磅礴大氣，又不失細膩，被許多人奉為雕塑經典。二隻虎雕，一石一銅，目光炯炯，虎尾高跷，凸顯着濟南籍美術大師韓美林的藝術禀賦，也為黑虎泉群旖旎風光添彩不少。石虎頭顱高昂，傲倪萬物；銅虎俯瞰大地，虎視眈眈，碩大的虎爪被遊人觸摸得铮亮。都說一山不容二虎，而這二隻“虎”，經過人間煙火的熏染有了生活的溫度，風裡來雨裡去，一直朝朝暮暮相依相伴至今。當下，大雪飄落，萬物皆白，虎頭綴滿白雪，情調浪漫，頗有點“白頭偕老”的意味。二隻虎雕材質不同，姿态迥異，一隻用白色花崗岩石雕刻而成，一隻用青銅鑄造而成，其中青銅虎雕号稱世上第一銅虎雕。知情人士透露，韓美林大師當年就住在黑虎泉南的半邊街上。

經過一場瑞雪的洗禮，所有的浮華都沉澱下來。有道是“閑處光陰易過”，回家路上，風停雪霁，不過無妨，雪的純淨還在，對心房的潤澤還在。醜牛辭舊去，寅虎踏春至，冬天會離開，春天會回來。瑞雪昭示着好事将近，我也因而又多了一份感悟，并油然而生出一種躊躇滿志的感覺。“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有泉水妝扮着夢想，有“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的氣勢，有虎虎生威，勇往直前的鬥志，有生龍活虎的精氣神兒，泉城發展必将如虎添翼，呈現龍騰虎躍之勢，我也對未來火紅的生活充滿希翼。

2022年2月5日

段曙光，濟南人，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濟南市作家協會會員。文章散見于《齊魯晚報》《濟南時報》《老朋友》雜志《黃海散文》等。獲“首屆青未了散文獎”三等獎，齊魯晚報青未了副刊簽約作家。

壹點号 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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