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小哥發明環保袋,省下2億個塑料編織袋,平鋪開有31個西湖大。
文|蔣菲
“你是什麼垃圾?” 這兩天,這句話成了上海人見面時的靈魂拷問。但早在上海人民為環保事業灑熱血之前,針對塑料編織袋的浪費污染,一個快遞小哥有了一項發明。
今年45歲的杜少軍曾是申通的一位快遞小哥,快遞在運輸過程中需要用到數量龐大的包裝袋,而他的發明節省了2億個一次性塑料編織袋,平鋪開約有31個西湖那麼大,一年最多能為一個網點省下70餘萬元成本。
推廣受阻2017年下半年,杜少軍帶着自己研發的芯片環保袋去申通快遞的各個省區推廣,來到杭州,各地方網點的老闆擠在會議室裡聽他介紹。申通甯波網點,老闆是個大高個,瞅着袋子上的拉鍊,表情有點不屑,“這麼個東西會牢的啊?”
這是杜少軍第一次碰到有人當面提出質疑,之前去過的省區,網點老闆們聽他講完原理拍手叫好,隻不過會後申領免費試用的人卻不多。
拉回思緒,杜少軍回複他,“牢的,你可以扯扯看,扯破我不怪你。” 甯波老闆等的就是這句話,接過環保袋用力往兩邊扯,他的額頭上青筋突起,小會議室裡一片白影飛過,他的大拇指指甲蓋扯翻了,環保袋仍完好無損。
在座的老闆們不知道,這個環保袋用的是特殊的防爆拉鍊,在測試環節,即使裝上500公斤的貨,經過500次高強度的拉扯,再讓一個成年人裝在袋子裡上下彈跳,都沒把拉鍊撐開。
杜少軍(左一)向國家郵政局一行介紹芯片環保袋
起初,杜少軍想到的是用市面上常見的拉鍊,他們團隊5人,在研發環節扮演“警匪”,你想出一個主意,我來破壞,互為“矛”“盾”,你來我往,直到挑不出毛病。
當杜少軍把買來的普通拉鍊裝到環保袋上,團隊成員拿特制工具從中間劃開,取走袋子裡的東西,再把拉鍊一拉複原成完好無損的模樣,“盜快遞成功”,普通拉鍊不可靠。後來,他們從廣州一路找到嘉興,中途還試過國外的拉鍊,終于在嘉善一個工廠找到心儀的防爆拉鍊。
芯片環保袋成品
光是一條拉鍊就讓杜少軍下足功夫,整個芯片環保袋的發明更是一波三折。
2007年,杜少軍加入申通快遞航空部,負責航空管理。夜幕降臨,飛機駛入航道,機場邊的操作中心燈火通明,以上海進出港為例,每晚一百多噸的貨物,要在這裡搭飛機運到全國各地,得用上數以萬計的集包袋,僅杜少軍管理的出港區一天要用掉3萬7000餘隻編織袋,而這些袋子通常隻能用一次。
杜少軍盯着集包袋,暗暗在想,每個袋子的成本1.8元,如果能夠重複利用兩次的話,一個晚上至少能節省4萬塊。
他曾把這個想法告訴領導,領導并不感冒,否決了他的建議。杜少軍憋着一口氣,總想着要實現這個設想,2014年7月,他離開航空部回到網點,決定自己組團研發。
3次研發花掉170萬杜少軍于1974年出生在快遞之鄉桐廬,2000年開始當過操作員、幹過押車司機,做過業務員也就是大家俗稱的快遞小哥,後來升到業務經理,2004年承包申通浙江玉環網點,因為管理出色被總部選到航空部,草根出身的他一步步創造奇迹。
在幹快遞前,杜少軍還幹過紡紗工、廚師、修理工等等,磨練出極強的動手能力。
空運的包裹往往是需要運輸1000公裡以上的距離,從網點-轉運中心-機場-客機腹艙到目的地,經過的分揀環節多,磨損率比汽運用的集包袋高,相比于後者它多了一層複膜。
研發之初,杜少軍的設想很簡單,依然使用編織袋材質,加重加厚複膜以提高回收利用率。然而,當第一代成品研發出來到流水線上調試,集包袋由薄變厚,重量稍加重,累及傳輸帶的速度,影響分揀效率,回收率卻并沒有提升。
而且加厚過的編織袋更磨手,杜少軍自己做過操作員,深知連着摸一個月的編織袋工人的手就會磨傷,更别說加厚款對人的傷害。
快遞封包機(圖片來源網絡)
另外,杜少軍想給集包袋設計封口,先是用的抽拉繩,包裹容易掉出來,又改用塑料紮口。傳統的集包袋沒有封口,各網點配備有專門的封包員,等集包完成後,封包員把編織袋口子放到封包機上,機器在電力作用下穿針引線。等集包袋達到目的地網點後,操作員隻能把口子割破取包裹,這也是編織袋利用率低下的原因。
塑料紮口雖然可以重複利用,但占用的空間大,制成的袋子本身的裝載力比傳統袋子小,塑料紮合後袋子像充氣枕頭,圓鼓鼓的,不好裝卸,又會影響汽車的裝載率。
各種問題頻發,等改進到第三代成品時,杜少軍還是不滿意,而此時他已經燒掉了170萬存款。也有人質疑他,做這個東西幹什麼,有什麼用?杜少軍卻鐵了心認為這個項目有前景,一定能成功。
财經作家吳曉波在他的作品《大敗局》裡描述過一個溫州農民企業家,辦的塑料廠每年有上百萬元的利潤,卻突然出售工廠,閉門謝客,宣稱要打造出第一輛國産電動轎車。曆時八年花掉1000萬元的所有家産後失敗。
吳曉波形容他為“一個隻有小學程度的中國農民耗盡了他的前途、生命和金錢,無怨無悔地,用原始的榔頭和機床去奮力摘取現代工業的明珠。”
這時的杜少軍就像這名農民企業家一樣,不管别人怎麼說,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他心中隻有最初的設想。幸運的是,杜少軍意識到,以編織為原材料,無法自然降解,填埋及焚燒的處理方式也會造成水土和大氣污染。為什麼不幹脆換一種無污染的原料呢?
8次創新終成功杜少軍像個興奮的小孩,到上海的服裝市場、工廠尋找材料,坐客車去溫州、江蘇、紹興一家家工廠找過來。他試用過卡其布、牛津布、人造革,甚至降落傘的布料至少6種材質,最後才在一家小工廠裡找到一款滌綸布,杜少軍一摸就決定用它。
把滌綸布帶回後,他們把布放在零下20度—40度的環境裡測試磨手程度,因為冬天低溫下的集包袋更會磨傷工人的手。還把它從4樓上扔下來摔打做磨損率測試。最終,滌綸布闖過防水防爆測試,被确定為原料。
而且經過各項核實,這款滌綸布是從石油裡提煉出來的,報廢後可再次回收循環使用,不污染環境。
投入使用的芯片環保袋至今令杜少軍樂道的一個細節是,2016年一輛快遞車在江西高速公路上自燃,消防隊員趕到後用高壓水槍滅火,大多數集包袋被沖開淋濕,但用了他們的芯片環保袋的包裹仍幹燥完好。
為了跟蹤集包袋的去向,利于回收,杜少軍想到購買定位芯片,将火柴盒一半大小的芯片,裝在編織袋左上方。
芯片環保袋研發曆程
2016年9月,經過8代測試,産品更新叠代,成品芯片環保袋終于面世。高1.15m,寬95cm。
發明成功,杜少軍帶着成品向申通總部彙報進展,進過申通網絡的試用驗證,領導們認為使用芯片環保袋可行,允許杜少軍向各級網點推廣。第一批成品投入量為25萬隻,向申通網點免費開放試用,申請的人卻寥寥無幾。
一來工人們已經習慣編織袋,新事物一開始總不容易讓人接受。二來,網點購買傳統編織袋1塊多,芯片環保袋成本要25元,網點老闆并不願意掏錢買。
盡管杜少軍向他們解釋:傳統編織袋隻能使用一次,芯片環保袋可循環使用一百次以上,算下來也就0.25元/次的成本,何況拉鍊設計能馬上裝車,還節省了雇傭封包員的人工費,以及封包機、封包線、電費等成本。
嘴皮子都磨破了,卻依然改變不了杜少軍去到各地推廣遇挫。這時,他隻能安慰自己,萬一不被市場認可,大不了找跟自己要好的幾個網點,通過網點對網點的方式流通。
投入使用的芯片環保袋
推廣接近尾聲,轉機出現。義烏網點主動要求多調些芯片環保袋給他們用。當時的推廣方式是,免費使用結束後,如果網點覺得滿意還想用,可以向公司的系統充值領取環保袋,有充1萬元的網點已經算大客戶了,義烏網點一次充了十萬元。
負責調撥的人員趕去了解情況,原來是義烏網點的員工向老闆反饋,這批環保袋用起來方便,老闆算了一筆賬,的确能省錢。正是有了義烏網點的先行,網點間口耳相傳,得以把芯片環保袋的口碑傳出去。在廣州一家網點,經測算,一年能省下70多萬元。
截止2018年10月,申通全網内芯片環保袋普及率到98%。全國累計循環使用超2億次,相當于節省2億個一次性塑料編織袋,平鋪開約有31個西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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