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湖北随州,有一種隻生長于冬天的青菜,我們本地人叫它泡泡青,天氣越是寒冷,長勢越好,自然口感也就越佳。
泡泡青隻生長于随州城區周邊二三十公裡的範圍内,超出這個範圍就變種了,如同“南橘北枳”。每年冬天落霜之後,泡泡青便一直盤踞在随州人的餐桌上,吃年飯,家家必有泡泡青,人人都要吃上幾口,寓意全家人一年四季清潔,平安如意。
泡泡青很便宜,塊把錢1斤,标準的大路菜。但不要小看它,它是中國國家地理标志産品,它是國宴上的一道菜,它還是過去傳說中滿漢全席中的一道菜。
鍋燒辣,放生姜碎,一坨豬油炝鍋,把擇幹洗淨的泡泡青放入鍋裡翻炒,炒蔫了,灑少許鹽就可以出鍋了,不要任何佐料。做法極為簡單,百吃不厭。
最簡單的就是最純粹的。
泡泡青加上豆腐一起炖,更是絕配。
豆腐是我們中國食品中的瑰寶。豆腐始于西漢淮南王劉安,已經吃了二千多年,至今仍然在吃。用最普通的家常做法煎一盤豆腐,放在一邊。再按照上面最簡單的做法炒一盤泡泡青,盛入炖缽,最好是那種樣子很土很粗糙的陶炖缽,把煎好的豆腐一塊塊碼在青菜上,上蓋放爐上咕噜,冒了熱氣端上餐桌。同樣百吃不厭。
這個冬天,受疫情影響,和妻一直呆在随州沒出遠門,幾乎每天,餐桌上就有一炖缽青菜煮豆腐。
百吃不厭的家常便飯,就是佳肴。總也吃不飽的菜,最妙。
吃,是一種生活态度,一種熱情,其他的可以消失,但熱情不可以消失。
做菜是激起生活熱情最好最直接的方式。吃東西,千萬别刻薄自己,會吃還要會做,日常,做餐好吃的犒勞自己,這也叫享受生活。
天冷,也正是吃火鍋的時候。五花肉炖籮蔔、土豆炖牛肉、排骨炖藕、羊肉炖胡蘿蔔、老母雞炖湯、豬腳炖海帶、酸菜炖魚......這不叫東北亂炖,這些炖,在随州都是有名堂的搭配,吃着熱乎還帶着講究,中國人吃東西就講究“食不厭精脍不厭細”。和妻倆人做飯,我們每天的炖不重樣,二個人吃不多,就少弄一點。這不是大吃大喝,這是粗茶淡飯。其實活着,大吃大喝也是對生命的一種尊重。
最喜歡也最簡單的,就是五花肉炖籮蔔了。早上去鹿鶴市場,買兩個安居的紅蘿蔔,五花肉不要吃新鮮的,也不要臘肉,腌過了剛剛晾曬了幾天的最好。
安居的紅蘿蔔好吃,安居的泡泡青也是最好的。隻有地道的随州人,口中的味蕾才能細微地分辨到底是不是安居的青菜蘿蔔。不是做廣告。
五花肉切片,下鍋爆炒出油,加入蔥姜醬油生抽胡椒,加水煮沸,盛入炖缽,再加八角肉桂草果白芷香葉适量,小火上蓋慢炖。
紅蘿蔔洗淨切成厚片,待炖缽冒出了濃濃的肉香,加入蘿蔔,煮開,上蓋三四分鐘蘿蔔軟亂就關火,加點蔥花雞精悶一下,就可以開吃了。并不油膩,百吃不厭。
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地道的食材地道的随州做法,“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就是地道的随州鄉土烹調藝術。當然,如果炖缽裡的五花肉真是地道的土豬肉,隻要聞了它的香味,你更是欲罷不能了。
能夠把平常的食物變成佳肴,是藝術,不遜于繪畫、文學和音樂。這不是自吹自擂。
這是家鄉的味道。如果是遠方的遊子,這就是故鄉的味道。
故鄉的味道就是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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