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普通人有不普通故事,每個人都是生活的主角。上海有趣的人和故事太多了,我要慢慢來,好好拍。
一天三頓飯對着外灘吃,開窗就能看到東方明珠,被浦江兩岸的高樓和霓虹環繞,這是位置無敵的江景房;鏡頭一轉,木質紅窗框已經掉漆,灰白的秋褲被風吹得老高,這也是北外灘還沒拆遷的老房子。
“我很留戀這個地方,憑良心講,不是那麼想走。”房主陳嬸嬸邊燒菜邊說,從60年代住到現在,這裡位置方便,鄰居也像家人一樣,搬走後就少了照應。鏡頭裡,叔叔在嬸嬸身旁默默擇蔥,湯鍋裡的排骨山藥炖得軟爛,剛煮熟的蠶豆噗噗帶着鍋氣。
外灘、拆遷、上海滋味,有這些爆點,這幾條名為“外灘江景房”的短視頻剛在抖音上線,就引起了熱議,點贊很快上了10萬。雖然評論裡很多人在探讨拆遷費,但也有人關注鏡頭裡細碎的日常:“蠶豆是外婆最愛的菜,老上海就喜歡吃這些,視頻裡都是兒時回憶。”
大名路要拆遷的房子裡,嬸嬸家窗外的角度很好,能看到兩岸風景
第一次認識後,叔叔嬸嬸總叫陳真來吃飯,窗口的蘿蔔被江風風幹
六月份,嬸嬸和叔叔打包好家當,離開了江景房
人間煙火氣,正是拍攝者陳真最想展現的,拍這個視頻,她就想從不一樣的視角看這個城市,記錄下這一日兩人三餐四季。拍攝那天,叔叔嬸嬸熱情地留她吃了飯,菜很簡單,有姥姥的味道,老兩口心疼這個在上海讀書的河南女孩,小小的個子,扛着重重的機器跑來跑去,不停給她夾菜。
臨走時,嬸嬸塞給她兩個蘋果和兩袋鍋巴,“東西不貴重,家常菜味道也淡淡的,但他們讓我切身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的美好”。陳真的抖音号叫“上海人物故事”,她想通過自己的鏡頭,讓更多人知道,大上海不隻有繁華的外灘,弄堂生活裡有更動人的東西,“普通人有不普通故事,每個人都是生活的主角”。
“那些熱點都是我做的”
“我還沒成過家呢,嫁不出去,”64歲的卞阿姨嘿嘿一笑,又埋頭去做奶茶,“出嫁幹嘛啦,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不要太開心哦!”她捋捋自己灰黑的頭發,俏皮地眨了眨眼。
這條隻有十幾秒的視頻,是陳真作品裡最熱的一條,6萬多條評論裡,有人說,“沒合适的不如單着,阿姨活得通透”“看到阿姨一臉小姑娘一樣的笑容,莫名的開心”,還有人表示要把這個視頻分享給催婚的家長看。
從小姑娘時開始,卞阿姨就在弄堂裡擺攤,後來在街道裡開小門面,血糯米、紅豆冰、酒釀、芋圓,奶茶的樣式越來越多,她的生意也越來越好。穿上牛仔服,跨上小摩托,阿姨送奶茶時還會說:“我覺得自己很酷,我自己最漂亮了,我想做到90歲。”
作為“血糯米奶茶的鼻祖”,很多媒體報道過卞阿姨,主題或是“憑良心做阿姨奶茶,終成網紅”“一杯奶茶,連通了幾代上海人的共同記憶”,或是“阿姨奶茶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陳真在阿姨的店裡
“好多人都去拍過卞阿姨,但是沒有人挖到她單身,這個點很精彩。”陳真的直覺很準,這條視頻剛上線就成了爆款,前一秒看到浏覽量數據,後一秒剛刷新,就多了一位數。
在陳真之後,很多媒體又以此為切入點去跟進,阿姨的單身宣言一時間鋪天蓋地。有人說陳真蹭拍别人的熱點,她很硬氣地回複:“那些熱點都是我做的。”她覺得自己有一個神奇的能力——“拍得到别人拍不到的東西,抓得住别人抓不住的點”。
的确,人人都因為“玩偶醫生”采訪朱伯明時,她趁着母親節的節點,去拍他與百歲母親的故事;循着一張在網上很火的老結婚照,她去到倪奶奶家,聽老人講那個年代愛情故事,深情地追憶“他走了,我叫也叫不應,喊也喊不來,抓也抓不到”;走進靜安别墅,她記錄下畫家石德紅在鬧市中的田園牧歌,又有了“上海版向往的生活”……
“一直在路上,就能發現尋常的美”
陳真今年5月回到上海,突然冒出來拍攝視頻的想法。“青春就這幾年,想看就去看,想拍視頻就去拍,我這個人好折騰。”短視頻平台上關于吃喝玩樂的内容很多,她覺得有些同質化,美食總歸拍得盡,人不一樣。“這個世界上天天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就有故事,有故事就能一直拍。”
隻花了一個下午,她就确定了“上海人物故事”這個主題。“我是大上海的一朵小浪花,這些平凡人也都是浪花,總需要一個人來記錄,這個人為什麼不是我呢?”
有人說短視頻的風口現在已經過了,但陳真覺得,“内容為王,隻要有好内容,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她在簡介中寫下“用鏡頭記錄上海的人間煙火,用心靈拍攝有溫度的人物故事”,雖然知道怎麼炫技,但她還是選擇最平實的記錄,短短3個月,粉絲數就突破了20萬。
大學期間,她就扛着相機天南海北地拍,也追熱點事件,為媒體供過新聞照片,還把學校拍上過熱搜。去年畢業到上海讀研,喜歡“在路上”的她走街串巷,用腳步和鏡頭來認識這個新城市。“外灘、陸家嘴,高樓林立、霓虹燈閃爍,這些好像是大部分人印象中的魔都,但這些我都不拍,那不是我要的。”
陳真總是在路上,會順手幫陌生人拍照
她想要的,是路上那些不期而遇的美好:随手幫摩登的阿姨們拍照留念,和路邊的外國畫家談上海老弄堂,記錄磨刀老爺爺的街頭手藝,拍下粉色雨鞋的小女孩開心地踩水坑。她為這些片段配上歡快的曲子,“我看見到處是陽光,快樂在城市上空飄揚”。
“在路上”的系列裡,有一條是陳真返程時拍的,她花10塊錢買了一兜餅當晚飯,挂在共享單車車頭,餅随着路面起伏搖搖晃晃,一擡頭,前面代駕小哥的自行車頭上也有一兜在晃悠。騎到岔路口分開時,陳真突然覺得“這個城市,有很多人都在認真生活,我也是其中平凡的一個”,她沒有上前去搭話,鏡頭随着小哥的背影拉遠。“人生就是錯過,我不想打擾人家,這就是種奇妙的緣分。”
如果說畫面是創作者的表達,那麼沒拍的留白裡則有更多克制的情緒。
拍攝“阿婆油墩子”時,陳真心情複雜,為了給兒子還債,82歲的阿婆每天要在油鍋前站五六個小時,90歲的阿公在一旁說:“她每天很辛苦,到下班回去時路也走不動了,到底80多歲了,老了,等我們解決了問題,就不受苦了。”拍到這裡,陳真打上一行字幕:“爺爺有點哽咽,我就把鏡頭移開了”。
陳真在拍阿婆油墩子
有觀衆看懂了她的善意,在評論中稱贊她,給她加油,這種時候她很感動,有人懂自己,付出都是會被看到的。
“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
很多人以為陳真有個團隊,但她從來都是自己挖選題、自己拍、自己剪,衡量選題的标準就是自己的感覺,她“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溝通時她會給對方先看自己的賬号,這就是她的名片,大部分人看過後都會樂意讓她拍。“我就是拿作品說話,拿我的技術說話,拿我給他們帶來的拍攝體驗感說話。”
陳真總是背着各式設備到處跑,随時工作
十幾二十秒的視頻,背後往往有幾十G素材,除了篩選剪輯的不易,拍攝過程中的不順利也是常态。拍“暴躁老闆”時,對方跷着腿教育陳真:“努力不一定成功,你的經濟不夠,你的平台不夠,你的人脈不夠,你沒有團隊,你沒有資金,你什麼都沒有。”
那是上海最熱的38度高溫天,“他在陰涼處坐着,我在大太陽下拿着相機,曬得不行,聽他叨叨了将近2個小時”,雖然在做視頻時,她加入“卑微”的表情包,委屈地說自己太難了,可她還是拍到了想要的内容,“他很難打交道,但總歸讓我拍了。”
她知道,拍攝本身不難,設備容易上手,最難的就是發現選題,以及與人溝通。有時就算策劃好的選題也會撲空,她想拍個性老闆娘系列,搜集了很多資料後,确定了8家店,接連跑了一周,結果3家已經倒閉,5家拒絕了她的請求,可這不妨礙她拿起設備,繼續去敲下一家門。
陳真在拍攝中,她笑說自己一半時間是在和相機談戀愛
陳真手機殼上印着Whatever you are ,be a good one,在拍攝的過程中,她也不會帶預設,而是在相處中認識更“豐滿”的人:紋身的rapper不是不務正業,他用自己的聲音來推廣上海方言;住在市中心的人會留她吃飯,請她喝茶,邀她來看院子裡盛開的昙花;老克勒對這個外地小姑娘也不高傲,拿出自己的私藏,跟她分享獨家記憶。
她覺得,跟這些純粹的人交流,會讓自己那段時光快樂充實,在這個過程中她也學到了很多,這個價值是無法用錢來衡量的。“上海有趣的人和故事太多了,就看怎麼去發掘,怎麼好好拍,我要慢慢來,用作品來表達自己對世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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