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池【宋】楊萬裡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宋朝人寫詩,老是有一個偏好,就是特别愛講道理。你看來看去以為他在寫個東西,其實他是要給你講個道理。
話說有個50多歲的宋朝老人家,有一年來到了江蘇那裡的常州做地方官。這裡正是江南好地方,溪流潺潺流淌,山野蜂飛蝶舞,村莊甯靜美好。老人家特别愛寫詩,來到這樣的地方,面對這樣的美景,自然是要作詩的。
那作什麼詩好呢?
如果有可能,當然是要作哲理詩最好。宋朝人覺得會講哲理的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問題是,詩就是詩,你要在詩裡講哲理,得先保證它是一首詩呀!有人盡管講了些道理,但大家覺得一點詩意都沒有了,那就算失敗啦。
但是這個難題,可難不倒我們這位詩人,因為他是大詩人楊萬裡呀。
楊萬裡讀過的書可多了。他有個特别愛書的父親,餓着肚子也要買書,所以楊萬裡從小就有很多書可以讀。換作是你,也許會覺得這麼多書壓力好大,可是楊萬裡一點都不覺得,他讀得可起勁了。
楊萬裡不單讀書勤奮,寫詩更是勤奮。有些詩人特别有才華,但一輩子卻隻寫一兩首詩,可是楊萬裡呢?他寫了2萬多首!
你以為他是個職業詩人嗎?當然不是,那時候壓根就沒有這個專門職業,因為寫詩是文人們的分内事呀。楊萬裡就是一邊寫詩一邊當官,一直當了65年,是個勤奮的朝廷官員呢。
這位勤奮的詩人要是一直寫詩,寫出兩萬多首名詩來給我們背誦,那豈不是很吓人?
可惜,楊萬裡寫詩,繞了很多彎路。他一開始學的是當時一個叫“江西詩派”的派别,這個詩派的人喜歡在字句和韻律上下功夫,這樣一來,好詩反而很少,因為好詩并不是有了好的字詞就算呀。
楊萬裡就這樣勤奮地寫着,一直寫到了50歲,卻沒寫出很多好詩來。但是50歲之後,情況忽然有了變化。
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就是因為他來到了江蘇呀。在這個美麗的地方,詩人一閑下來就去親近大自然,在田野散步,到河裡泛舟。一天,楊萬裡随意走到一個池子邊,忽然覺得神清氣爽。眼前是一眼泉水,悄然無聲地注入池子裡。水面上,樹枝随風輕拂,粉嫩的荷葉才剛剛露出尖角,但小蜻蜓已經活潑地飛到了尖角上頭。
楊萬裡心裡猛然明白了什麼,寫下了一首描繪這情景的詩。
這首詩雖然還是在講理,但充滿詩意,真的達到了宋朝人最想要的“哲理詩”境界呢。寫完之後,就連楊萬裡自己都忍不住感歎,原來詩還是要順其自然,才會有靈氣呀。
他講了大半輩子的道理,現在才讓自己茅塞頓開。從此他不再模仿别人,順其自然地寫,最後開創了自己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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