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唐多令》,人們首先能夠想到的,除了吳文英的“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或許就是劉過的《唐多令·蘆葉滿汀洲》了。而兩者相比,還是後者更為經典,名氣更大。
在劉過填這首詞以前,“唐多令”本是個冷門詞牌,填的人不多;他填出這首詞後,和者甚衆,周密而因其有“重過南樓”之語,為之更名為《南樓令》,可見其影響之大。
其中,又以最後13字“欲買桂花同醉酒,終不似,少年遊”最為驚豔,千古流傳,為世人所吟誦喜愛。
終不似 少年遊
劉過,字改之,南宋詞人,号龍洲道人,其為人豪爽,被宋子虛稱為“平生以義氣撼當世”的“天下奇男子”。看到他的名與字時我們就知道,金庸先生在《神雕俠侶》裡令郭靖為楊過取名,并為之取字“改之”,當是由此借鑒而來。
劉過平生四次應舉不中,流落江湖間,布衣終身。其因善寫詞為辛棄疾所欣賞,詞風大略與辛棄疾詞風相近,詞作以慷慨激昂、豪放者居多。不過劉過最為人銘記的,卻依然是這首《唐多令》。
《唐多令·蘆葉滿汀洲》
宋·劉過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系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矶頭,故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這是一首著名的登臨之作,南樓即為安遠樓,在今武昌黃鹄山上。劉過二十年前曾與朋友在此遊覽,二十年後重遊此地,時光過隙,風景猶在,頓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此時節,是一年中又将到中秋的時節,柳樹下的小船尚未系穩,詞人就迫不及待地登上樓來。當此時,他登臨所見,是秋天裡常見的風物:落滿沙洲的蘆葦枯葉,繞流而過的淺淺寒水。二十年彈指一揮間,劉過已是垂暮之身,再度登臨攬勝,樓尚在,人已非。詞的上片,寫得滿目凄迷,營造出一種蕭瑟、悲涼的氣氛。
詞的下片懷人傷時:此時的黃鶴矶頭早已破敗,不知我的老友是否曾經重來過呢?此刻映入眼中的,是凄楚蒼涼的舊江山,不由得又為我平添了新愁。
最後十三字為全詞的高光時刻,寫得實在驚豔,令人難忘:我想要買上桂花,載着美酒再去水上泛舟,然而,卻沒有了少年時那種風發的意氣。
終不似 少年遊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這幾句,寫出對過去逍遙時光的無盡懷念,哪怕如今再把當年所有經曆都重做一遍,可時移事易,終究再沒了那份少年心性,少年情愁。時不同,人不同,再重遊,無非是更添哀愁而已。
此詞雖不同于劉過其他豪壯愛國詞作,但卻仍寫得含蓄蘊藉,耐人尋味,是對舊時年華的追憶,其實也滿蘊着憂國傷時之恸。而這種傷痛,是觸目江山,便可及的,無法排解。
詞人感受很深,所以寫得如此刻骨。我們從中能讀到的,是一種對過往似水流年的無限追憶,一種物是人非的深切感慨,一種對國與時的深沉憂慮。
世人都願曆經千帆,歸來仍是少年;但總有那麼一些人、一些事,讓我們不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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