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元•馬玉麟唐候不受官,移家水雲鄉。養鶴置湖田,種魚買陂塘。黃鳥下窺人,白雲飛近床。清歌窈窕出,紫酒葡萄香。萬事付春夢,百榼送流光。(節選)此詩原是一首拟古長詩,風格清新明快,讓人耳目一新,這裡為節選。頗受元曲大氛圍影響,語言上既有诙諧幽默一面,又有質樸自然一面。清代著名經學大師阮元在評價馬玉麟的詩歌,用了四個字:婉麗暢達,并将其詩集《東臯詩集》五卷(今不傳)著錄于《四庫未收書目提要》。對馬玉麟詩歌價值,他說:“玉麟當元之末季,仕宦顯要,乃能耽工吟詠,時出清言。且又惕事感時,借抒經濟。今閱其古今體詩,……可謂有關于名教,有裨于諷谏者矣。”用“關于名教,裨于諷谏”八字,予以肯定。
馬玉麟(?—1367),吳王張士誠得力助手。元末詩人,字國瑞,又字伯祥、谷遂,号東臯道人,海陵人,家住江都樊川鎮(當時屬海陵)。幼有詩才,被稱為“奇童”,早年“晝經夜史、枕藉不厭”(王遜《東臯先生傳》)。與王逢(張士誠征召不應)、倪瓒(朱元璋征召不應)等隐士相友善。
開頭一句,直言侯爺不願為官,喜歡回鄉隐居。侯爺剛出場,就蒙上一絲神秘色彩。為下文設置懸念,頗具元曲的故事性特征。這必是一位傳奇人物,一位有故事的人,一位跟社會格格不入的“怪人”。
好事者調查這位侯爺,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迹。這位侯爺,名叫唐伯剛,在家排行老大,元末泰州人,為馬玉麟同鄉友人。因曾在吳王張士誠麾下效力,擔任過縣令等職,因功得封為侯爵。吳王定都平江後,唐侯上疏治國建議,終不被采納,因生懷才不遇之歎,決定辭官回鄉歸隐。
侯爺的背影,多像鄉賢施耐庵(張士誠征召不應),一樣的淡泊名利,一樣的清高孤介。既然不能獻策于廟堂之上,不如隐居于水蕩草澤之中,吟詩作畫,在自己虛構的藝術空間裡縱情人生,亦是快哉。
這位侯爺,為什麼選擇回鄉呢?固然因為家鄉一草一木都牽動着遊子的心,還因為家鄉泰州是一個魚米水鄉,一個躲避戰亂,詩意的桃花源。水雲鄉,就是詩人賦予家鄉一個雅緻别名。當然,更深層原因是吳王弊政,必将禍及自己。留下來,不過是另一個作者馬玉麟。蘇州城破,作者以江浙行省參政身份,仰藥殉國,留下絕命詩,“玉石俱焚嗟此日,中原消息尚茫然。”
不過,人各有志,也不能苛求每個人都選擇隐居,明哲保身,國家終究需要賢能來打理。死得其所,也是一種選擇。雖然馬玉麟一直也有一個歸隐夢,“此地如容我,移家住水南。”隻是,馬員外(元丞相達識帖木兒對他的稱呼)來不及實現了。
回鄉幹嘛呢?第二句交代特别仔細,置湖澤田畝養鶴,買水陂池塘養魚,好不快哉。其實,置辦一大塊湖田養鶴,我是不信的。梅妻鶴子,養幾隻玩玩就行了,為什麼要那麼一大塊湖田,說明他有錢浪費麼?當然不是,詩人隻想通過養鶴一事,來表明他獨特的審美意趣和出世态度,即我跟一般田舍翁不一樣,我有着文士志趣,再一個就是将來我準備學道,向家鄉神仙中人徐神翁學習。徐神翁最後修道成仙,他臨走時跨上鶴,指道:“貧道要到羅浮山看梅花,不得奉陪了。”如此雅士高人,固非一般人可比。
第三句,寫得特别有陶淵明田園詩的感覺,取“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之意境,實屬難得佳句。第四句,道出了元末文士的一種生活方式,即喜點歌妓歌舞助興,飲酒作樂。最後一句則是感慨光陰易逝,不如及時行樂,自是平易之句。唯“百榼(kē)”不作“百杯”,蓋炫耀其才學廣矣。
馬玉麟寫詩贈友人,其實也道出他自己對這種生活的向往。大概,每個人内心深處,都有一個田園夢。隻是,有的人肩負使命,不能成行。有的人,明哲保身,放浪江湖遠。
-作者-
作者簡介:嚴勇,文學碩士,主攻唐宋詩詞的整理與研究,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全國青年作家班第三期學員。已出版文史集《泰州史話:運鹽河邊的城市》,散文集《讀書旅行》。公開發表文章二百餘篇。《泰州晚報》專欄作家、唐詩宋詞古詩詞(tcgsc8)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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