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看西遊第2316期）

文/牽着蝸牛散步

一

閱讀本文之前，大家先猜一下，下面圖片中留小胡子的大哥是誰？

是不是怕他突然張口來一句：來了，老弟？

請輸入圖片描述

每次寫觀音的文章，下面除了“吳承恩棺材闆壓不住了”“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必有這樣的留言：“小便是煞筆，觀音是男的！”“男觀音啥時候變成女的了？”當然，也有粉絲以82版《西遊記》中的女觀音形象怼回去。

其實，他們的觀點都沒錯。在佛教創立之初，觀音的确是一名男性，進口到中國，才慢慢變成女性。這個轉變，“在一瞬間，有一百萬種可能”，但最大的原因，據說與咱中國一名皇帝有關。

《悲華經》記載：“有轉輪聖王，名無浄念。王有四子，第一太子名不眩，即觀世音菩薩；第二王子名尼摩，即大勢至菩薩;第三王子名王象，即文殊菩薩;第四子名泯圖，即普賢菩薩。”

這說明，觀音菩薩的原型是轉輪聖王的太子，一個标準男子漢。《華嚴經》還進行了佐證：一日，善财童子到普陀山參拜觀音，“見岩谷林中金剛石上，有勇猛丈夫”。

勇猛丈夫，就是那個時代觀音身份證上的标準像。

稍懂佛教知識的人都知道，在佛教創立之初，是絕不可能有女性當聖賢菩薩（佛教中的高級職稱）的。早期佛教有嚴重的女性歧視，不僅不讓女性入教，甚至将婦女作為修行學道的大敵和破壞者。

大家還記得西遊記中的女性多次被八戒稱為粉骷髅嗎（包括女兒國國王）？好多女妖都想取唐僧元陽，唐僧堅決不給她們。這些故事，正好印證了上面的那句話，女人是修行的極大破壞者。

既然是破壞者，早期佛教怎麼可能吸收女性當聖賢菩薩？比丘尼也是釋迦牟尼的姨母摩诃波阇波提(大愛道)出家後才确立的。據《大愛道比丘尼經》所載，摩诃波阇波提誓守八敬法，所以被特例允許受戒。

比丘尼與聖賢菩薩之間，還差着很大的距離。

那麼，曆史上的觀音又是如何來的呢？在往期文章中，蝸牛就給大家介紹過，釋迦牟尼創建大乘佛教時，古印度主流宗教是婆羅門教，它将人分為四等。釋迦牟尼貴為淨飯王的王子，二等人，但他不忍心看下等人受苦，所以創立了大乘佛教。

但早期大乘佛教要赢得民主信任和支持，就要吸收婆羅門的一些理論知識和人物形象。就像今天佛道之間，經常有大神到兩邊兼職，讓大家搞不清楚他們究竟屬于佛教還是道教。

相傳，觀音原就是婆羅門教的一名菩薩，名叫“馬頭觀音”或“馬頭明王”，也有說來自婆羅門教中的善神——雙馬童。原始佛教在創建、鞏固、宣揚自己理論體系時，吸收了婆羅門教的這個人物，并将他身世進行改造，所以也有佛典說他是阿彌陀佛的長子，與阿彌陀佛、大勢至菩薩一起，合稱為西方三聖。

觀音菩薩傳入中國的時間大約是在魏晉時代。剛進來時，是以“偉丈夫”的形象高坐佛堂的。這從敦煌莫高窟的壁畫、南北朝時期的木雕等，可以得到印證。就像上面那張和下面這張圖一樣，他的長相帶有西域風情、還留有兩撇小胡子，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莫高窟上的觀音壁畫

藏傳佛教中，觀音更是男相示人，最明顯的标志就是“蓮花手”。

二

那麼，觀音何時又變為女身呢？

首先，從理論上說，觀音可男身也可女身。《金剛經》記載：菩薩無人相、無我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如果有此四相，即非菩薩。

其次，從中國人的感知習慣來說，觀音慈悲又不失威嚴、溫柔又不失端莊，救苦救難富有人情味，與女性角色定位更為吻合。于是，在流傳過程中，有的人逐漸将他女性化、中國化。當然，這也隻是民間個别現象。

所以，雖然早在南北朝時期，就有了女觀音，但并不多。至到武則天當了皇帝，女觀音才多了起來，甚至最後全成了女相。

這是為什麼呢？

大家都知道，在古代婦女地位低下，别說當皇帝，就是連吃飯都不能上桌。武則天冒天下之大不韪，想當大唐帝國的扛把子，難度可想而知。

駱賓王知道吧？就是我們小學課文中“鵝鵝鵝，曲頸向天歌”的作者，我們隻知道他七歲就寫出神作來，卻不知道他還是一位罵人高手。

武則天剛當皇帝時，他寫了一篇《代李敬業讨武曌檄》，用神彩飛揚的文筆，問候了武則天的祖宗十八代，呼籲天下志士起兵一起去弄她。據說，把武則天看得汗都下來了，不知摔爛了多少個茶杯。

影視作品中的武則天一臉殺氣

連我們可愛的詩人都這樣罵她，可想而知，全天下有多少男人想把她搞下台！他們認為，堂堂帝國被一位女人領導，那是大唐最大的恥辱。

正如蝸牛老領導所說的，開弓沒有回頭箭，回頭箭隻能射傷自己。武則天上去了就不能不來，下來了連祖宗十八代都保不住！怎麼辦？借助宗教的力量穩固政權！

于是，她把全國的記者找來，讓他們散布言論，說自己是彌勒佛轉世，來拯救世人的。要知道，彌勒佛在唐朝時，影響力不比釋迦牟尼小，武則天自稱是彌勒佛的轉世之身，那比男皇帝說自己是天子厲害多了！

但彌勒佛是男的呀，轉個世怎麼就搞成女的了？

這難不住武則天，她讓情人薛懷義以及東魏國寺僧法明等人杜撰了一部《大雲經》，論證了她為何是彌勒轉世。還讓淨土宗高僧菩提流志法師在翻譯《寶雨經》時注明：“東方有一天子名日月光，乘五色雲，來詣佛聽，實是菩薩，故現女身。”

這就從理論上論證了彌勒佛為何轉世為女身，為何自己是他老人家的轉世女胎。

不僅如此，武則天還生造了一個字：“曌”（很長一段時間，為了避皇帝諱，将此字寫為“瞾”）。在她之前，是沒有“曌”這個字的，她稱帝前夕，其外甥鳳閣侍郎宗秦客獻了12個新字，她選了這個“曌”字作為自己的新名字。

不少人以為“曌”字取義為“日月當空，光芒萬丈”，武則天自喻自己像日、月一樣崇高，淩挂于天空之上，是一種很自戀的表現。其實她取這字的真實意圖，是想表明自己是日月陰陽為一體的佛祖轉世，強調稱帝的合法性。

通過這一大波輿論宣傳，吃瓜群衆不僅接受了武則天當皇帝的事實，也接受了菩薩也可以為女身的思想。

既然武則天是彌勒佛降生，彌勒佛都可以是女的，那麼觀音為何不能是女的呢？所以，在武則天時代，人們投其所好、大張旗鼓地将觀音塑造成一位面如滿月、滿含慈悲的女菩薩相。

如果稍留意，就會發現這觀音菩薩相，與武則天的面相非常相似。

三

武則天生生影響了觀音性别，而李世民則改變了觀音名字。

觀音原為觀世音菩薩，觀世音是鸠摩羅什的舊譯，玄奘新譯為觀自在。

“觀世音菩薩”這幾個字，“觀”是一種觀智，能觀的智慧；“世音”是所觀的境界，觀這個世間所有一切的境界、所有一切的音聲。

那麼觀世音為何又變成了觀音呢？因為在唐朝時，李世民的名字中有個“世”，菩薩也得避皇帝的諱，于是被改成了觀音。觀音與觀世音，境界明顯不同啊。

但不管怎麼樣，觀音變成女性後，做一些事就方便多了。比如，中國人喜歡求子，如果觀音是男的，去送子明顯有些不合适，還不被男家屬打出來，但如果是女身，那就方便多了。

82版西遊記中由左大玢扮演的觀音深入人心

其實，對更多老百姓來說，觀音是誰，如何來的，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寄托了自己對健康平安的一種願望，拜觀音能消除自己犯過的罪孽，能保佑不可确定的餘生平平安安。

人要有信仰，要有對未知世界的敬畏，但這種信仰不能停留在口頭上。天天燒香拜佛，卻不改變自己的習性，好吃懶做，率性而為，沒有從善之心，菩薩也救不了你。

如果幹了一件壞事就去祈求菩薩原諒、保佑，那觀音就不是公正的觀音，更不會受到人們的敬仰。正如《西遊記》中所說：

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就在汝心頭；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

所以，真正的菩薩，其實是自己心中的善惡标準。真正需要過的坎，是自己的心頭菩薩。舉頭三尺有神明，這神明，就是心中之佛，通俗說，就是自我約束之心，人之本善之心，這才是佛法的真谛！

難怪有人說：在我心目中，父母就是最大的佛，與其到處燒香，不如先從善待父母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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