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造假事件持續發酵下，曾經的“神州系”，将面臨四分五裂。

繼4月份，瑞幸自曝财務造假後，瑞幸咖啡已經被美國證監會強制退市。中概股風雲變幻，也由此掀起一陣恐慌。

而在國内，瑞幸咖啡表面依然平靜。各個分店仍在照常營業。CEO錢治亞和COO劉劍都已經被停職。随着6月以來，瑞幸咖啡在美股又持續上漲，似乎風波已經平息。

然而就在6月7日，财新報道，有關部門已經掌握了瑞幸咖啡董事長陸正耀參與公司财務造假的指令性電子郵件，陸正耀将被公訴，極有可能面臨刑事追責。同時，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和财政部先後對瑞幸咖啡進行了調查，已經掌握了造假的諸多證據，稅收方面瑞幸咖啡為虛增交易交了稅。

這意味着，此前瑞幸咖啡的一系列“棄車保帥”的動作并未成功，造假事件背後的指揮者浮出水面，正是瑞幸咖啡和神州優車集團的老闆和最大的股東——陸正耀。

這一次消息，對瑞幸咖啡及其背後神州系，無疑是雪上加霜。作為神州系的最大BOSS，陸正耀受到調查，會直接影響到神州優車集團及下屬的其他公司和業務。

第二天，陸正耀辭任神州租車董事會主席。此後，“神州系”公司的主體，神州優車發布公告，稱陸正耀所持10.05%的公司股份，合計2.7億股，已被北京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凍結，并已在中國結算辦理司法凍結登記。

現階段，與瑞幸咖啡和陸正耀“解綁”，是保全神州系的重要步驟。

有業内人士透露，從4月份開始，神州系已經在拆分各個業務，但是很難保證都找到接盤。“2月初，瑞幸遭遇做空時，神州系列公司就應該拿出解決方案，避免波及到更多。”一位私募基金投資人對筆者提到。

而另一邊，普通的瑞幸員工們還在加班加點，在裁員的壓力下，承擔比以往更多的工作。

大船将沉，誰在為瑞幸買單？

造假事件曝光後，瑞幸一度期望用“替罪羊”來将損失最小化。

最初瑞幸咖啡的自查公告裡，把所有責任推到了上任僅一年的COO劉劍。随後，5月12日，瑞幸咖啡宣布終止CEO錢治亞職務。但是背後的大老闆陸正耀，卻一直隻是在媒體發聲辯解，稱自己堅信瑞幸的商業模式，也指責納斯達克的退市要求太過草率。看起來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瑞幸咖啡前首席運營官劉劍）

（瑞幸咖啡前CEO錢治亞）

然而，随着陸正耀接調查，陸正耀和神州集團很難脫離幹系。

造假事件爆出後，“神州系”的港股上市公司神州租車首先受到沖擊，股價也受影響大幅下降。而神州系主體，新三闆上市公司神州優車也被推向了風口浪尖。為了在二級市場止損，神州系已經開始拆分各個業務。

從表面上看，神州優車集團與瑞幸并沒有直接的業務關系。所以這波影響的沖擊，出乎很多人的預料。瑞幸上市後，和神州優車及其子公司關聯系弱了很多，财務和各個業務系統都相對獨立了。瑞幸的股東裡，也僅有陸正耀的個人身份。

“因為證監會行使了長臂管轄權，目前瑞幸的情況很難說。如果未來有賠償的可能的話，神州優車的股份未必夠用，可能會造成神州租車股權的凍結。”上述投資人提到。

4月，神州租車發布的2020年一季報顯示，一季度總收入為人民币13.25億元，同比減少28.3%。在第一季度業績電話會上，有投資者詢問瑞幸咖啡财務造假事件對神州租車的債務償還和銀行關系有無影響，神州租車CFO曹光宇回複，瑞幸事件對公司造成的影響主要是，導緻目前公司沒有再融資的可能了。

（神州租車财務總監曹光宇）

要最大程度減少損失，陸正耀辭任神州租車董事會主席是重要舉措。與此同時，從4月開始，神州系各個分支急需拆分。

多家媒體報道。神州集團之前一直在打造的‘人車生态圈’現在已經停滞，很多業務線都在做切割。

此前，神州系的主要工作人員都集中在位于北京海澱的神州大廈和天津、廈門的研發中心。其中，寶沃員工多集中在廈門。而瑞幸總部雖然在廈門，但是在北京也有部分員工。

去年神州出行App裡專門以寶沃汽車為主體的短租産品，在神州租車App可以預約試駕寶沃。然而，現在神州的App裡已經看不到寶沃的産品。

目前，神州系除了後期收購的寶沃汽車運作較為獨立，旗下的租車、專車等業務聯系依然緊密。很多領導會負責多個部門。據内部員工透露，很多業務條線的市場、銷售、行政等業務都設在一個部門，之間合作非常多。這給拆分增加了難度。

拆分的同時，也伴随裁員，波及到諸多部門/。在求職社區脈脈上，很多神州系的員工，都在擔心是否會被裁員。

但是對于神州系來說，分拆止損可謂立竿見影。

6月1日，神州租車發布公告，北汽集團已于5月31日與神州優車訂立了戰略合作協議，北汽集團将通過神州優車收購其不超過21.26%的股份。

北汽真正盯上的是“神州系”起家的資産——神州租車。北汽曾在2017年就成立了華夏出行有限公司，建立起全新的出行服務平台，而華夏出行在市場上的表現卻不盡人意，覆蓋率隻有50多個城市，市場存在感較低。但神州租車擁有14萬出行車輛，在全國300多個城市設有1100多個租賃點，個人客戶超過千萬，企業級用戶達到數萬家。

對于北汽而言，在這個時機“抄底”神州，是一個好選擇。租車模式重，需要在各地市場多年積累和培育，直接收購，可以幫助北汽很好地整合資源，加速品牌建設。

而神州系的其他業務，可能沒有這樣的好出路。專車業務市場占有率下滑嚴重，而寶沃汽車是一個投資無底洞。最近幾年蒙眼狂奔的神州系，正在承受泡沫紅利下之後，泡沫破滅的嚴重問題。

“神州系”的公司中，從零起步到上市，神州租車花費了近7年，神州優車（專車）用了1年半，而瑞幸咖啡隻用了1年。

陸正耀的激進式打法，在快速發展的中國市場，很受投資人歡迎。

比如租車業務，從2007年底在全國11城市開業到2014年7月，神州租車在國内169個主要城市擁有約1000多個直營租車網點，車隊規模近13萬台，成為中國最大的汽車租賃平台。陸正耀的秘訣就是快速和大規模的擴張，燒錢換規模。

因為擴張，神州租車一度資金鍊困難，這個過程中陸正耀結識了投資人劉二海和黎輝，組成了“鐵三角”團隊。兩人在此後也持續投資了“神州系”的幾乎所有項目。

穩固的資金支持，讓人陸正耀得以以更快的速度狂奔。以神州專車為例，2015年，僅上線半年内，完成2輪融資，A輪由黎輝的華平資本領投，2個月後就拿到了B輪5.5億美元融資，投資方擴展到近10家，估值提升至35.5億美元。這個成長速度，連滴滴也要自愧不如。瑞幸也是有這個模式如法炮制，首先是愉悅資本和華平資本的協助下迅速融資，在各地快速落地擴展，在吸引更多投資方加入。

在連線insight等媒體的采訪中，神州系員工提到，神州系每個業務之間的融合非常緊密，每做一個新業務，都是從原來的團隊裡調人去做，并且配給資源傾斜。這樣新業務得以快速開展。

瑞幸創業初期，不僅創始人和主要高管都來自神州系，員工辦公室、新員工面試和舉辦活動也都在神州優車大廈。很多部門，比如市場、公關，甚至會同時兼顧神州和瑞幸的業務。

等到瑞幸總部遷往廈門，神州又收購了寶沃。廈門的瑞幸員工又兼顧了寶沃的部分業務。

一位廈門瑞幸的設計師曾提到，“在瑞幸工作兩年，大概做了700家瑞幸新店的全套設計圖紙，業務分配非常混，部分寶沃汽車直營店的店面設計也是瑞幸設計部門的同事在負責。”

在最為得意的2017-2019年，陸正耀頻頻出手，投資了很多産業鍊的公司。2017，神州優車領投小鵬汽車A輪，神州租車又控股五龍電動車。2018年底，以82.4億元對價收購寶沃汽車67%的股份，布局汽車新零售。

陸正耀的版圖裡，可以将生态鍊中的汽車，例如寶沃提供給神州租車，向用戶出租，神州租車的汽車又可以提供給神州專車，新車和使用過的二手車通過神州買買車來進行銷售，神州車閃貸則提供金融服務，形成一條完整的汽車生态鍊。

如果不是瑞幸造假爆發，陸正耀的“生态”看起來比賈躍亭的生态更具有說服力。但是目前來看，除了最早的租車業務，其他業務都摻雜了大量水分。因此，即使能夠做到拆分，能否找到接盤方，還是未知數。

風波中，瑞幸咖啡的普通員工并未停下工作。

在陸正耀口中，這些正常營業的店鋪，在證明瑞幸和神州系還狀态良好。

“瑞幸數千家門店仍在努力堅持運營，數萬員工仍在勤勤懇懇的工作，瑞幸的産品口碑很好也很有品牌韌性，真心懇請社會各界能夠給予寬容和支持，我在此謝謝大家了！”

陸正耀在聲明中提到。

然而，瑞幸咖啡的員工卻不這樣認為。據多家媒體報道，各地的瑞幸咖啡門店已經在裁員。同時，為最大限度減少店鋪的人效，比如很多門店原本至少3個人的開店和收店班次，現在減少到1個人，午休時間取消。部分地區，為了優化人員，瑞幸不再接受全職員工。

對于員工來說，增加了工作量，卻減少了工作時間，從而收入減少。瑞幸還加強了員工監督，不允許員工在上班時間使用手機或是任何電子工具，并通過攝像頭嚴查。

同時，瑞幸官方依然在大規模發放優惠券，激發用戶的消費欲望。由于造假信息傳出後，很多用戶為了用光優惠券，大批前往消費，反而增加了瑞幸店員的工作壓力。

瑞幸甚至還在繼續開新店，但多是因為已經和施工單位簽下的施工合同和租賃合同，需要履行完相關合同。而實際受到疫情影響，大部分的門店業務比去年都起都有減少。

5月，路透社在一則報道中透露，瑞幸有三個潛在買家：百勝中國、Tim Hortons和喜茶。

最有名氣的百勝中國于 1987年進入中國市場，旗下擁有肯德基、必勝客和塔可貝爾三大品牌。2018年，中國咖啡市場火爆，百勝在中國推出獨立咖啡品牌 COFFii& JOY，截至今年3月30日，COFFii &JOY 在華東地區及北上廣深一線城市開設了18 家店。

百盛否認了收購傳聞，而喜茶近期正在策劃上市事宜，也否認了傳聞。

Tim Hortons 為加拿大國民品牌，2019年首次進入中國市場，在上海開了第一家門店，2020年5月，Tim Hortons 獲得了騰訊的數億元投資。截至發稿，Tim Hortons還沒做出回應。

瑞幸咖啡正在走向終局，神州系也無疑将受到重創。無論如何，陸正耀的下一步棋在規劃中，瑞幸員工們卻在為未來和生計發愁，期待一個直接的答複。

“你覺得做什麼最掙錢？”

“經濟不景氣，你怎麼看？”

“将焦慮抛之腦後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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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馬程

編輯：楊潔琳

圖編：萬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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