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54歲的遊本昌憑借春晚啞劇《沐浴》大火了一把,但很少有人知道,這隻是這個29年龍套演員的第79個角色,他曾想出演“阿Q”,也想成扮演“秦癞子”,但一向喜歡與人相争的遊本昌,在一次次的機緣巧合之下,卻錯失了無數次獨挑大梁的機會。
此時,早已年過半百,卻仍然無法擁有自己代表作的遊本昌突然有一天得知,電視台要開拍連續劇《濟公》,于是他便與妻子商量一下,說:“我從小出過家,對“濟公評書”更是滾瓜爛熟,我要看看有沒有機會出演這個角色。”但沒過多久,報紙上的一則消息卻又讓他感到無比的失落。
那麼,當年的《濟公傳》又摻雜着主人公多少的愛恨情仇與利益糾葛呢,遊本昌又是靠着怎樣的才能出演一代“活佛聖僧”的呢,我們不妨翻開曆史的畫卷,讀一讀這位老戲骨平凡卻又不失色彩的人生吧。
1933年9月,遊本昌出生在江蘇省泰州市的一個普通家庭裡,由于從小體弱多病,他的父母生怕小小的遊本昌就此夭折,于是就找了當地的一位算命先生給他算了一卦。
卦象結果出來了,但卻并不是好結果,這位先生斷言遊本昌恐怕無法撐過13歲,若要争得一線生機,還需皈依佛門。
遊本昌本有姊妹六個,他是其中唯一一個男孩。聽到家中獨苗有如此磨難,他的父母頓時感覺光明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遊本昌的父母雖然很想去相信這件事是假的,但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們賭不起,也輸不起。
或許從這時起,他和“佛”的緣分就已經結下來了。
等到遊本昌長到6歲時,父母再三考慮下便将兒子送進了上海法藏寺當起了俗家弟子。
在那裡,遊本昌拜興慈法師為師,被賜法号乘培,正式成了法藏寺的一員。
雖然成了一名小沙彌,但遊本昌并沒有被嚴格地約束在寺廟之内,再加上他從小就喜歡看電影,所以每次隻要見到附近有開播放電影的,他就會丢下正在誦經念佛的師兄弟,一個人偷偷溜達出去,看得那個叫津津有味。
看完回來,早就日落黃昏,可心慈的師傅卻也從來不責怪遊本昌,隻是叫他乖乖去把齋飯吃了便可。
在師傅的寬容與善良的引導下,遊本昌内心的佛性油然而生,就這樣,他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十三歲的生日。
1948年,遊本昌拜辭了興慈法師,就此還俗了。
回到家中後,父母将遊本昌送入學堂學習,希望他能努力讀書,将來出人頭地。
然而,此時的遊本昌早就志不在此,他深深迷戀的是戲劇,特别是啞劇,在他的認知中,啞劇這種無聲的表演方式最具感染力,因為全靠肢體語言的表演最考驗演技功底。
在遊本昌的童年記憶中,二姐在學校每次演劇,都會特意帶着自己過去,每一次他都看得着迷。
除了跟姐姐看表演,遊本昌還會跟着父母一起去茶館聽戲,很快就他沉浸到這種藝術當中無法自拔,從最初的父母拉着他一起去看戲到每天放學後主動請求父母一起去看戲,戲曲藝術已經逐漸融入了他的生活當中。
在遊本昌的世界中,卓别林是他的冒險夥伴、秀蘭·鄧波爾是他的靈魂導師,《木蘭從軍》是堅強與孝的代表、《漁光曲》是家與溫柔的港灣。
在家庭的熏陶與時代的感染下,小小的遊本昌也開始了自己的演藝夢想。
在高二那一年,學校組織了場演出,而遊本昌憑借着精彩的節目在比賽中獲得了特等獎。正在現場觀看的文工團領導也被他的演技所折服,心中認定他是個不錯的苗子,于是便在一周後向遊本昌發出了邀請,破例招他到文工團工作。
高中沒畢業就能直接進到文工團,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換作其他人,早就麻溜地答應下來了,但這個“餡餅”顯然沒能沒有将遊本昌“砸暈”。
遊本昌冷靜地跟文工團商量,希望可以延遲一年,等他高中畢業後再入文工團。
如此做法,在很多外人眼中看來,未免太不把文工團當回事了,人家做出了這麼大的誠意,豈能任由你一個毫無名氣的毛頭小子能講價的?這不是在打人家領導的臉嗎?所以大家都想看遊本昌要鬧出什麼笑話才能結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文工團竟然答應了他的要求,讓他延後進入工作崗位。
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其實遊本昌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自然有他的考量,他知道:“自己讀書的年齡晚,接受佛學教育比接受科學教育的時間還要多,這對于自己以後的演戲道路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就當前而言,多點學習儲備知識,遠遠比踏上工作崗位更加實際。”
此外,提出延期一年的要求也是遊本昌想看看文工團是否真的是“求才心切”還是隻想找一個“打工仔”,如果是前者,它肯定願意等,如果是後者,等不等,對于他本人來說,意義都不大了。
幸運的是,遊本昌這次賭對了,高中畢業以後,他如願進入了文工團工作。
在文工團期間,遊本昌終于有機會接受到了系統的教學與訓練,雖然沒有很多登台表演的機會,但是每每站在台下,他都會認真觀看前輩的表演,然後回到宿舍好好揣摩一番。
秉持着對演戲的深沉的熱愛,遊本昌并沒有停下他前進的步伐。
1953年,遊本昌憑借着總分第一的優異成績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滿懷對未來的期待地敲開了藝術殿堂的大門,在步入校門的那一刻,他覺得憑借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最終實現自己夢想。
可人算不如天算,前半生順風順水的遊本昌似乎是用盡了一切的運氣,自從從上海戲劇學院畢業後,他的前程一路坎坷。
1956年,因為在校各項表現優秀,遊本昌畢業後就被保薦到了中央話劇院工作。
在外人看來,遊本昌這是烏雞變鳳凰了,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但實際并非如此,因為話劇院本身就人才濟濟,加上他的輩分低,不會讨好領導,又沒有後台,所以就隻能被安排去跑龍套。
沒曾想,這龍套一跑,就是三十年。
心中無欲,便無求,雖然隻能跑跑龍套,但這些并不影響他演好每一個小角色,在遊本昌的眼裡:“隻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每個角色都是鮮活的人物。”“這句話幾乎貫穿了遊本昌的整個演藝生涯。
例如,在飾演話劇《大雷雨》裡一名農奴的時候,遊本昌為了了解清楚農奴制的來龍去脈,演出真實效果,在事先他特意翻看了斯特洛夫斯基原著《大雷雨》的19個譯本,然後做好筆記,慢慢揣摩人物性格。
在戲裡,他瘸了一條腿,低着頭,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瞥着主人的腳後跟,眼神範圍連四周都不敢張望,默默地跟在主人身後。
雖然隻有短短十多秒,也沒有一句台詞,但導演這段表演的評價非常高,他認為遊本昌将農奴受到極端壓迫的恐懼與卑微表現的非常到位,是難得的好鏡頭之一。
這就是遊本昌,隻要有機會,他仍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诠釋每一個角色。
1962年,全國都受到自然災害的影響,因此糧食十分短缺。而話劇院的日子也并不好過,每頓都吃不飽。有一次在舞台上排練時,遊本昌突然暈倒在地。
導演就納悶,“這還帶給自己加戲的嗎?”然而,等到現場工作人員叫了他幾聲以後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這才知道人暈倒了。
送到醫院後才知道遊本昌是被餓暈的,準确來說也不算是餓暈的,而是他過度透支自己的身體來鑽研劇本了:每天晚上,人家都上床睡覺了,他就打着油燈,慢慢看劇本,看完劇本,他還要自己表演一下,一來二去的,很快就到了淩晨一二點,但他卻全然不知。
日複一日,鐵打的身體都扛不住。
然而,遊本昌這個戲癡卻一點都不怕,他在醫院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接着上台演出,即使肚子都吃不飽飯,也不能阻擋他為藝術獻身,因為這是他的精神食糧。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演完這部話劇後,遊本昌自此再也沒有機會登台表演。
1966年,時局動蕩,文娛活動被暫停,33歲的遊本昌被迫停止演藝生涯,開始經曆10年“上山下鄉”的日子。
這個時候,是他事業上升的黃金年齡段,可遊本昌卻隻能去冶煉廠煉鋼煉鐵,去田裡割麥子,去山上放牛,幾乎什麼活都做過。一個鬥志昂揚的熱血青年的大好時光,就在這些繁瑣沉重的農活中徹底荒廢掉了。
十年的勞作加上遠離家鄉,讓遊本昌的鬥志一點點被磨滅。
在經曆肉體與精神的雙重磨難下,哪怕是樂觀豁達的遊本昌也承受不住了。某天淩晨,遊本昌一個人悄悄摸出宿舍,來到一個水庫邊上,他想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他想往下跳的時候,一條魚兒突然跳出水面驚醒了他,他呆呆地看着魚兒在水裡遊來遊去,異常歡快。
遊本昌看着魚兒陷入了沉思:“魚兒跳出水面的時候不也是離開了它的舒适區嗎?但這個過程中它能呼吸到氧氣,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呀,那我為什麼不能将這次的困難當作鍛煉我意志力的機會呢?我要在逆境中堅持下去,我相信我還能回到那個聚光燈下的舞台。”
就這樣,遊本昌熬過了那段艱苦的歲月。
1976年,遊本昌終于得以回到中央話劇團,繼續幹起了他的老本行。
此時與遊本昌同時期畢業的人,不是圈内小有名氣的明星,就是成了領導,個個都混得風生水起,而隻有他還在跑龍套。
有人勸他改行,說要是繼續在這行混下去,可能連溫飽都解決不了,遊本昌則搖了搖頭回應說:“我的外形條件不好,又不帥,可我倔脾氣就啥都不喜歡,單單喜歡表演啊,改行能去做什麼?沒辦法啦,隻能跑跑老套咯。”
這一跑,又是一個十年。
有心人,天不負。遊本昌出演啞劇《孫二娘開店》時,被導演黃一鶴所發覺,在現場看了一下遊本昌的表演後,他覺得憑着遊本昌的本事,不應該局限在這些小小的舞台上。
于是沒過多久,黃一鶴寫信給遊本昌,說要推薦他到了春晚進行演出,這對于出演了二十多年龍套的他無疑是一次絕佳的機會,而這麼多年的演出經驗也讓遊本昌對于演戲的探索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唯一不足的是,對于這次在全國人民面前表演的大事,他顯得略微緊張,他擔心地對妻子說道:“老伴,我要是演不好,那咋辦呀,不得羞死人咯?”
妻子楊惠華打趣道:“不讓你演吧,你不樂意,讓你演吧,你也不樂意,要不讓我去?”
聽完這段話,夫妻兩人不免同時笑了起來。
于是,1984年,由遊本昌自導自演的啞劇《淋浴》登陸春晚,并大獲成功。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語言,隻有動作,從脫衣服、打開水龍頭、洗頭遭遇斷水等一系列動作,遊本昌都能用肢體語言表現得淋漓盡緻,煥然一新的表演風格、獨樹一幟的表演方法,讓許多人不免感歎:“原來啞劇還可以表演得如此有趣。”
都說作品是演員最好的名片,通過《淋浴》走紅後,許多導演都開始關注起遊本昌來,他們都在考慮應該拿出什麼樣的作品來與他合作。
1985年,正在大連演出的遊本昌接到了家裡妻子打來的電話,他的妻子在電話裡說道:“上海電視台的張戈導演想要找出演《濟公》,你啥時候回來跟人家商量一下,聽到這遊本昌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并表示明天就回去。
第二天,遊本昌乘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飛機,在飛機上的兩個小時,他的腦海中閃爍過許多畫面。
早在三個月前,就有消息傳出,上海電視台正籌備要拍一部電視劇《濟公》,于是無數人都在争先恐後地報名。
就連一些老藝術家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遊本昌看到了這個消息後,也想試一試這個角色,于是他就寫好自己的個人信息準備郵寄給劇組。
然而他還沒踏出家門,就在報紙上看到,演員嚴順開可能要去演濟公,而且已經跟電視台那邊說好了。換作别人來演”濟公“,或許遊本昌還會嘗試着争取一下,但誰知這人偏偏是嚴順開。
遊本昌與嚴順開的故事還要從電影《阿Q正傳》開始,那時《阿Q正傳》正在籌拍,當時中國著名導演謝添得知這個消息後,就對遊本昌說“哎 ,我覺得你可以出演阿Q這個角色,你有空可以過去試試”。
于是遊本昌鼓起勇氣給《阿Q正傳》導演岑範寫了封信來自薦,不過由于導演本人對遊本昌不是很熟悉,所以他最終還是将阿Q這個角色安排給了嚴順開。
而嚴順開的實力也十分強悍,他所扮演的阿Q簡直是像從原著中走出來的一般,可憐中又帶着滑稽。
正是憑借着在《阿Q》中的出色表演,嚴順開成為跻身國際大舞台的第一代中國演員,同時也是我國唯一一位獲得“卓别林手杖獎”的演員,
由此可見,嚴順開的地位在中國演藝人中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與一位”泰鬥級“的人物競争,遊本昌自認無力,更何況他生性淡泊,不喜相争,于是,拿着信封走出去的遊本昌又折回了家中。
遊本昌的妻子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對當時神色黯然的遊本昌說“看來,你真的是不走運”。
遊本昌笑了笑說:“罷了罷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呀。“
“各位乘客,已經到站,請準備下飛機。”遊本昌還在回想着,沒想到這麼快就到達了,于是他下了飛機就立馬打車前往劇組。
在現場上,導演張戈問遊本昌:“你覺得濟公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遊本昌站了起來說:“我模仿一下你,你看看。”
接着,遊本昌回憶起小時候看沈笑梅版濟公,學着他的腔調用上海話說了句:“老闆,你鍋裡跑來跑去的是什麼東西啊?”
張戈在一旁視察後,他覺得遊本昌的說話神态與風度,正是他想要的濟公,于是就當場宣布道:“濟公就由他來演了。”
一開始,遊本昌還有點不可置信地問道:“這樣就可以了?不要再試一下戲嗎?”
張戈說:“不用了,可以了。”
接着他又問了好幾遍:“真的嗎?真的讓我來出演這個角色?”
張戈導演看着遊本昌驚訝的表情,笑着點點頭:“我相信你能做到。”
這句話給了遊本昌巨大的鼓舞。最終,遊本昌接下了這個角色,他也相信:自己能演好!
這一年,他52歲,終于迎來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主角。
由于是第一次獨挑大梁,遊本昌在最開始演的時候,一直找不到狀态。
導演也覺得他的演技是沒得挑,但始終就是差了點什麼,那種感覺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為此遊本昌也與導演讨論過幾次,但就是死活找不出源頭,于是便隻好作罷,繼續拍攝。
有一次,遊本昌正在房間裡面休息,夕陽西下,照射在他的躺椅上,優哉遊哉,此刻的他心靈空曠,好不惬意,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剛剛品嘗過美酒,微醺一般。
突然,有一種想法在遊本昌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活佛濟公修的不就是入世佛學嗎?他本身狀态不就是衆人皆醒我獨醉,衆人皆醉我獨醒嗎?那以醉為醒不就更加符合濟公的“道”嗎?
恰好此時導演有急事招呼他過去,于是遊本昌就将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并在導演面前表演了一下。
隻見遊本昌連鞋都沒穿好,拖拉着 小碎步,耷拉的肩膀,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
看着遊本昌滑稽的走路姿态,迷離的眼神睡眼,突然間,導演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就是濟公啊 ,濟公就該有這樣的瘋癫。
于是他高興地大喊了起來,“沒錯,這樣子就對了,本昌,就是這個樣子,以後就這樣演!”。
于是,風靡一時的“濟公步”就這樣誕生了。
除了無時不刻在尋找表演的靈感,遊本昌對待戲劇認真的态度也是同樣令人敬佩。
當時的拍攝時間正值酷暑,有一場拍的是遊本昌在寺廟裡面大口吃肘子的戲,那場面,隻要是人看了他吃肉,都會覺得他吃得太香了,難免會想湊上去和他一起吃。
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遊本昌嘴中的早就已經是“臭得令人嘔吐”的肉,因為這塊肉是早上從冰箱拿出來的,當時的溫度高達39度,肉沒有保存好,等到下午拍攝的時候已經變質戲,為了節約劇組時間,遊本昌選擇委屈自己,當着衆人的面把它當成香噴噴的肉來吃。
等到拍攝完畢,遊本昌跑廁所吐了十分鐘,而這個精彩的鏡頭也并沒有辜負他的付出,憑借着“以假亂真”的高超技巧,它被編入北京電影學院當教材。
第二個精彩片段則是挨闆子。
劇中的内容是,濟公正在衙門接受刑罰,但他有“仙氣護體”,渾身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還睡着了。
當時導演為了真實效果,一共打了12遍,雖然裡面有遊本昌身體裡加了護墊,但拍完後,他還是疼得站都站不起來。
第三個片段是“公堂抛屍”的戲,在這段戲中,遊本昌要被舉到兩米多高的位置上摔下來,雖然在整個過程都鋪了軟墊,後期也加了特效,但能明顯看出來,那一下摔的力度也不小。
此情此景剛好被正好被前來探班的小遊瀾看到了,女兒看到爸爸被摔到地下後,她以為爸爸真的在挨打,吓得當場就哭了起來。衆人又是哄,又是逗,但是她就是止不住地哭。
最終還是遊本昌解釋說,“爸爸這不是好好的麼?都是假的沒事兒的”,這才平息了這場小小風波。
就這樣,在遊本昌每天隻堅持4個小時休息,其他時間都在演戲與研究劇本的高強度工作狀态下,這部僅僅隻有12集的電視劇,曆經整整8個月終于宣告殺青。
猶然記得,在拍攝結束那個慶功宴上,張戈導演十分真誠地對遊本昌說:“我沒看錯人。”
事實證明,張戈确實沒有看錯人,《濟公》播出後,迅速卷起了收視風暴,一批又一批的狂熱粉絲将起送上了全國收視冠軍的寶座,最為巅峰的時候,這部劇還遠銷東南亞等國家。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哎嘿 哎嘿 哎嘿……”
一身破爛,看似瘋癫遊本昌成了最受歡迎的“濟公”。
1986年,遊本昌本人也因此獲得了電視金鷹獎“最佳男主角獎”,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國寶級藝術家。
這是遊本昌人生中的第一個重量級大獎,此時他年滿52,實屬大器晚成。
拍完《濟公》後,遊本昌的事業如日中天,各種劇本紛紛向他砸來,面對眼前觸手可及的榮華富貴,他并沒有沉迷其中,對待劇本依舊是十分謹慎。哪怕片酬再高,也不會去接一些粗制濫造的戲。
為此,他還得罪了不少人,不過遊本昌并不怕,他說“做人一定要有良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濟世為公,無我利他”,這是“濟公”悟的,也是他遊本昌悟的。
1991年,遊本昌的妻子被查出癌症。
處于上升期的他,二話不說,推掉了所有片約,專門去照顧老婆。
即便是面對天價的賠償金,遊本昌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有人問他,這樣做,值得嗎?他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甯願散盡家财也希望她好好的。”
為了治療妻子的病,遊本昌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
他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覺,生怕妻子出事。
最終,在他得悉心照料下,妻子的病情得以控制。
1996年,遊本昌再度複出,可惜遠離觀衆視線太長時間的他已經沒了早些年的名氣,再加上之前因為挑劇本結下不少的“冤家”,所以那段時間他并沒有什麼戲可拍。
遊本昌心想,既然你們不找我拍,那我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于是他着手拍攝電視劇《濟公遊記》。
有了之前的拍攝經驗,遊本昌自導自演起來也是順手拈來。
1998年,總共20集的《濟公遊記》上映,這一次,遊本昌也沒讓觀衆失望,他們記憶中的“道濟”又回來了。
“世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這部經典之作,再次博得廣大觀衆的喜愛。
2000年,67歲的遊本昌決定重拾自己的老本行,以此完成在内心埋藏了幾十年的夢想。
為此,他拍攝了了我國第一部啞劇連續劇《遊先生啞然一笑》,為了拍攝這部作品,遊本昌投進去了很多錢。
他想要切身地為中國啞劇事業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他本想告訴世界,“中國人是能拍啞劇的。”
但這部劇,還沒播出就先啞火了,因為受衆面太小,這部作品遭到了衆多電視台的拒絕,沒有任何一家電視台願意上映。
這一次,他虧損了上百萬元,但他對此并不在意。
2006年,遊本昌又投資拍攝了曆史武俠連續劇《了凡》,這部作品的口碑評分比較好,但是其商業化程度不夠,播放時段也很差,所以他還是虧本了。
這兩部劇,幾乎把遊本昌演前半生賺來的錢都虧光了。
有人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借濟公的名氣去賺錢,反而費心費力去拍這種冷門作品?
他淡然地回答道:“拍啞劇是為我而拍,拍《了凡》是為觀衆而拍。即使隻有一個人能從中得到啟發,我就知足了。”
有朋友也曾勸他勸他:老頭,你都演了一輩子的戲了,兜裡好不容易剩倆錢,你就不要造了,好好休息一下,享享天倫之樂吧。”
但遊本昌就是聽不進去,為藝術,他可以獻身。
2009年,為了演好話劇《弘一大師》,76歲的遊本昌前往寺廟,再度剃度出家,親自體驗角色。
為了解決資金問題,他把住了幾十年的房子賣了。
沒人願意與他合作,他就自己成了團隊,招募24名演員,既當老闆又當演員,各項工作親力親為,力求達到最好。
第一年,《弘一法師》隻辦三場,賠了許多錢。
第二年,《弘一法師》的出演,共辦7場,但依舊虧本。
第三年,《弘一法師》共辦60多場,不僅在國内舉辦多場,還到美國、加拿大等地區也有演出。這一年,遊本昌的團隊終于開始盈利,但賺到錢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給自己享受,而是将一部分分給了他的工作人員,剩下的一部分錢他選擇捐贈給福利機構,希望能夠幫助到更多的人。
很多人勸他,應該先給自己買個房子住下來都好,沒必要如此慷慨,遊本昌卻說:”我這輩子呀,比普通人好太多了,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了,與其獨自享樂,不如與衆樂之,我得心靈樂,他們可得物質樂,何樂而不為?“
截止2017年,《弘一法師》已經了130多場,話劇這一表演形式也再次得到了觀衆的認可,通過這種方式,中國文化在世界範圍得到了有效的傳播。
2020年,為了表彰遊本昌對藝術的貢獻,金鷹節頒獎晚會上,節目中首次為遊本昌頒發了“中國文聯終身成就電視藝術家”稱号。
至此,他的一生演藝生涯蓋棺定論——榮耀加身,無與倫比。
在文章結尾,我還是想起了遊本昌在《濟公》中的那句經典台詞:“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入魔道。”
這或許就是遊本昌一生不喜與人争,而偏偏要與天對弈的理由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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