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青與他的合夥人Stephen在5月21号在倫敦接受中國記者的采訪。
中國網6月4日訊(記者 陳潇)電話裡李純青說起中文,一口東北腔調,17年有餘,鄉音未改。
在辦公間,建築咨詢合夥人stephen跑過來找他讨論最近要推出的設計方案,李純青純正英倫音對答如流,畢竟17年了。
17年前,中國沈陽17歲少年李純青告别家人一人來到英國求學。在旁人眼中,他是家中獨子,父母均為企業管理層,他還是滿人後代。自小被體育隊看重,未來有着為國争光的無限可能,而這一切,在往後的歲月裡都漸行成他身上引以為豪的标簽,更成為他後來為人處事的主基調。
17年時光如梭,不列颠土地磨砺且見證了曾經懵懂少年的蛻變,由青澀轉至如今的老成幹練,李純青作為中國青年建築設計師終于開始在英國建築行業嶄露頭角。無法否認,他身上交織着當時90年代中國自費留學生海外求生的影子。他憑借在當時前往英國讀書的契機,到如今成為遊弋中英建築師業界的華人代表,也是一種80後留學生的勵志史。
他創建自己的設計團隊Kreod(科奧徳),并于2012年倫敦奧運會期間主持展出科奧徳展館,随後他還将帶領他的團隊參加2016年裡約熱内盧奧運會設計展館的展示。除此之外,由他提出主導的“中國國際設計周”活動也将于今年10月在倫敦啟動,旨在改變“中國制造”的現狀升級到“中國設計”。 他深信,這一切是他作為一名海外華人設計師的使命。
然而無論夢想成功與否,骨子裡無法磨滅中國人特色的印記在潛意識裡或多或少影響着李純青的每一步,李純青也許未曾料想到自己正在遊刃有餘将夢想真實的轉化成一座連接中英設計融合的橋梁。
李純青在劍橋大學的建築車間最終找到能夠既節約成本又能完成既定效果把科奧徳設計概念落實到建築實體的辦法。
運動員元素
無法否認,如果僅僅追求現實意義中一種世俗意義的成功,在李純青離開中國之前已經做到。
10歲時,20天在遊泳館學會了遊泳,被體育遊泳隊教練相中。從1992年開始,李純青被當作一名标準遊泳運動員培養。早上5點起床訓練,直到7點半晨練結束,吃完早飯,回到學校上課半天文化課,下午兩節文化課結束後繼續回到體育隊訓練,直至深夜。日複一日泡在水裡,每天超過2萬米訓練,體能上的考驗更多演變成一種精神上的折磨。“你就是來回遊,有時候你知道胳膊腿已經動不了,教練還在上面瞪着””,李純青說,累的就像整個人要在水裡睡着了。“多枯燥啊,每天如此,你不靠意志力,你怎麼堅持下來?”
被磨出的意志力幫助李純青在遊泳隊裡幾乎包攬當時市隊所有金獎,還獲得省隊二等獎。教練覺得他可以去參加更高一級的對抗了——國家隊。而在當時其他人眼裡,沒有什麼比能進入國家隊更加美妙。對于李純青和他的同齡人來說,那是為數不多改變命運的機會。
可是,這種似乎可測的未來卻讓李純青偶爾從夢中醒來,腦海中時常回放前一刻夢境中出現的模糊而又充滿魅惑的畫面,“總覺得無法就此妥協這種生活。”
從小一直熱愛并通過業餘愛好學習設計的李純青選擇了一條更為艱難的路:退出遊泳隊,出國學建築。
1999年,在家人的幫助下,他開始在家準備語言學習,為出國留學做最後準備。“但是我覺得,如果沒有遊泳隊這幾年的訓練,我或許不會走這麼遠,因為運動員的那種頑強意志在我身上已經根深蒂固。”
離家時,父親還一直勸他,要不要選一個相對輕松的商科或設計專業去學習,就怕文化課跟不上。他就像當初跟教練承諾比賽要得獎一樣,給父親撂一句話:“爸,你放心,我絕對把這個建築專業給你讀下來。”
中國精神
這種不服輸和直面挑戰的因子一同被他帶出國門。剛抵達利物浦大學三個月語言課程剛一結束,李純青就搬離中國留學生住處,到本地人生活社區。而作為90年代前往英國留學的中國學生,基本都靠家人支持完成異國他鄉生活學習,大多數的中國留學生也更願意在一起抱團生活,減少在異鄉生活的孤獨感。
“我算是強迫自己離開哪個環境,因為我知道我來不是和中國學生混日子的。” 他開始在當地超市兼職打工。“不是家裡供不起你這點錢,隻是父母已經幫你到這裡了,剩下的你需要自己支持自己。”
正如李純青曾不止一次表達的那樣,他強調自己既然來到這裡了,就一定要做點成績。另一種類似運動員般的嚴苛生活作息被執行:早上起點半開始第一份樂購(Tesco)超市搬運工作,直到中午一點,中間一小時休息後,開始前往另一個工作地點,直到下午五點。六點前再趕往中餐館開始晚上第三份工作。
在他眼裡了,運動員生涯對自己的磨砺恰恰是讓他如被甲持兵的戰士。一次次和異鄉生活的不适抗衡,縱然中間夾雜更多不為知的辛酸,也不停歇。正因如此,除了兼顧超市飯店的體力勞動,他有目的性的在建築行業尋找每一個可能的工作機會,積累自己的實戰經驗。終于,在義務幫導師打雜八周以後,導師跟他說,“Li,我給你介紹一份建築模型的工作吧”,同時提供一個月600鎊的薪水。
在那之後,他似乎離自己的建築之夢越來越近了。畢業前被多家建築公司相中,尤其倫敦福斯特建築設計所的垂青讓他成為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支撐李純青的精神資源是什麼?“我工作很努力的,” 李純青說,他覺得自己深受當初遊泳教練一直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影響。
合夥人Stephen說,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子中國人的頑強刻苦精神。“He is stubborn”,這也是他最青睐和李純青工作的一方面。Stephen指着最近的一個設計框架解釋,“你看,這上面這幾個螺釘的設計,我們剛開始設計時,誰也沒有辦法在能夠既節約成本又完成既定效果的情況下把這個事情搞定,我們大家基本都放棄了,後來我看見下班後Li一個人還在這兒研究這個東西,現在這個成品就是他做出來的。”
Stephen提出這種觀點,李純青不否認。在和外國人搭夥合作中總是缺少契約精神的中國人中,李純青覺得讓外國人認可中國人吃苦耐勞的“軸”并不是件壞事。“這不就是我們典型中國人奮鬥至全世界的生活點寫照嘛。”
李純青創建了自己的設計團隊Kreod(科奧徳),于2012年倫敦奧運會期間主持展出科奧徳展館。
加速奔跑
淺藍色西服,幹淨白襯衣,燙熨整齊的褲裝,職業性的握手打招呼。李純青見到記者,遞上自己新卡片,上面寫着“科奧徳director。”
像當初離開體育隊一樣,在福斯特建築事務所沒做多久,李純青決定辭職,自己出來創建自己公司。“其實那段日子忽然接到妻子母親逝去的消息,因為癌症,而在一周前我們還在打電話聊天,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一下子沒了”,李純青說,就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夢想不能再等了。
當時所有國内國外的親人朋友都紛紛勸他,現在這種好單位先積累些經驗。類似的“幹擾”,一路相随,他心知肚明,卻不為所動。
畢竟,這是一個似乎是跨越10年的加速。當時在大學時代有設計想法,指導老師說,他的項目不能做,因為學校未曾有過這樣的案例,老師無法指導。他硬是自己一個人在完成畢業設計的同時,做出了一個建築實體的設計模型。到福斯特作為一枚安閑的螺絲釘,他覺得這樣的日子空虛而看不到希望。2010年他開始有了開創自己公司品牌的想法。2012年他提出倫敦中國國際設計周的理念。現在,曾經想的一切想法開始漸漸有了雛形了,他覺得他更自由了。
“你知道卡片上那個director所代表的意義嗎?”,李純青反問,當現實和理想的諸多沖突發生,李純青内心對自身近乎“自虐”的成功式渴求達到峰值。
他開始在目所能及範圍内探索累積資源,以實現自身對自己建築設計之夢的爆發力:身兼多職 — 開發商、财務、建築設計、銷售、聯絡贊助商、人力資源、項目管理、主要承包人、施工、同時又是使用者。終于,2012 年夏天,科奧徳建成并在倫敦的O2體育館前的廣場上舉辦了發布會。
勤勵伴随而來的是業界的肯定,獎項接踵而至。
當年,一直以表彰和獎勵世界上最有天賦的結構設計師作品的國際結構設計獎(The Structural Awards)把當年度大獎頒給科奧德團隊。這個作為英國業界久負盛名的獎項。裁判組的評價是:“有時候,發展新工藝的同時加上想象力和具備前瞻性的工程技術,可以讓以前難以建成、籌資困難的設計得以實現。雖然具有臨時性,但是科奧德展館是一個開創性的結構,充分展示了建築骨架之美和其投入到永久性居住的可行性。”
搭建中英設計的橋梁
這件如加長版蜂巢的獲獎展品如今已經找到有意向的買家,談及此,李純青興奮笑起來,短暫笑容之後,立即閉嘴表示,“噢,現在還不能多說,這是商業秘密。”
而這個有着蜂巢似的外形框架,覆蓋在一個長拱形通道的作品,完全秉承了李純青當初所想,“你看這個設計,它在用料上比普通相同類似設計至少節約一半開支,而且使用時方便”,李純青定義他的設計主要主要元素就是“要創新,要節約成本,但是一定也要具備基本的質量和功能。”
即将參加2016年裡約熱内奧運會的設計展館也已成型。3D打印出的模型看起來更像一朵漂浮于波浪之中的白蓮花。設計的靈感從哪兒來?“來自自然,來自生活,我要的是一種綠色生态體驗的建築設計”,李純青應到。
李純青将帶領他的團隊參加2016年裡約熱内盧奧運會設計展館的展示。
李純青似乎給中國設計師在國際範圍内的設計行業提供了一種成功的信仰,甚至印證了,中國設計也可以做到很棒甚至國際認可的水準。
李純青同時認為,作為一個在歐洲生活的建築師,他有着先天優勢,可以随時随地接觸西方不同建築風格,了解不同建築背後的文化生活,“旅遊的理由就是去探訪哪些曆史文化背後的建築,所以我的視野和觀點也可能更國際化一些。”
這隻是開始,李純青更看重2016年設計展館可以作為一個“中國設計與中國創造”的展示平台。按照他所想的,希望在這裡讓世界看到中國“制造”到“創造”的跨越。
“我做設計,是要通過新技術,找到設計中創新和商業利益最大化的平衡點,并帶領中國設計走得更遠”,他希望在裡約熱内盧奧運會上如他目前所設想的那樣:科奧徳作為連接巴西,中國和英國在國際、商業、文化方面的平台。“這一切基于巴西和中國是一個重要的貿易合作夥伴,而英國則在中間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既然要搭建中英橋梁,所以,他清晰記得三年前,他回歸中國人圈子,“我已經了解英國圈子是什麼樣了,我想要把我們中國不足變的更好,所以我要做中英的橋梁,因為我是中國人”,不同于太多在異鄉和出生地都渡過生命中一半時光的人給自己的異國定位,李純青似乎很清晰自己的狀态:“Made in China,programmed in Britain。”
盡管不可避免,從小構建的中國式世界觀随着在英國生活的這些時光逐漸坍塌。甚至李純青覺得中國舊有很多傳統價值觀是對人性本身的一種桎梏,“這是我的人生啊,我幹嘛要聽從被人安排啊。”
然而,不管對小家庭的回歸還是對中國親人的情愫,是李純青無法回避的話題。“最近會給自己多一點假期,因為一直都太忙了,而妻子需要陪伴。”在談及自己立陶宛籍妻子時,李純青言語盡顯溫柔,絲毫看不到商業洽談時的犀利和穩沉。從相識到結婚相伴11年,緣起同是運動員的共同話題,李純青很珍惜這份異國情緣,“我們從伴侶到現在又是合作夥伴,這是我們感情最好的升級。”
闊别九年未歸的中國,在父母要求下,本月13号他也将啟程回去“看一看”。“回家看一看,很多親戚朋友,長大的孩子,年邁的老人都需要去看一看。”
就算許久才回這一次,此次回家的行程也僅安排兩周。李純青說回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尤其今年10月倫敦“中國國際設計周”已經開始準備了,“希望能從現在開始擴展中國品牌和中國設計的影響力。”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