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匿名,女
01
我和畢遠是南北混血婚姻。
我是正宗上海人,他是高大魁梧的東北漢子。
我們同在上海讀書,畢業後都進了一家互聯網大廠工作,漸漸從同事發展成戀人、夫妻。
從戀愛到結婚,快十五年了,無外遇,沒财産糾葛,無三觀不合的煩惱。
可如今,我倆的婚姻居然在吃飯這件事上,矛盾越來越難以調和。
終于知道什麼叫大風大浪都闖過來,卻在小河溝頻頻翻船。
02
戀愛那會兒,我倆的南北飲食差異就暴露無遺。
我偏素清淡,畢遠愛重口。
盡管大學、工作一直在南方,但畢遠最愛的永遠是他的東北菜,并一直聲讨上海本幫菜系不是“淡出個鳥來”,就是“甜到膩”。
而且,他對各類奇葩食物有着莫名的喜愛,是飲食習慣不同也好,還是對美食鑒定的差異也罷。
總之,我覺得不可思議之物,在他那裡就是美味佳肴。
03
當然,戀愛之初,在吃飯這件事情,都是畢遠遷就我。
約會時,我選的館子,大多時候,他隻是象征性地吃一點。
然後,在我吃飽之後,他随便在路邊找家燒烤店,打包點肉串,邊走邊吃。
有一次,我跟他一起參加幾個東北老鄉的聚會。
畢遠終于可以敞開點自己喜歡的菜了,滿桌子東北炖菜其實我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那道肥腸炖豆腐被端上來時,我直接被熏了出去。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畢遠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感慨:“我都好久好久沒吃這口了,做夢都想。”
說實話,面對吃完豬大腸的畢遠,我真的是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但他态度極好地向我保證:“你放心,以後跟你在一起,我肯定不吃了,頂多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解解饞。”
有情飲水飽的日子,盡管吃不到一起,但這完全沒有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
04
後來,我們結婚了。
更多時候都是在家裡吃。
我們慢慢都學會了對方家鄉菜的基礎做法,卻一直沒被對方的口味同化。
再後來,女兒出生,我總算多了一個“戰友”,她在飲食喜好上,和我幾乎一緻。
記得女兒小時候,畢遠總是試圖用自己的東北菜同化女兒。
可是,每一次,女兒一邊拒絕,一邊差評他的東北菜,這讓畢遠特别沮喪。
人的味蕾有時就是這麼頑固,結婚多年,我和畢遠誰也沒有同化誰。
這在平時倒也不是一個特别大的問題,反正在家裡,我們做飯時基本是各吃各的,同時兼顧一下孩子的口味。
唯獨就是偶爾回娘家或婆家過年,說實話,我倆在對方家裡,都沒吃飽過。
常常幹出半夜私奔出去,找合适的館子充饑的事情。
05
别人家最快樂的事情就是一家三口可以不用做飯,一起下館子。
可是,我們家就挺打怵這件事的。
因為每次選擇去哪家吃,都會鬧點小小的不愉快。
我和女兒喜歡的館子,畢遠總是覺得那有啥可吃的。
而他推薦的,我和女兒又不感興趣。
常常,一家三口沿着一條街走下去,哪家店都無法達成一緻。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和女兒進一家店,然後畢遠進另外一家店。
真的是要多掃興有多掃興。
對了,我們仨唯一的交集就是火鍋。
火鍋多寬容啊,萬物皆可涮。
可是,偏偏畢遠涮個火鍋也極其重口味,偏愛什麼鴨腸、腦花之類的。
有次跟他吃火鍋,看到腦花上來後,我和女兒差點被惡心吐了。
打那兒之後,畢遠跟我們在一起再沒吃過這口。
06
抛開飲食問題,我和畢遠在其他方面都比較契合。
所以,也算是一份無傷大雅的美中不足吧。
但我沒想到,磨合了十幾年,突然有一天,這件事情會給我們的婚姻帶來巨大的危機。
事情要從女兒上初中開始住校說起。
兩年前,女兒進了上海一所私立初中,要求住校。
我和畢遠也提前迎來中年空巢。
這一天,我們都盼望了很久。
畢竟,這些年,一邊顧孩子,一邊顧事業,倆人真的都挺透支的。
我們相約,等女兒住校後,我們就好好過一過純粹的二人世界。
07
然而,願望總是很美好的,現實卻反複打臉。
女兒住校後,我和畢遠也試着做回探店達人。
而且,畢遠說好了,他也要試着接受新事物,改變一下自己單一枯燥的食物鍊。
結果呢,我們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記得我當時是在大衆點評上找到一家風評很好的輕食店。
晚飯嘛,當然要吃得精緻而且熱量不高的。
那家輕食店的環境很優雅,飯菜也做得清淡可口。
我吃得很好,可是,畢遠隻吃了一口就全程不再動一下,直到圍觀我吃得心滿意足。
08
然後,結完賬,走出餐廳後,他開始吐槽:“這種飯菜是給人吃的嗎?一點味道都沒有,誰能咽得下去。”“而且還這麼貴,他們怎麼不去搶錢。”“你以後不要相信這些網紅店,都是買的流量坑人的。”
我不以為然:“挺好吃的呀,你不能因為不合你的胃口,就覺得人家做得不好吃。”
“哪兒好吃了,我就吃一口,差點吐了,那是什麼味道啊?”
看着畢遠一臉愠怒,我沒再跟他争辯。
再說下去,隻會吵架。
沒必要啊。
更何況,東西好吃與不好吃從來沒有标準,能吵出什麼結果呢。
09
繼那次失敗的探店之旅後,我倆後來還是賊心不死地出去過幾次。
有一次,畢遠興緻勃勃地向我推薦一家飯店,說是他招待客戶時發現的好地方,包我滿意。
我去了才知道那是一家專門做甲魚的店。
我當時心裡就在打退堂鼓,因為我從來沒吃過甲魚,而且内心也無比抗拒吃這類東西。
但禁不住畢遠無比興奮地推介,我還是硬着頭皮進了店。
但那天,我沒吃甲魚肉,也沒喝甲魚湯。
隻要了一碗米飯,一碟清炒芥蘭。
畢遠吃得特别開心,幾次試圖給我夾甲魚肉,都被我拒絕了。
然後,他吃飽喝足之後開始譴責我:“你嘗都不嘗,憑什麼說它不好吃?我看了,隻要是我喜歡的,你一定不喜歡,真沒勁。”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吃了一肚子氣。
10
後來,我倆又出去找食過幾次,結局都是一樣的。
我眼裡的好地方,被畢遠批得體無完膚。
他熱情澎湃找的飯店,我興味索然。
有一天晚上下班後,我說了五個地方,畢遠都表示沒啥意思,不想吃。
然後,他說的地方,我一聽就不想去。
再然後,兩個饑腸辘辘的人,吵得不可開交。
畢遠說這過的是什麼日子,結婚十幾年,自己連頓飽飯都沒吃上。
我更生氣:“這吃不到一塊去,日子也挺難過到一塊去的。”
那天,都憋着氣的我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11
為此,我倆冷戰了一周。
就連周末回來的女兒都看出了端倪,對我倆說:“看來,我不在家,你們過得也不怎麼樣啊!”
誰說不是呢。
後來還是畢遠主動求和:“大風大浪咱倆都闖過來了,為吃東西這點小事吵架,不值得。對不起,我錯了,我那天在氣頭上,話說重了。”
我當然也是給台階就下,兩人很快濤聲依舊了。
12
打那天之後,我和畢遠不再沒事找事地出去做什麼探店達人,外加疫情反反複複,我們也就老老實實在家做飯了。
可是,畢遠嘴裡說着為了吃飯吵架不值得,實際上卻越來越放飛自我。
從前都是趁着請别人吃飯的時候,在外面吃豬大腸。
但現在,公然買回家,洗、焯、炒,搞得滿屋子“芬芳”。
真的,那味道,别說讓我跟他同桌吃飯,光是想想,就讓我好多天食欲全無。
而且,那些沾過豬大腸的餐具,我真的都不想要了。
跟他提意見,他就說:“跟你吃了半輩子的草,現在好不容易孩子不在家,我都快40歲的人了,連個吃肥腸的自由都不能有嗎?”
講真,傷害我的,不是他吃肥腸不考慮我感受這件事。
而是他說“跟你吃了半輩子草”的那份忍無可忍,不想再忍。
13
打那天之後,畢遠在吃飯這件事情上徹底跟我決裂了。
我越是讨厭動物内髒類的東西,他幾乎頓頓都做,肥腸、牛蛙、豆蟲,甚至自己動手做東北血腸、殺豬菜……
中年夫妻,我們沒分居,卻率先分餐了。
因為我實在見不得那些奇葩食物,更聞不得它們的味道。
通常隻有周末女兒回來的時候,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吃頓團圓飯。
而女兒不在家,我倆的日子真的是過得要多寡淡有多寡淡。
偶爾忙碌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一起坐下來吃個飯。
可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一個坐在餐桌上,一個坐在茶幾上,誰也不搭理誰。
人生在世,無外乎吃喝二字,這話現在想來真是太有道理,太生活了。
口味不同,話題也就稀疏。
彼此心裡其實都有個聲音在問:這日子,怎麼過着過着,把煙火味過沒了。
14
真正的大戰發生于前幾天。
我先下班到家,準備做晚餐。
結果一開廚房門不小心把一個放在門邊的小桶給踢翻了。
然後,一群來路不明的蛇形動物四散逃竄。
那一刻,生平最怕軟體爬行動物的我差點驚厥過去。
我尖叫着逃命般地跑出家門,慌亂地給畢遠打電話。
他十分鐘後回到家裡,看到房門外心有餘悸的我,不但沒安慰,反而嘲諷:“這麼大個人,能被幾條土黃鳝給吓成這樣也是神奇。這可是我朋友專門買的,純野生的好東西。”
然後,當晚,他做了一鍋醬焖黃鳝,盛情邀我跟他一起吃。
他明明知道我從來不吃那東西,而且,我到此時還覺得廚房裡有漏網的黃鳝,想到它們蛇樣的身軀,我真的是又怕又惡心,哪裡還有什麼食欲。
15
見我不吃,畢遠很生氣:“真不知道你矯情個啥?餓你三天,老鼠肉你都能咽下去。”
我當時也怒了:“不吃黃鳝就是矯情嗎?那你一吃蔬菜沙拉就咽不下是不是有病?”
然後,我倆你來我往,針尖麥芒地吵了起來,什麼難聽說什麼。
吵到最激動的時候,畢遠把他心愛的黃鳝一股腦倒進垃圾筒,瞪着眼睛問我:“這下你滿意了吧?”
然後,他摔門而去。
此後的每一天,他先後給自己做過甲魚、肥腸、熏兔,一副我再也不用顧忌誰臉色的豁出去狀。
16
今天,是我們冷戰的第七天。
曾經以為,女兒長大了,我倆事業也進入穩健期,二人世界應該是多姿多彩的。
但實際是,自從女兒住校後,我倆首先是因為吃不到一起吵架,接着是誰也不肯妥協忍讓而各種牢騷抱怨,甚至于大吵大鬧。
總之,氣場特别不順,相看兩厭。
我個人覺得,變得不寬容的,不是各自的胃,而是彼此的心。
沒有了女兒的羁絆,沒有了困難時期的同舟共濟,今天衣食無憂的我們對彼此都變得不再将就。
都覺得遷就對方,就是在委屈自己。
所謂的口味不同背後,其實是中年的情感危機。
這樣的日子,沒有硬傷,但卻越過越變味。
我想,天下吃不到一起去的夫妻,應該不止我們一對。
很想知道,你們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我和畢遠之間的這些矛盾,還有辦法調解嗎?
中年情感危機,該怎樣度過?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