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倒數第二個節氣，小寒。唐代詩人元稹有詩曰：“小寒連大呂，歡鵲壘新巢。拾食尋河曲，銜紫繞樹梢。霜鷹近北首，雊雉隐叢茅。莫怪嚴凝切，春冬正月交。”這首唐詩正好比較完整的為我們展示了小寒這個節氣的方方面面。今天，咱們就從這首詩開始，跟大家聊聊小寒這個節氣。

“小寒連大呂”，黃鐘大呂這個成語很多朋友可能聽過，本意上說，這是指的古代音律中的十二律，語出自《周禮》。黃鐘和大呂分别是陽律和陰律的第一律。同時呢，古人也分别用這十二律指代曆法中的十二個月份，黃鐘對應子月，也就是農曆的十一月，大呂對應醜月即十二月。小寒這個節氣在農曆中一般是在十一月末或十二月初，這也就是詩中“小寒連大呂”的含義。

“歡鵲壘新巢”開始的五句，基本上是描述了小寒這個節氣的三候了。常看我們文章的朋友應該對節氣的“三候”都不陌生了吧？傳統的二十四節氣，對應着七十二候，每個節氣都有三候，通過自然、動物的變化來更詳細地描述一個節氣的特征。

小寒三候

小寒自然也有三候，分别是：“一候雁北鄉，二候鵲始巢，三候雉始雊[gòu]”。我們可以看到，這三候全部都是描述鳥類的活動的，這在二十四節氣中是比較少見的，除了小寒之外，隻有白露是這種情況。這主要是因為在古人的觀念裡，“禽鳥得氣之先”，也就是說，鳥類對天地間的陰陽之氣變化是最為敏感的。而在之前冬至的文章中，咱們也跟大家聊過，從冬至開始天地間的陰氣達到極盛，這同時也是陽氣複生的開始。冬至後十五天就是小寒，天地間的鳥類開始感受到了陽氣隐約地複蘇，大雁開始有了北歸的苗頭，喜鵲築巢野雞鳴叫。這也正是元稹詩中“歡鵲壘新巢……霜鷹近北首，雊雉隐叢茅”幾句的意思。

小寒節氣的得名，據《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十二月節，月初寒尚小，故雲”，也就是說，古人認為到了小寒這一天，天氣雖然已經很冷，但還不到最冷的時候，所以這一天就叫做“小寒”。但實際上呢，不論是民間的俗語，還是現代的氣候數據統計都證明，多數情況下小寒才是一年最冷的時候。比如民諺有：“小寒勝大寒”的說法，也有“冷在三九”的說法。從冬至開始數九，過十八天正是小寒前後。而從1951年以來的溫度統計顯示，有42%的年份小寒比大寒更冷，有34%的年份兩者不分上下，大寒更冷的年份隻有24%。這可能就給很多人帶來疑惑：既然小寒更冷，那麼為甚叫做“小”寒呢？這可能有三個原因：

一個是古人沒有現在這種量化溫度的辦法，所以界定寒冷程度的時候更多的是靠體感。小寒的時候，天氣雖然很冷，但人們的耐受度可能尚可。但到了大寒，人們都已經“凍透了”，所以感覺起來更冷一些。

第二個原因，可能是氣溫南北差異的緣故。畢竟咱們現在說溫度一般都是講全國平均溫度，但其實沒有幾個人是生活在全國平均溫度裡的吧？南方和北方，最冷時節基本上要差個一旬左右，有些地方大寒就是最冷的時節，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最後一個原因，咱覺得可能性最大，也就是小寒、大寒，說的可能本來就不是溫度，而是地表上凍的程度。就跟我們之前講過的小雪、大雪不一定下雪，而是指下雪的可能一樣。從這個角度來說，地表上凍，那自然要有個漸進的過程。而且考慮古人的認知方式，既然沒有一個量化的溫度标準，體感溫度這事兒個體差異又比較大，那麼選擇都能看到的，比較直觀的地凍程度來界定一下節氣，也是比較正常的事情。

上凍的河面

元稹詩作最後一句：“莫怪嚴凝切，春冬正月交”，除了說明小寒的寒冷，其實也表達了詩人對春天的期盼，這就像前些年網上流行的那句：“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一樣。實際上，咱們中華民族自古就是一個積極樂觀的民族，冬日的嚴寒中，人們并不隻是在家苦挨，很多節氣活動中也透出迎春的味道。

比如北方很多地區，在進入深冬之後，河面結了厚冰，都會有很多冰上活動。《倚晴閣雜抄》中有舊北京風俗：“明時，積水潭常有好事者，聯十餘床，攜都籃酒具，鋪截銳其上，轟飲冰淩中，亦足樂也”。

小寒所在的農曆十二月，離傳統的春節也已經不遠。所以在古代，到了這個時候，很多地方已經開始在為過年做準備了，社會上也開始有了點年味兒。這方面各地的風俗不同，具體的内容就不太一樣。不過舊時候通行的一些，比如剪紙啊，窗花啊春聯啊之類的，一般進入臘月裡就開始準備了。如果還要紮一些紙人之類的手工藝品用來過年祭祖，那還要更忙叨一些。而過年吃的一些東西，比如各種腌制的肉食，也是進入臘月就開始準備的。

相比這些，也難怪如今的人會感慨年味淡了呢。

進入小寒，也就進入了農曆的臘月了。在舊時候，這就真的是意味着舊的一年走到了盡頭，新的一年将要開始了。或許很多舊的民俗，對今天的我們來說已經有些陌生，繁忙的工作也讓我們無暇再去參與那些活動。不過呢，即便沒有了那些外在的形式，辭舊迎新的心态還是可以有的。在這個小寒的日子裡，收拾一下舊心情，乙亥年重新上路吧！

邱炳軍：《中國人的二十四節氣》，化學工業出版社2018年版。

宋英傑：《二十四節氣志》，中信出版集團2017年版。

陳超：《水與二十四節氣之小寒、大寒》，《中國三峽》2018年第1期。

王玉民：《小寒——天寒地凍，滴水成冰》，《農村·農業·農民》2017年第1期。

（作者：浩然文史·李一鳴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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