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 龍（散文）

史新

九月的午後，暖陽高照，人被曬得有些庸懶。剛剛完工的老家新房沐浴在這暖陽之下，自然也讓人有些留戀往返。

因為需要簡單裝修，約好了的木工師傅就在這個時間要來丈量尺寸。聽見汽車的聲音，還未曾出去迎接，就聽見一聲驚呼：龍！屋龍！

我急匆匆地從房内出來，推開大門，眼前的一幕，頓讓我明白了木工師傅如此驚呼的原由：一條約1.5米長、擀面杖粗的大蛇正橫卧在大門口的水泥台面上。蛇身整體醬紫花紋，扁扁頭額上一雙豆粒大小的圓眼警覺地掃目着我這個房子的主人和新來的客人，不時從嘴裡吐出來一道寸長且血紅的舌芯，似乎是在向我們示威，分明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态勢。

我雖不說膽大，但對蛇這東西還是不怕的，春天拆老房子的時候，就見過這東西，也是這顔色的，那時候或許天氣有些寒冷，或許被呼呼隆隆的拆屋聲驚吓着了，它是縮成一團的，頭埋在身下。

拆屋的師傅還朝着盤縮在瓦礫上的蛇抱拳拜了一拜：對不起，驚吓着您老人家了！然後吩咐：把它老人家請走吧，送遠點去。

新來丈量尺寸的木工師傅已從剛才的驚呼中平靜了下來，跟我說道起來：屋龍是吉祥物，不能打死，這東西也是喜歡平安之地，看來你這宅第是風水寶地！我哈哈一笑：借你吉言，春天我就送走過一條了，比這條要小點，不知道還是它不？木工師傅有些肯定地說，應該還是它，半年多蛻兩層皮，自然就會長大！

爹娘在世的時候，老宅裡就經常見到蛇蛻下的皮，隻是那時候房子地基是石頭的，牆體是土胚的，房頂也沒澆築，有這東西一點也不奇怪。偶有一次還見過一條卧躺在窗台上小蛇呢！那次我想砸死它，娘頗有些神秘的小聲說：它是仙，可不能砸，屋中有龍，人丁旺盛！沒看我三個兒，三個孫嗎！不是因為計劃生育，你們每人再給我生三個孫子，我就會有九個孫子了，我百年了那才是九龍擡棺呢。還說，看見它，不能高聲語，莫驚屋中龍。小時候也常聽老人們說，在我們當地，蛇和狐狸、黃鼠狼、刺猬，并稱為四大仙體。

其實屋龍也就算是家蛇，多無毒，是老鼠天敵，隻不過我現在新建的房子已是磚混結構，老鼠肯定是沒有了，這屋龍不知為啥非要來此躺卧啊？

還是再次把它請走吧！木工師傅說，再遠點送，屋龍記路。

我找把鋤頭，把它勾起，這屋龍倒是很配合我的步履，它剛想脫離開鋤勾，我輕輕一抖，它又緊緊地盤縮在鋤勾上。估計離開村子有半裡路了，我想，不信你還能跑回去，就送你到這吧！我把它丢在一片草層裡，但它并沒有跑，而是翻轉着身子縮成一盤，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兩天後的又一個暖陽高照，不同的是我從外面返回，未曾走到門口，又看見了這條屋龍，仍然是在原來的地方，仍然是那個姿态。這家夥，看來真記路，還真的要賴着不走了呢！

把屋龍的事告訴了在外地工作的兒子，兒子問：沒拍個照片看看？還調侃說：新居落成，是個吉祥之兆！這兒也是它的家，就與它和諧共處吧！

作者簡介:史新，青島西海岸新區人，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散有作品在報刊和媒體發表。

壹點号 黃海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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