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一天對毛毛說無數次我愛你奇怪嗎？”

我隐隐約約聽見我姐姐的問題，她的臉埋在六個月大的貓咪身上（貓的名字來自《加菲貓》）。我們當時在她公寓的客廳裡坐着，和往常一樣，毛毛不斷地想引起我們的關注，它用小爪子擺弄我們的頭發，在我們身後的沙發靠背上走動，躺到我們大腿上伸懶腰，仰起頭，用它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們。它可愛得讓人無法抗拒，這種喜愛之情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用言語表達出來。如果我姐姐不這麼做，我才會奇怪呢。

姐姐的問題使我想起自己的兩隻貓，以及我們一天各式各樣的交流。我在家工作時，發現自己會和它們說明我的工作（“好了，馬丁，不玩推特了”）或是随便說點什麼（“吃飯時間了/吃點東西吧”）。

我會告訴它們，我愛它們；有時我還會問它們，它們知不知道我有多愛它們。碰見需要外出的日子，我回到家後會問候它們，今天過得怎麼樣。我其實并不期待它們能夠理解或者回應我；但我确實會這麼做。

我從來沒有過多地思考過。我不認為像對待人類一樣和自己的寵物說話是件奇怪的事，也許是因為其他的主人們也這樣做吧。但我們為什麼會這麼做？我與西卡羅萊納大學人類和非人類動物關系學家、心理學教授哈爾▪赫爾佐克取得了電話聯系，探讨了這個問題。

赫爾佐克告訴我：“首先，和寵物說話是完全正常的。人類天生就會給其他事物賦予人格，意思是說我們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将各種想法和意義［強加于］我們生活中的物體身上。”

人類在任何事情上都會這樣做——一個人可能會對一次都未使用過的彩色鉛筆感到遺憾，對不可儲電電話感到氣憤或是在讀到“搭車環遊世界的機器人被人虐待”的新聞時感到傷心。

然而，那種情感沖動隻對那些本身或看起來有生命的物體才會格外地強烈，比如說動物或人工智能。當面對寵物時，人們通常會把它當作家裡的小孩子。所以人們會理所應當的和它們講話。盡管我感覺自己和寵物說話的方式與和其他人說話的方式并無差别，研究卻表明二者間有顯著的不同。

人們會想象出一個可以理解我們的意識，并且和他對話。

假如人們正和寵物說話，他們通常會說些簡短的，語法正确的句子。赫爾佐格說，人類與非人類動物關系學的研究中，有關寵物的研究一直是用狗做研究對象。因為人類和狗的親密關系更深厚，狗狗們的陪伴對人有治愈效果。

很少有人會問開放式問題（我會問米拉和馬丁今天過得怎麼樣，這個問題證明我屬于少數人），而且人們經常會用高音區說話。這與人們和小嬰兒的說話方式很相似，它們大眼睛、小鼻頭的可愛模樣會激發我們想像父母一樣照顧他們的欲望，而大眼睛、小鼻頭的萌寵們也會激起我們相同的反應。

但盡管這種将事物拟人化的能力是天生的，一些環境會使人們更願意這麼去做。在一份2008年的研究中，研究人員測試了兩種将非人類個體當成有思想，有感情的人類對待的動機：第一種，某些缺乏社交的人需要“創造出”一個人來相處；第二種，某些掌控不了生活的人想在不熟悉的環境中尋找更多安全感，這種人格化的能力能讓他以人際交往的經驗預測動物的行為。

兩種假設均得到了證實。随着研究的進行，内心孤獨的參與者與社交豐富的參與者相比更樂意用帶有情感支持類的字眼描述他們的寵物，比如細心、體貼、有同情心，而且自認為生活中缺乏掌控力的參與者更有可能向它們并不熟悉的寵物狗傾注情感和意願，而非那些樂意向他們張開懷抱的人。

不能以偏概全地認為沒什麼朋友的人才會将寵物看待成人類朋友。或許，人們和寵物說話是因為它們更願意去相信動物能夠理解，人們之所以這麼認為或許是因為如果動物不能理解我們，那事情就有點吓人了。如果你與一個你既不能理解又無法預測出行動的生物住在一起，這就好在一個未知且陌生的環境裡生活。因此人們會想象出一個可以理解我們的意識，并且和他對話。

但是人類和寵物可以從這些單邊對話中得到更多。通常情況下，這些對話也并不全是單邊的。

赫爾佐格說：“它們也會給我們許多回應！當你對它們講話時，它們也有回應。你的寵物可能會仰起頭，一臉困惑地看着你，好像在說：啥？每當我說‘想出去玩嗎？’，我的貓就會朝我走來并且喵喵叫。我認為她處理語言的方式和我們有所不同，而我們人類的溝通系統是依附于語言存在的。”

赫爾佐克說：“我曾經養過寵物蛇，但我從來沒和它們說過話，因為蛇沒有聽覺。我很确定有人會和魚說話。”

除了研究狗以外，人們還對動物的語言理解力做了一些研究，但證據顯示狗處理語言的方式與人類類似。匈牙利家庭犬項目所做的研究顯示，給接收核磁共振呈像技術的狗播放它們主人的錄音，他們的大腦在左半部處理熟悉的語言，在右半部辨别聲調，這與人類大腦類似。因此說狗能理解語言也沒有錯，至少它們能辨别出來，或許隻是某些話。

但對于我們和寵物說話的這種情感沖動而言，動物是否能理解我們說的話并非是我們真正在意的。那些和寵物說話的人并不是相信寵物能聽懂才這麼做，他們更傾向于把寵物當成人來看待，而寵物可愛、溫順的天性更會加劇這種傾向。

赫爾佐克說：“我曾經養過寵物蛇，但我從來沒和它們說過話，因為蛇沒有聽覺。我很确定有人會和魚說話。”

那些與寵物魚講過話的人并不用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愚蠢。根據行為學家尼古拉斯▪埃普利的說法，與寵物說話，無論那種寵物，都能體現出人的智慧。他還是《頭腦智慧：我們為何會誤解他人所思、所信、所感、所需》一書的作者以及上文提到的2008年研究的主要研究員之一。這與我們在他人身上用來辨别意識的心理學過程一模一樣，埃普利寫到：“這是對我們大腦非凡能力的體現，而非愚蠢的象征。”

所以放心大膽地問你的貓（或者是蛇、蕨類植物甚至是筆記本電腦）今天過得怎麼樣，這是隻屬于我們人類的正常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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