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商報記者 李興佳 文/圖/視頻

風雲30多年，随着老一輩企業家财富積累的完成，他們逐漸老去，新一代接班人陸續登台，逐漸成為主流商業語境新的話事人。

但是因為時代、興趣、閱曆、性格的不一緻，子女與父輩在企業傳承和經營上，常常出現偏差。

這導緻，很長一段時間，父子交接、企業傳承，将是不少民營企業家最核心也是最焦慮的事情。

這包括鄭州服裝企業。不過，在本地男裝“一哥”渡森的關鍵決策和大方向上，1994年出生的女兒侯倩文和1970年的父親侯建超，卻表現出了兩代人之間難得的同頻。尤其是在抛棄電商、All in直營店、回歸男褲這些影響渡森未來走勢乃至生死的關鍵性決策上。

3年前的父親節，從世界頂尖名校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歸國的侯倩文，談到渡森的重心和轉型方向時，口中出現最高頻的詞彙是“電商”。

彼時，是她進入公司的第190個工作日，職務是董事長助理。

當時鄭州本土男裝品牌屈指可數，寡頭寥寥，遠不如鄭州女裝的百花齊放和國内影響力。憑借着1.5萬元啟動資金和4個工人，新密人侯建超用了20多年，帶領渡森從新密800多家小型服裝廠中脫穎而出，并且在2005年簽約影視明星甄子丹，躍升為了河南本土男裝“大哥大”，成為河南男裝梯隊裡不可多見的一抹亮色。不過，在2012年與甄子丹的合約期滿後，渡森變得沉寂，步入中年危機，急需革新。在這個關口，侯倩文進入公司。

從海外歸國的高才生，又是對時尚相當敏銳的青年才俊，侯倩文被寄予極大期望。父親交給她的第一個任務是，全力發展電商。為此，她做了包括招聘電商人才、給予資金政策傾斜的努力。

三年後的今天，再度采訪時，侯倩文直言已經擱置電商計劃。在判斷電商在公司權重這一點上，父親和女兒竟也保持一緻的相似。

甚至是，女兒主動向父親進言，要求砍掉僅存不多的電商團隊人員，“連電商客服都不要有，不再做任何過多的投入。”父親準許了。

電商在服裝行業刮出了萬億風口，尤其屬直播電商近年風頭最勁。去年電商平台累計直播場次超過了2400萬場，觀看的人次超過了1200億，上架的商品數超過了5000萬，薇娅一場直播抵得上鄭州一家服裝市場的全年營業額。

況且，友商電商戰績卓著，是眼前最好的案例。逸陽電商一騎絕塵，雙十一一天就能斬獲超一億元銷售額；娅麗達電商也成為公司經營三駕馬車（線下、電商、貼牌）的主力，能占去公司全年營收額四成；夢舒雅雖然今年深陷資金鍊斷裂漩渦，但同樣想從直播電商上打個翻身仗，重回巅峰。

行業風口越刮越猛，友商在蠢蠢欲動，為何渡森卻主動退出互聯網戰場，刻意将自己隐藏在電商賽道之外？

在侯倩文看來，雖同屬服裝，但電商與線下實體有着完全不同的渠道和供應鍊，基于平台基因和曆史養成原因，渡森供應鍊未必能跟得上電商節奏，與其一味跟風，不如先把自己擅長的、但仍有增長空間的實體做好。

在來勢洶湧的風口面前，渡森父女保持着難得的冷靜。渡森需要聚焦。

聚集哪個地方？線下，尤其是直營店。

經曆十多年的兜兜轉轉，侯氏父女最後認準發展直營店才是渡森的當務之急，“全面回歸線下，着重發展直營店。”

在侯倩文看來，十多年前靠簽約影視明星一舉将渡森送上頂流位置，吸引了諸多加盟商，但是卻客觀上造成了渡森直營店實力積弱的結果。當流量和加盟洪峰漸漸退去，重加盟輕直營的問題暴露出來。

2019年開始，渡森調整戰略，加碼直營店，并且在去年9月将直營店提升工作交付侯倩文。

侯倩文接手時，渡森直營店有20家。走馬上任十個月來，直營店反而砍剩餘16家。另外有2-3家在預拓展階段。

直營店數量不增反降。侯倩文有自己的陽謀，“快刀斬亂麻砍掉表現差的無效店鋪，集中精力做優質店鋪。”

最後在财務表報上呈現的結果是，直營店瘦身後，今年同比2019年的業績增加了20%以上。這是女兒交給父親的成績單。

一方面是精簡，另外一方面是新拓。父親給侯倩文下達的2021年度新拓直營店數量為5家，但是侯倩文目前隻預開2-3家。在侯父看來，這個規模速度未達自己的預期。

“侯總對我開店規模有要求。舉個例子，他覺得一周6天上班時間，我需要花2天在拓店上，但是我認為隻需要半天來做這個事。”侯倩文告訴河南商報記者，“如果拼全力開店，一個月就能實現目标，但是我認為要開好店，遇到優質店才會出手，甯缺毋濫。”

在侯父看來，市場瞬息萬變，等你準備好再出擊，可能機會早已錯失；在女兒看來，深思熟慮後才能達到高命中率，機會很多，但試錯成本很高。

一般情況下，老成的父輩為了打下的江山穩固長青，偏向于穩紮穩打，甚至趨于保守。二代接班人因為年輕和血氣方剛，渴望證明自己，更願創新，乃至冒進。

但是在渡森侯氏家族，父女兩代卻恰好反着來。在開直營店的速度上，70後父親更激進，90後女兒反而求穩。

風雲30多年，随着老一輩企業家财富積累的完成，他們逐漸老去，新一代接班人陸續登台，逐漸成為主流商業語境新的話事人。父子權杖交接，将成為未來十年民營企業普遍遇到的問題。

父輩多摸爬滾打在市場遍地紅利的年代，貨不愁賣、信息不透明，靠速度、運氣和勤奮，就能成就霸業；子女出生在紅利減退、市場競争飽和過剩的年代，過去隻靠勤奮打江山的商業法則失靈，方向選錯，不管多快，結果南轅北轍甚至形成反噬。

父輩習慣于用經驗和規矩立事，渴望子女延續自己的夢想，但常常疲于跟上新商業模式的聚變；子女渴望自由，有着對新事物的敏銳度，但不得不妥協于家族的責任；

兩代人都需要在沖突和磨合中，彼此妥協，主動合拍。父子接班，将是企業傳承中永難解的結。能順利度過，則基業長青；如果中途夭折，則企業大概率走向悲劇性命運。

河南财經政法大學教授史璞就曾多次感歎：雙彙萬隆從1995年開始選擇接班人，建業集團胡葆森從1996年開始考慮這個問題，至今，都沒有最後答案。

近處來說，6月18日，雙彙創始人萬隆長子萬洪建因為“攻擊财産”，被董事會罷免副董事長職務。消息一出，輿論嘩然，被網絡世界視為萬洲國際的“太子”，萬洪建一直被外界視為這個全球最大生豬屠宰企業的接班人，但是此事打破了外界對萬隆交接班安排的猜想。

從國内企業來說，交接成功與否的正反案例，均有之。

成功的如，陳澤民将三全食品的帥印交給長公子陳南，自己則奔赴地熱發電行業重新創業；2019年，羚銳制藥老帥熊維政，徹底放權給了兒子熊偉；2012年，衛華起重原掌門人韓憲保，将董事長職位讓給兒子韓紅安，選擇急流勇退。

失敗的也有，河南環宇電源曾位列二次電池行業老大，2018年卻宣告破産，源于創始人李文曼之子李中東接手企業後，多元化戰略冒進，為多家企業做擔保，導緻債務纏身；周口鞋城集團曾位列亞洲第一，崔明傑從父親崔慶義手中接班幾年後，嗜賭挪用銀行貸款而身陷囹圄，企業無奈易手他人……

視線拉回鄭州服裝行業，本地服裝品牌也正處于新老過渡階段，不少已安然交接或正穩步過渡。

娅麗達創始人趙孫立與女兒趙迂

娅麗達接班人趙迂、趙珂兩姐妹，分别以主抓供應鍊、産品研發的身份，在企業漸漸築牢根基；夢舒雅陳勇斌、陳勇剛兄弟倆同樣是二代接班，不過是七零後，在裁縫父親的基礎上将品牌發揚光大；黛瑪詩的兩位“接班人”是姐姐鄭棋方、妹妹鄭卉媛。

這些本土服裝二代接班人，多為學霸，且有留學背景。出生于1994年的侯倩文，畢業于倫敦政治經濟學院；黛瑪詩家族姐妹倆加拿大讀過商學，後又轉到巴黎攻讀服裝設計，留學10年；娅麗達趙珂，畢業于美國印第安納州布盧明頓大學，姐姐趙迂從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碩士學位畢業；夢舒雅陳勇剛以專業第一成績，從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碩士學位畢業。

子女超高的學曆素養，和年輕人的優勢，是父輩不具備的；父輩長期積累的政商資源和人脈、經驗，以及吃苦耐勞的特質，也是年輕一代難以企及的。兩者如何融合？

沒人知道。不過，很長一段時間，這些父輩們打下的财富和江山，能否在二代身上傳承，将是他們最為焦慮和在意的事。

（編輯 吉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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