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邊境有個草原,這裡大部分地方都被青草覆蓋,植被茂密,野生動物成群。在這裡生活的牧民惬意而又富足,但富足卻不等同于滿足,自古以來一直如此!這裡的牧民最憎惡的動物就是狼,這是因為很多時候,牧民與狼都存在争奪獵物的矛盾。比如狼捕食的獵物也是牧民想要捕獲的,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狼搶走了他們的獵物。
包鐵柱是當地一個土生土長的牧民,他和其他牧民不一樣,一直将狼視為草原的精靈和圖騰,有一次他在放牧時撿到一隻小狼崽,肚子餓的前胸貼後背,沖着他直叫喚,包鐵柱動了恻隐之心,便将這隻狼帶回家裡。當包鐵柱決定将這隻狼養大的時候幾乎遭到所有人的反對,就連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的父母都讓他将狼扔掉。他們的觀點也讓包鐵柱無法反駁:凡事順其自然,天地萬物皆有定數,你可以保護一個動物卻無法保護一類動物,而保護一個動物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毫無意義。而包鐵柱卻認為既然相遇就是緣分,救下那個遇到的動物就是最大的意義。最終父母沒有說服他,隻能同意他養這隻狼。
包鐵柱對這隻小狼崽特别有耐心,這隻小狼崽活潑可愛,行動迅猛,就給它起名叫閃電。在包鐵柱看來,狼和狗沒有什麼不同,他每天放牧的時候,閃電都跟着他,與狗一樣能幫忙放牧羊群,搖尾巴撒嬌的方式與狗如出一轍,很多時候包鐵柱忘記閃電是一隻狼。
在閃電長到半歲的時候,包鐵柱的父親告訴他家裡的小羊羔的數量不僅在減少,有些羊羔的身上還有不少傷痕,可能與閃電有關。起初包鐵柱并不相信,他每天放牧并沒有發現閃電有什麼異常,可羊羔身上的傷痕不是閃電又會是誰呢?情感上他并不相信這事,但包鐵柱的内心開始感覺到事情可能朝着不妙的方向發展了,有些動物的天性再怎麼壓抑也不能完全消除。狼就是如此,它愛吃肉,為了讨好主人不讓主人傷心它隻能偷偷摸摸地吃,可隻要它吃了就是不能被原諒的,這是大忌!
一次半夜睡覺的時候,包鐵柱故意在門上留個縫隙,觀察外面羊群的所有風吹草動。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最擔心的一幕發生了,閃電悄悄地瞅了瞅四周,發覺四下無人之時,圍着羊欄轉了幾圈,瞅準一隻小羊羔迅速沖過去咬住它的喉嚨叼到遠處的山坡底下去獨自享用,除了幾隻羊有些小規模的躁動不安以外,并沒有引發什麼大的聲響。畢竟閃電每天幫忙牧羊,羊群與它很熟悉。而且閃電偷抓小羊羔的過程快速又熟練,一看就知道絕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包鐵柱非常氣憤,他拿着鐮刀,快步沖了過去,可剛跑出去幾步他就又改變想法了。他想到這隻狼野性未除,看到自己拿着鐮刀去殺它,可能會反抗對自己造成危險,當然,第二個原因就是萬一它知道自己犯錯跑走了再也不回來,自己去哪裡找它、懲罰它呢?包鐵柱忍住耐心,将鐮刀放在身後等待閃電回來的時候,他站在羊欄前面故作平靜地說:“你過來!”
閃電愣了一下,然後似乎有點不好的預感,但仍舊膽戰心驚地搖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用頭蹭蹭他的腿,包鐵柱迅速從後背拿出鐮刀對着閃電的頭部砍了過去,閃電見勢不妙掉頭就跑,可還是被鋒利的鐮刀砍到了頭部,頓時一隻耳朵被削到掉在地上鮮血淋漓,包鐵柱還想砍第二刀的時候,閃電哀嚎一聲竄出十幾米遠。
包鐵柱怒罵道:“你這個畜生,我看你可憐救你一命,你卻偷吃我家羊羔恩将仇報,我一定要殺了你!”包鐵柱追了好遠,并沒有追上閃電,閃電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錯,它哀嚎着跑遠消失在夜色之中,很顯然它不敢再回來了。一個野性未泯的狼不僅知道什麼是恐懼,也明白什麼是羞恥之心,它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隻要吃活物的天性尚存,它就不可能與人類和諧相處。
包鐵柱回去之後傷心了很久,父母勸他說不要再想這件事了,狼是兇殘狡詐、嗜血無情的動物,所以與狼有關的成語全是貶義的,比如狼心狗肺、狼子野心。與這樣的動物相伴,你就要有所防備,它不僅吃羊,也會對人的生命産生威脅。
包鐵柱認為父母說得很對,也許狼真的不值得同情,至少它并不知道感恩,即便它幫助自己牧羊或是看家護院,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它的那顆不安定的野心隐藏得很深,所以人們才說它狡詐。
從那以後,包鐵柱就變成一個冷血的人,這個草原哪裡還有什麼圖騰和精靈,它們就是一群兇殘的食肉動物而已,那些人們賦予的“精靈”和“守護神”的稱号全是人們的臆想,狼就是狼,不論養多久,都不可能改變它們愛吃肉天性。
包鐵柱還像往常一樣放牧,這隻名叫閃電的狼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的附近,雖然閃電的傷勢已經徹底恢複,但它現在已經缺失了一個耳朵,看起來很醜。隻要包鐵柱看到他總是騎着馬、舉着刀追它很久,并邊追邊罵,罵它是一隻缺失耳朵的畜生,罵它缺失耳朵是恥辱的标志,總之,在他心裡閃電的這一切是罪有應得!
初春的草原,乍暖還寒,一望無際的碧草望不到邊。這樣的季節是适合捕獵的季節,隻要下一場春雨便能看到不少牧民騎着駿馬在草原上追捕各種動物,野兔在泥濘的地上寸步難行,隻要帶着獵犬在草原上轉一圈就能滿載而歸。很多獵人已經不滿足于捕獵于各種小動物,他們常常合作捕狼。包鐵柱每年這個時候都騎着馬在草原上捕獵,隻不過今年運氣不巧的是他晚上滿載而歸打算回家的時候,不小心連人帶馬掉進了捕狼的陷阱裡。他好不容易地爬出來,可是他的馬傷得很重,他也沒有辦法将馬拉出來,隻能自己獨自走回去。
這時候天色已暗,草原傳來幾聲狼的叫聲,幾隻狼攔住他的去路,他吓得汗毛豎起,趕緊将手裡的獵物扔過去,誰知這些狼并不為所動,對于這幾隻狼而言,包鐵柱就是它們最大的獵物,它們顯然不願意放棄。狼群一步一步地逼近,情急之下包鐵柱隻能拿出防身的刀子打算與這幾隻狼決一死戰,盡管兇多吉少他也不在乎,因為他沒有更好的選擇。就在一隻狼想要跳過來攻擊他的時候,狼群中有一隻狼突然竄出來擋在包鐵柱面前與那隻攻擊他的狼撕咬起來。
包鐵柱認了出來,突然竄出來救他的狼不是别的狼,正是他曾經養過的閃電,那個缺失的耳朵成了辨認它的最好标志。閃電雖然在狼群中生活,但它從未忘記眼前主人的救命之恩,也不允許任何動物傷害過曾經的主人。正是閃電的誓死抵抗為包鐵柱的逃跑争取了時間,他撒腿就跑,狼群并沒有追上來。合作捕獵的狼是高度團結的動物,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它們在沒有徹底解決之前是不可能再有精力去捕獲獵物的。
最終包鐵柱安全地跑到了家裡,他此刻越來越擔心閃電的安危了。此刻他覺得閃電并沒有那麼令人憎惡,它并非不知感恩,隻是它沒法改變自己吃肉的天性。人們對他的誤解隻是将他們的天性當成缺點加以放大,卻完全忽略了它們的忠誠、勇敢與無畏!第二天有人對包鐵柱說,那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閃電死了,因為有人在草原上撿了一具狼的屍體,它隻有一個耳朵!
包鐵柱聽到這個消息笑了,然後忽然淚雨如下,那個叫閃電的狼不欠他什麼,它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不能以狼的本性否定它的天性,就像是你不能以一個人的缺點來判斷他的善惡。
狼仍舊是這個草原上的精靈和圖騰,人不能改變它們的天性,更不能給它們冠以罪惡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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