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工隻能示人以規矩,不能令人巧,學問之道,不思則枉矣!
治痿獨取陽明的啟示
作者/李斯熾 整理/李克淦
我早年曾診治洛江何某,初患腰背疼痛難以屈伸,諸醫皆以風寒濕痹論治,投獨活寄生湯,羌活勝濕湯、小續命湯之類,愈服愈劇,且日趨佝偻,身踡難伸,整日疼痛不休。初診時,亦認此證初起應屬寒痹,其所服諸方無效者,因寒痹不解,内著于骨,骨痹不解,複感于邪,已内舍于腎矣。
《素問·痹論》謂腎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頗似何某之證。乃取《類證治裁》安腎丸方意,以溫腎壯陽為主,加減調治。時過月餘,毫無效驗,症狀有增無減,乃問詢于太老師董樨菴先生。
董老精于醫學,寡于言詞,善于啟發後學進行獨立思考。告我曰:“治痿者獨取陽明。”我始悟及《素問·痿論》中明言“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一段。其佝偻身踡,非腰脊不舉而何?此證是痿而非痹,是熱而非寒,熱以寒治,濫用溫燥,消爍精髓,使骨更枯而髓更減,安得不日益加重。
經董老指點,認證雖确,但對于腎熱骨枯之骨痿,何不取少陰而獨取陽明?仍惑然不解,乃再詢于董師,董老厲色以告曰:“《内經》中早已言明,陽明者五髒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我退而再思,悟及陽明乃五髒六腑之大源,陽明得養,五髒六腑均得受益,筋骨關節自能榮潤之理。然處以何方?猶豫不定。
再請教于董師,董老聲色俱厲曰:“良工隻能示人以規矩,不能令人巧,學問之道,不思則枉矣!”我唯唯而退,清夜思之再三,恍然大悟。夫陽明者胃也,潤者滋養之義,腎氣熱骨枯髓減,與熱甚傷津同義。津虧液涸,不得用苦燥清熱,當以甘潤生津,主以益胃之劑,則宗筋得潤,筋骨關節自得通利矣。于是以大劑益胃湯為主方,加入葛根、山藥,不數劑而腰脊疼痛大減,乃守服原方月餘,患者疼痛雖除,但腰脊仍佝偻難伸。
我又反複捉摸,認為此等筋骨痿廢之證,益胃固屬滋其本源,但總感源遠而效遲。肝主筋,腎主骨,如仿益胃湯意加入養育肝腎柔潤筋骨之品,标本兼治,當冀其取效稍速。
乃于原方中加入女貞子、旱蓮草、玄參、白芍以養肝腎之陰,而加強榮潤筋骨之力,并以黃柏堅陰撤熱,桑枝柔潤通利。不數劑即感腰脊部位有活動之勢,愈服愈感靈便,終緻腰脊直伸,俯抑自如,欣然返回原籍。
通過此一案例,我認為“治痿獨取陽明”之“獨”字應作主要解,即主以益例,我認為“治痿獨取陽明”之“獨”字應作主要解,即主以益胃,兼養肝腎,療效則更為顯著。
其後,我凡遇痿證,多以益胃而兼養肝腎之法常獲顯效。
如診治一女性病人,25歲,先發白淫過多,手足麻木,漸至腰脊不舉,下肢癱瘓,并伴有口苦,小便黃少等症,曾經西醫診斷為“多發性周圍神經炎”。
診其尺脈虛數,我認為,此必得之相火亢旺,入房太甚,故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和白淫。肝腎同源,腎火旺則肝氣熱,肝氣熱則膽洩口苦,肝熱傷筋,筋膜幹則筋急而攣,故足痿不能任地也;且腎氣熱則骨枯髓減,亦腰脊不舉,故有骨痿之證。肝腎郁熱故小便黃少。
此種筋骨并瘘,亦應本治痿獨取陽明之義,用益胃兼養肝腎之法。乃以生地,麥冬,天冬,石斛、淮山藥,百合、菟絲子、枸杞、玉竹、白芍、牛膝、黃柏、甘草等調治,續服數十劑,終于恢複正常。
我不獨治痿取陽明而兼養肝腎,即素禀陰虧,筋脈失養,或熱甚傷筋,或因陰虧而過服香燥藥,以緻筋脈強急者,亦常用此法獲效。
如廣漢黃某,女,30歲,患肩背疼痛,醫以風濕論治,漸至頸項強硬,不能反掉。患者自訴,口苦易怒,口中乏津,再查其舌,光紅而绛:我認為,此必素禀肝陰虧損,熱從内生,加之過服風燥藥物,以緻筋失濡養。
乃檢視原服諸方,果為羌、獨、防風之類,遂處以益胃二至加刺藜、丹皮、葛根、蠶砂、知母、白芍,2劑後諸症若失。我子克淦在臨床中亦常遇此類證候,均本此治法增損獲效。
如本市沈某,女,50歲。先感腰膝酸痛,求醫均以風寒論治,用麻、桂、細辛等藥,漸緻腰膝彎屈,強硬難伸,扶杖行走均感困難。乃細審之,知其肝腎陰虧症狀俱在,且有不思飲食,小便黃少,舌苔黃膩等濕熱象征。遂用益胃兼養肝腎之法調治,處方以益胃、二至、六味地黃丸,加入知母、蘆根、冬瓜仁,4劑後諸症消失。
陰虛筋脈失常,所緻之肌肉關節疼痛強硬,與風寒濕痹證頗相類似,每易混淆,故當注意辨别,方不緻誤。
本文摘自《名老中醫醫話》,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重慶分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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