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慶雲

《我就是演員之巅峰對決》當中，李冰冰老師合作張國立老師，完成陸川導演的《閣樓》。這出戰亂年代的夫妻戲碼，赢得全場掌聲。兩位演員更是憑借《閣樓》這個作品，獲得了全場的最高票數，并列第一。張國立老師從藝幾十年，不需要證明自己有演技。而一時間，李冰冰老師真的有演技，成為大家熱議的話題。

那麼，李冰冰老師在《閣樓》當中，真的演技超群嗎？個人認為，陸川導演的這個《閣樓》劇本，在張國立老師的這個角色設定上，是較為出彩的，而留給李冰冰老師在劇本之外發揮的空間不大。所以，李冰冰老師需要自行拿捏人物，在自己的微妙演技當中尋求出彩的效果才行。整體來講，我覺得李冰冰老師的表現，不能用“殿堂級”來形容，她充其量隻是及格了。

《閣樓》這個劇本，張國立老師的角色占便宜，屬于戲眼的位置， 可以發揮出很多層次來。而李冰冰老師的劇本角色本身，輔助配角的公用過分明顯，人物性格也是“薄紙”化的。在這樣的最大前提下，真的隻能靠細節取勝了。演員要是真的很“殿堂級”，那一定可以在劇本文字之外，找出更傳神的表現方式。

比如，在《閣樓》劇本當中，也許隻有“女主角邊哭邊燒孩子小棉襖”這樣的台詞。但演員如何演出來，就憑實力說話了。先不說演技，先說這樣的劇本。我們目前用的拍攝劇本，大多是這樣的，能寫出基本的故事來就行，缺少更為細緻地内容刻畫了。從劇本台詞，到真實的人物，其實還有最後一段路要走。演員有沒有演技，演技到底有多高，就是如何走這最後一段路。

其實，最頂級的劇本和小說，連這最後一段路，都幫演員走完了。我想舉個例子，莫言老師被廣泛贊譽的中篇小說《牛》裡邊的一段描寫。這段描寫，細節之生動，拿出來拍攝影視劇，其實就是幫助演員走“最後的這段路”。

“老董同志将手表撸下來遞給麻叔，然後挽起衣袖、緊緊褲腰。他從上衣兜裡摸出一柄亮晶晶的小刀子。小刀子是柳葉形狀，在陽光下閃爍。然後他從褲兜裡摸出一個醬紅色的小瓶子，擰開蓋子，夾出一塊碘酒棉球，擦擦小刀和手指。他将用過的棉球随手扔在地上。棉球随即被看熱鬧的吳七搶去擦他腿上的疥瘡。”

上邊這一段描寫，講的是老董閹割小牛之前的一系列動作。演員難道這樣的劇本設計，自然之道如何演，導演也知道如何拍攝了。這一段當中，對于演員的各種動作戲碼，都已經标注得非常清楚了。而對于導演而言，甚至于連分鏡頭都有了，運動線非常明确，從哪裡起，到哪裡落，“陽光下閃爍”的特寫等等，全明明白白的。

但是，這種小說和劇本，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們現在大量演員面對的劇本，其實就是幾個字：老董準備閹割小牛了。劇本很難幫助演員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所以，越差勁的劇本，越嚷嚷要求演員們要有演技。您見過以前嚷嚷着跟演員要演技的嗎？以前，都是劇本限定演員，讓你怎麼演，你就怎麼演，現在，過分地要求演員自我發揮了。根源，還是我們的劇本沒有提供給演員如上邊這個例子當中這樣的細緻化文字内容。

反觀陸川導演的這個《閣樓》，從劇本的角度來論，隻能算是四平八穩，離優秀差得遠着呢。無論是男主角的人物特點，還是女主角的人物特點，都是已經被不少劇本用爛了的，毫無新意可言了。而在細節處理上，劇本文字部分，提供給李冰冰的内容，不夠豐富，過分地需要李冰冰自己去完善最後的“這段路”。

所以，李冰冰開篇上來，選擇的就是哭泣，和燒小棉襖。鏡頭特意在李冰冰如何哭泣上停留了不少時間。這種停留，放在正常的電影裡邊，已經嚴重超時了，而且不是什麼“陽光下閃爍”那樣的靈光點，根本無藝術價值可言。《我就是演員之巅峰對決》當中，其實是犧牲掉了“電影”的流暢度，而故事放大化處理李冰冰的演技。這場哭戲，就是李冰冰的個人發揮。

但是，李冰冰實現的非常不好，有胡子鼻涕一把抓的嫌疑。這種“醜哭”的表演方式，有李冰冰個人演技上的呈現，也可能是陸川導演藝術直覺上就是這個層次了。陸川導演真正有“神來之筆”的鏡頭，是《九層妖塔》開篇的快闆戲，那是一個運動線當中的性格呈現戲——鏡頭一停滞起來，等着演員去呈現演技了，也就水平一般了。

章子怡老師，其實也面對過大量的鏡頭停滞、等着她呈現演技的電影橋段。但章子怡整體地處理方式，要比李冰冰在《閣樓》當中高級很多。章子怡這位演員，面容上有占便宜的地方，自帶着“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特點。所以，她在呈現這些“被侮辱和被損害”的角色的時候，真的光芒萬丈，實現了人戲合一。

比如，《太平輪》、《一代宗師》、《羅曼蒂克消亡史》、《無問西東》等等。章子怡老師，都是一樣的性格特點。這是一招鮮，祖師爺賞飯吃。有這樣面容的女孩子，都讓真正優秀的知識分子期待與之做更深入地交流，總感覺她很深邃。章子怡本人，在這類戲碼的呈現了，也做出了深邃的樣子來。

章子怡所有的悲情戲，都沒有大呼小叫、大哭大号，甚至于章子怡所有的悲情戲，都不掉眼淚。這是李冰冰的演技境界所不及的。章子怡在《太平輪》當中，有一處“神來之筆”，船闆之間，被侮辱之後，有一個絕望的眼神。章子怡在這個層面上，是真的會放大招。

反觀李冰冰的處理方式，就是小家子氣的花拳繡腿了。《閣樓》這段戲，要是讓秦海璐來處理，也會被李冰冰好很多。讓周迅來，也會好很多。周迅在《明月幾時有》裡邊，也是一種較為高級的處理方式，有不少的“神來之筆”。

其實，還是那句話，苛責演員的演技，真的隻是最近幾年才有的事情。究其原因，還是我們的影視劇劇本質量和數量，沒有跟得上中國影視劇發展的速度。業内為這個行業提供了太多的不及格的劇本，造成演員不得不具備大量的編劇素養和導演素養，隻能過分發揮演技去彌補劇本的不足了。編劇才是真正的女娲視角，她不僅要手捏世界，而且要為世界的每一個生靈，帶上獨屬于自己的表情。這些細節，應該是編劇去給，而非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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