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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為什麼被貶于黃州的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9-16 04:30:08

蘇東坡為什麼被貶于黃州的(蘇東坡為何說問汝平生功業)1

每逢畢業季,種種美好的勵志、修身、勸學話語流行。有一種說法認為:一等的學者以學術為事業,二等的學者以學術為職業,三等的學者以學術為副業。

初看起來,這個說法并不錯,有敬畏學術之用心。尤其在今天,年輕一代的學人如何認真治學、不混青春、不為功名利祿,越來越不容易的情況下,有這樣嚴肅的提示,尤為重要。

然而,我不主張,一定要把學術隆重地看作是一番人生的重大事業,敬慎戒懼,才是一個好的學人。原因有二:一是談這個話題,需要換位思考。二是在“事業”的上面,還有“志業”。這當中陳義甚高,但其實也可以由淺處講來的。

古人無今日之專職學者,将著述當作學術大道,以勤勉終身,代不乏人;也有通過科舉以取利祿者,更滔滔者皆是。前者是而後者非。應該承認,現代社會以學術為事業的學者,既是前者的傳承,也有後者的遺緒。所以,褒貶都未必得當。褒義而論,以學術為“事業”者,對應于古人的“經生之業”、“著述”家雲雲;以為“志業”者,則對應古人所雲“身心之學”、“為己之學”。區别在于,前以“學”為身外之物,勉力建功立業;後以“學”為修道之方,期以“學”成人。

志業與事業,古人雖然在文獻上不一定有明确區分,難以在文本上一一舉證,但一定有長久相承的觀念上的高下之别,中國文化是崇尚“心”的文化,因而發于心、蘊于内的“志業”,與表于外、立于功的“事業”,有高下之分,這是可以确定的,可以說是中國文化中一種隐含的價值取向與潛在的集體認同。事業的同義詞是“功業”,東坡為何說,“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而不說“問汝平生志業”?前者帶有自嘲與很深的感慨,後者則說不通,也無人知,更不必說。總之,“志業”有時而不彰,抑而難伸;“事業”“功業”則可大可久也可速朽可嘲弄。“志業”是内在于士人内心,就是孔子說的“士志于道”,是讓自己的生命融入學與道之中,與學共在。故孔門三千,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而唯稱顔子(“德行”之科)為好學。程子《顔子所好何學論》:“夫《詩》《書》六藝,三千子非不習而通也。然則顔子所獨好者,何學也?學以至聖人之道也。”

其次,如果“志業”得遂,無論是事業職業或者是副業,都如長空中一點浮雲,甚至是把學術當作業餘的都是有道理的,因為學術成為一個“事業”,就變成了一個功名,不能相忘于江湖,有一個東西在那裡執著了。莊子說的忘足,履之适也,忘親,親之永也。其入佳境,則學之于身,猶水之于魚,如朱子所論:“一身之中,凡所思慮運動,無非是天。一身在天裡行,如魚在水裡,滿肚裡都是水。”這雖是往高處講,道理卻又極為平實。

第三,雖然在現代社會,學術分化為職業,往往志業與職業沖突,但基本價值,志業發于内心,高于事業,高于功名,古今并無疑義。近人吳宓《我之人生觀》一文中辨析:“志業者,吾閑暇從容之時,為自己而作事,毫無報酬。其事必為吾之所極樂為,能盡用吾之所長,他人為之未必及我。而所以為此者,則由一己堅決之志願,百折不撓之熱誠毅力。縱犧牲極巨,仍必為之無懈。”這其實就是古人所謂“為己之學”。這也是往高處講,犧牲極巨,而為之無懈,已經看到,為己之學與為人之學,在近代社會,兩者往往沖突不可調和。

先師王元化先生說:學問是一種快樂的事。“什麼是樂呢,就是達到一種忘神,你不去想它,它也深深貼入到你心裡邊來了。使你的感情從各方面都迸發你的一種熱情,激起對這個問題的學術的研讨。”(上海文學貢獻獎獲獎辭)往淺處講,學術是内心的歡樂。先生一直說他是一個“為思想而生活的人”。學術使他遭受厄運,也從厄運中救了他,此中的糾纏與執著,絢爛而平淡,淺處中的幽深,真非片紙能辦。

今人揚之水老師,業餘出身,著述極富。她自述學問甘苦,講得真好:“‘且要沉酣向文史,未須辛苦慕功名’,這是陸遊六十八歲時寫下的詩句。此後九年,放翁詩又有‘學術非時好,文章幸自由’之句,兩詩各有寄慨,且不論。斷章取義,乃覺得這裡的意思,都是教人喜歡……”——有一回揚之水老師對我說,“有人說我應該寫文學論文才對,可是我發現我喜歡寫自己研究的問題,怎麼辦?”往淺處講,做學術,就是聽從自己内心的聲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那麼,副業不副業,甚至業餘愛好也行,都不是重要的區分了。饒宗頤先生對我說,“我寫文章就是好玩,常常同時擺着幾個桌子,同時進行幾篇文章寫作,一會兒寫這個,一會兒寫那個,搞七搞八。”他像一頑童,以遊戲的心态,無所謂出世,也無所謂入世,天機自發,而得大自在。孔子說的“遊于藝”,饒公可能是最後一個“遊于藝”的文人。

錢锺書先生更有一番關于學術的話,事關靈魂。他看不起那些以著述為目的的經師。他說,你們不要以為那些老師宿儒,白首窮經,就真的能夠傳承文明的事業了。其實,真正的“讀書是靈魂的冒險,是發心自救的事情”。——說到底,人文學,不一定、或不隻是追求真,但一定是要追求“意義”。人生本無意義,就看你是否在追求中賦予其意義,有意義即有發現的欣幸、表達的愉悅。

可是,再回到開頭的第二義,這個話題,需要換位思考。我說年輕一代越來越不容易,是說尤其在大城市,要兼顧成家立業、升等考核、敬德修業、生存與發展,個中甘苦,一言難盡。曾經有某名牌大學畢業的研究生對我說,畢業十年,一天都沒有好好讀過書,時間都耗費在培訓班裡了。因為,無錢則無房,無房則無婚,“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沒有室家的人生,豈止是不完整。——而已經有室有家、有功有名、有房有車的老師宿儒,每每大言談及年輕人如何要用心學術,好好讀書,不要太功利,于理何安、情何堪、心何忍?我想起最近看到範景中老師的一番獲獎發言,不是講自己如何勵志勤學,反而是勸學生不要做學術,學術的路,步履維艱,須先将生活落實好。個中滋味,也隻有過來人、體貼人,才能懂得。

那麼,是不是就勸學生把學術當作一份職業來對付,甚至一種副業來混混,就是正确得體的贈别話語?我不這樣認為。上面的引證,事關學術的原動力,内在而非外在,這個要講。同時,我也不主張把學術的職業與志業對立起來。吳宓《我之人生觀》的講法,把二者對立起來,我也不贊成:“職業者,在社會中為他人或機關而作事,藉得薪俸或傭資,以為謀生糊口之計,仰事俯蓄之需,其事不必為吾之所願為,亦非即用吾之所長。然為之者,則緣境遇之推移,機會之偶然。”博士越來越多,學術職位越來越少,求得一學術職業,機會與境遇,何等不易,我主張充分珍惜,不然就幹脆放棄,讓有志于此的人來做學術。此外,職業有職業的操守與規範,以學術為職業,就要遵守學術的職業道德,這個也不可輕忽。美國克瑞頓大學袁勁梅教授,給她被開除的研究生寫過一封很長的公開信《我就不該錄取你》,其中有一句說得好:“你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商人、公司老闆或其他什麼職業人士。搞學術,和經商或當清潔工,沒有職業高下的不同,但明顯有職業要求的不同。”做學問的職業要求首先就是真誠第一。所以,學術作為職業也不是可以輕易做好的。

我還主張,于職業的磨折曆練與無奈無力之中,既要能動心忍性,空乏其身,為吾所不願為、不甘為;也要不改初衷,時時傾聽内心的聲音,喚醒自我,回歸遊于藝與感發生命的本然。其實,隻要認真對待學問,一定會發現,職業的平凡瑣碎蒼白之中,亦或有發現的欣喜;職業的漸進困頓泥淖之中,亦或有真力的累積;“為伊消得人憔悴”之時,不妨亦或“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或許,“深深海底行”,方有可能“高高山上立”,莊子說真正的高人,“其為物無不将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為撄甯。”(《大宗師》)“撄甯”就是雖受幹擾而安甯如故,與天為一。既如此,為何要将副業與職業、事業與志業,打成四截,塊然對立起來呢。

二〇二二年七月二日

作者:胡曉明

編輯:吳東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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