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三喵

托塔天王李靖的名号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至九十九下到剛會走，沒聽說過李靖大名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可是，托塔天王的名聲如此之響，恐怕連李靖本人都會覺得莫名其妙：我乃堂堂軍神，一生勝仗無數，怎麼會和托塔天王扯上關系？其實，這是因為音譯引起的一場誤會。

01.托塔天王

托塔天王這個名号由佛經而來，本名毗沙門天王。毗沙門是梵語的音譯，不過，他還有一個别的名字，叫“多聞”。多聞天王，是不是很耳熟了？沒錯，就是在南天門看大門的四位哥們之一，北方多聞天王。這四個哥們常常同進同出，衣服也穿得一模一樣，以緻于人們常常分不清誰是誰，隻能從道具入手。這位多聞天王就是拿傘的那位。

多聞天王為什麼又叫托塔天王呢？原來，這位多聞天王法力無邊，手中常拖着一座舍利塔，哪個妖魔邪祟敢不服，直接一塔罩過去，因此又被稱為托塔天王。

毗沙門天王的信仰在唐代極為興旺，主要是因為他的兩個特性：财神和戰神。毗沙門，别名施财天，是财富守護者的意思。财神，得拜拜吧？誰不希望發财呢。在今天我們看到的敦煌壁畫中也能看到毗沙門天王，常常是施舍财寶的形象。

相傳在天寶元年（742），西域五國圍困庫車縣，敵衆我寡，城破就在須臾之間，玄宗請名僧不空向毗沙門天王求救。不久後毗沙門天王的法相在城樓現身，并有金甲神兵殺入敵陣，并有金鼠出現，咬斷敵人弓弦。蕃兵大敗。自此後，玄宗下令，諸道的城樓西北角必須供奉毗沙門天王。毗沙門天王的信仰大盛，軍中尤其流行。《水浒傳》中林沖發配滄州，打掃天王堂，供奉的就是這位毗沙門天王。

02.李靖崛起

毗沙門天王的信仰在唐時興盛，但宋元時已經式微，最突出的表現就是四大天王開始并稱，而不是把毗沙門天王單列于其他三位之上。而且，本土興起的财神趙公明也逐漸替代了毗沙門天王财神的屬性。

毗沙門天王的問題出在哪呢？倒黴就倒黴在名字上了，又不好記，又沒有實際意義，人的名字跟個門似的，難不成為了弄懂毗沙門三個字的意思還學梵語去啊？而此時，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名字被逐漸神化，他就是李靖。

李靖的名字大家早已如雷貫耳，一句話，本事大得不像人。著名的唐傳奇《虬髯客傳》已經将李靖半神格化了，《太平廣記》中引唐人李複言的《續玄怪錄》，記載了李靖代龍王行雨的故事。生前能夠代龍王行雨，死後當然會成神。

李靖這麼大本事，當神也小不了，正好有個不知道是誰的托塔毗沙門天王，就讓李靖來吧。托塔李靖李天王，咋聽着這麼順耳呢。叫托塔天王，哪能沒有塔，來呀，把毗沙門天王的塔放李天王手裡托着，咋看着這麼順眼呢。

所以，在人們的努力下，至晚在元代，李靖與托塔天王已經完成了合體。《三教搜神大全》中的托塔天王就直接是李靖了。在元人楊景賢的《西遊記雜劇》中還有這麼一段：“天兵百萬總歸降，金塔高擎鎮北方。四海盡知名與姓，毗沙門下李天王”。“百萬天兵天将”、“金塔”、“北方”的元素就都齊全了，而毗沙門就真的成了一座門……

光繼承名号、裝備就完了？毗沙門天王還有兒子呢，第三個兒子最有名，名字還挺繞嘴，叫哪吒，哪吒哪吒吧，再給你找倆哥哥，金吒、木吒，按理說你就得叫水吒了，就放你一馬，不改了。在此基礎上，《封神演義》還把李靖放到了商朝，當了陳塘關總兵，這樣，我們熟知的托塔天王的形象就大功告成了。

03.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李靖是成了托塔天王了，可苦了原來的托塔多聞天王。自己的寶塔被李靖搶走了，隻好拿把傘，自己的兒子也被李靖搶走了，隻好做個快樂的單身漢，和三位兄弟一起做了托塔李天王的手下。多聞天王的梵文名字“毗沙門”中有個“門”，那麼厚道的老百姓就給他安排了個門——于是多聞天王就成了天宮看大門的，他的三個兄弟也跟着他一起成了看大門的。怎一個心酸了得。

不僅如此，可憐的多聞天王還在《封神演義》中被許仲琳大大地惡心了一回——四大天王以魔家四将的形式出現，魔禮青（增長天王）拿把劍，魔力壽（持國天王）拿個琵琶，魔禮紅（廣目天王）拿把傘，魔禮海（多聞天王）拿個貂，寶劍代表“鋒（風）”，琵琶代表“調”，傘代表“雨”，貂代表“順（此貂又名蜃，諧音順）”。多聞天王連把傘都沒保住，還連累哥仨被老許玩了把文字遊戲。

著名的網絡寫手張小花在《誰都别惹我》中有這麼一個情節，天庭打起來了，誰法力低能耐小誰先被打下來，毫不意外，四大天王第一波就一塊下來了……這恐怕也是在一般老百姓心裡四大天王的地位吧。

參考文獻：

1.谷赟：《封靈钤藏——遼代磚石塔研究》，沈陽：遼甯人民出版社2015年；

2.李天飛：《萬萬沒想到：<西遊記> 可以這樣讀》 西安：陝西師範大學出版2016年；

3.白化文：《漢化佛教與佛寺》，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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