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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莊子原文)
我們的痛苦源自沒有把自己放空
前面說到“心齋”,意思是讓自己的意識放空。而莊子這位編劇,居然借孔子的口講出這樣的修行法門,真讓我不得不發出深深的贊歎——我甚至覺得這一段是後來孔門的人改寫的。
後來,我又覺得這樣的想法太虛僞、太不應景。為什麼我們不能相信這就是莊子向孔子的緻敬呢?總之,在《人間世》裡,莊子借孔子的口對顔回說:“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那麼,什麼叫作“虛而待物”呢?我們和别人聊天的時候,已經設定“我是誰”“他是誰”。假如《冬吳相對論》重新開播的話,大家會發現怎麼是《伯凡·日知錄》加《梁注莊子》?我的《冬吳相對論》呢?或者明明以前是那樣的,為什麼現在要這樣呢?
一旦這樣想,你會發現自己的“憎恨心”起來了。這個憎恨心有些時候被包裝成“嗨,不過如此”,有些時候被包裝成“唉,太讓我失望了”,還有些時候就隻是“嗯,嗯”地無語。
其實,這都是因為在我們的内心已經有了關于《冬吳相對論》的假象:老吳就應該讀很多書,小梁就應該“前兩天來了一個朋友”;老吳就應該憨厚地笑,小梁就應該放浪形骸、語帶“五關”,“八觀”盡毀。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們就會覺得不舒服。這就是心中已經放入太多東西,已有成見了。所以,我認為新的《冬吳相對論》就應該像小學生一樣,重新開始做一件事情。
我們可以在六一兒童節那天,或者九月一日開學的時候播出,用這種行為藝術提醒大家放下以前對這個節目的固有印象。為什麼要這樣?因為如果沒有放下的話,你就無法接受一個全新的、跟以前有點兒像的《冬吳相對論》。舉個例子,某人做營銷很成功,是marketing的總監,後來被人挖角到另外一個公司做marketing的VP,在這裡,他做設計、調研、廣告、危機公關……好像也很有章法,但他自己總覺得不對。
原來,他後來的這家公司根本就不是一個市場驅動的公司,而是一個産品驅動的公司。那麼,也許在一個産品驅動的公司,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把以前那套組合拳迅速熟練打起來,而是去學習像産品經理一樣研究消費者,研究其使用場景和使用習慣,并變成公司裡産品經理的好朋友,甚至互相分享對消費者的洞察。
其實,我們剛剛到一個新環境的時候,所有的痛苦都源自沒有把自己放空。如果别人不提醒的話,你也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不空”的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有之前的東西在的。
試想一下,假如你去見男朋友的爸爸媽媽,無論你來自什麼樣的家庭環境,你得首先把自己的習慣放下。就算你原來在自個兒家裡不洗碗,不給父母盛飯盛湯,吃完飯之後斜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爹媽還得把銀耳羹送到你的手裡……如果帶着這種習性去他家,你會怎樣?
有一個朋友,他以前愛在大排檔吃飯。每次吃飯後,他嫌拿牙簽麻煩,就“啪”一下掰斷一根筷子,直接用掰斷的筷子剔牙。後來,他交往了一個“大家閨秀”女朋友。有一天,他穿着筆挺的西裝,把頭發梳得油光發亮,去女朋友家吃飯。開始,他和女朋友的爸媽聊得還不錯。結果,吃完飯,他把筷子“啪”地掰斷了。當時,老兩口都吓壞了,這孩子瘋了吧。我的朋友手裡拿着一根折斷的筷子,心裡隻能默念“這筷子也太不禁掰了吧,一掰就斷了”。這就是生活中不被别人待見的習性。
拿捏住自己的慣性,放開對之前的預判
如果你沒有覺察到 自己生活中的慣性,那麼通過七七四十九天,或者起碼七七四十九分鐘,甚至七分鐘,沉密神采,如對至尊,把自己内在的習慣或者對某件事情的期待放下,你就會變成一個用心如境的人,這就叫作“心齋”。
以前在電視台工作的時候,我很努力地去學習如何采訪,希望自己顯得很有存在感。然而,在做采訪的時候,我總是隐隐地覺得受訪嘉賓不是很開心。後來有一天,我感冒了,不想說話,但采訪已經定下來,而且那天也沒有做關于受訪嘉賓的功課。于是我就用自己的眼神給予肯定,把他僅僅當作一個人,而不是著名的導演。他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不在中途插話,他說完之後我也不着急馬上接話。
突然,一件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他說完一段話之後,我隔一秒鐘再回答。頓時,他居然有點兒慌張,仿佛在回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怎麼說完之後主持人都沒反應。為了顯得自己很專業,能夠用強大的知識和能量震懾我,他又說了好多幹貨。說到高興的地方我就笑,說到無聊的地方我就在心裡面默默地“翻白眼”。于是,我給他一個精神上的“白眼”,再給他一個善意的肯定眼神。結果,那次是我有史以來最愉快的一次采訪。采訪完之後,這個導演站起來,緊緊地握着我的手說:“你們電視台的記者就是不一樣,瞧瞧你們的采訪技巧,明明我什麼都不想說,卻全都說出來了。”
後來,我發現這件事情的原因就是我的慢半拍、不期待、不判别,讓他産生強大的心理空虛感,覺得必須得說點幹貨,否則不足以證明自己的實力。
每個東西都有它自己的頻率和節奏。但是,當我們到新的環境,去面對新的情況時,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收攝住自己的成見,拿捏住自己的慣性,放開對之前的預判,甚至慢半拍的反應,這就是“虛而待物,唯道集虛”的道理。
如果你在喜馬拉雅上聽《梁注莊子》音頻的話,你會發現我特意在這段話中間留下一段空白,讓你觀察我停下來之後,你的念頭是怎麼樣被自己的慣性抛出去的。如果你覺察到念頭是被慣性抛出去的,恭喜你,你已經開始覺察自己。
太安私塾的同學們在每一期畢業的時候,都會跟我說一句話:“梁老師,跟着你沒學到什麼,除了《莊子》《論語》,做人啊,撸串啊,喝酒啊以外——這都不算事兒,真正學到的一樣東西就是開始覺察自己。”
為什麼你可以覺察自己?覺察完之後又怎麼樣呢?之所以能夠覺察自己,是因為你開始養成覺察的習慣;之所以覺察之後有價值,是因為你覺察之後發現天邊飄來五個字“那都不是事”,既然都不是事兒了,你就開始發現自己内在的空靈了。
現在,
閉上你的眼睛
深深吸一口氣,
然後觀察自己的念頭,
告訴我,
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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