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以此書獻給熱愛這片美麗土地的所有人。”2019年夏天，鹽城黃海濕地申遺三年，終于成功列入世界自然遺産名錄，實現了我國在這一領域零的突破。而今年夏天，來自上海的紀錄片制作人蔡珏和團隊又花了3年的時間，先後四次踏上鹽城黃海濕地，把保護區裡的所有野生動物影像“裝進”書籍。

近日，由蔡珏執筆的自然科普圖書《生靈·奇境——中國鹽城黃海濕地》正式發布。接受揚子晚報/紫牛新聞采訪時，她告訴記者，這片土地更像是一塊天選之地，它是瀕危鳥類南北遷徙的重要中轉站，一度在中國滅絕的麋鹿在這裡重獲新生，“拍攝時它帶給我很多驚喜，物種的豐富性絲毫不亞于深山野林。”

麋鹿

看，江蘇有一塊世界級的寶藏濕地

作為一名上海人，蔡珏與鹽城黃海濕地的相識純屬意。2019年7月的一天，她正在為一檔自然紀錄片項目的選題而發愁，有位朋友把最新一期《中國國家地理》雜志遞到她面前說：“看看這個，絕對是你想要的。”當期的封面文章足足用了十幾頁的篇幅介紹鹽城黃海濕地的成因、生态環境、區域經濟價值等方面。彼時剛剛結束的世界遺産大會上，這片面積約為2700平方千米的候鳥栖息地成為中國第一個濱海濕地類世界自然遺産，實現了我國在這一領域零的突破。

而當時，蔡珏冒出第一個念頭是“驚訝”。她告訴記者，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大大颠覆了她對這片土地的認知。因為她來過鹽城數次，但都是去參觀工廠，一直以為它是一個典型的港口通商城市，按照常識來講，人一多，就很少會有野生動物久居。“而且我們之前找選題都是往山裡面找，往内陸找，例如秦嶺、神農架、西雙版納的雨林……很少會往灘塗上找。”

所以那裡究竟是怎樣的一方淨土？為什麼說其生态價值早已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經濟價值？帶着這些疑問，同年10月，蔡珏和團隊正式到鹽城做第一次踩點。回來後一個星期不到，他們便定下了這個選題。黃色的沙，藍色的海，天地間遊走的動物精靈，讓一切顯得無比靈動，蔡珏在書中序言寫道，黃海濕地像一把打開的巨大折扇，吸引着他們不斷靠近。回憶起當時，她的語氣中不乏驚喜，“當面對大海的時候，你會覺得無比的寬闊。可從鹽城出發一路往北，整條長長的海岸線上都有生物！”

黃海濕地灘塗地貌

如蔡珏所說，黃海濕地可一點都不小！它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潮間帶灘塗，南北長約200千米，東西寬約140千米。這片區域為23種具有國際重要性的鳥類提供栖息地，支撐了17種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物種的生存，包括1種極危物種、5種瀕危物種和5種易危物種。

記，一方淨土哺育萬千野生動物

在黃海濕地，蔡珏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鳥類世界。他們團隊出發抵達之前，便聽到一句玩笑話，說鹽城有兩個機場，一個是“鹽城南洋國際機場”，另一個是“鹽城國際機場”，一個給人用，一個給遷徙的鳥兒使用。

“如果沒有這塊土地，會使很多鳥兒加速滅絕。”蔡珏介紹說，全世界大概有七條鳥類的遷徙路線，特别重要的是東亞到澳大利亞這一條。南半球秋冬季節，北歸的候鳥會從澳大利亞起飛，它一路上是沒有停靠地的，直到進入中國的地域。特别是在黃海濕地這邊，開始出現大量的灘塗供它們休息、補給食物。

勺嘴鹬

另外這片土地不隻供養了來來去去的候鳥，還有以此為家的野生麋鹿。根據資料記載，麋鹿在中國曾是能與大熊貓并肩的珍稀動物，1900年因戰亂和洪水等原因一度滅絕。1985年中英兩國簽訂《麋鹿重引進中國協議》，22頭麋鹿被用飛機從英國運抵北京，後在黃海濕地的大豐實現種群複壯。目前這裡的麋鹿種群已發展到6000多頭，其中野生麋鹿将近3000頭，甚至繁衍出了子六代。

除了鳥兒和麋鹿，蔡珏團隊在調研中還捕捉到了壯美的紅海灘、“奇俠鬥士”彈塗魚、大自然的“織錦師”鹽角草……他們前前後後四次登上鹽城黃海濕地，春夏秋冬，沒錯過這片土地的任何一個季節。

噓，拍攝可以但不該打擾它們

鹿鳴呦呦，鶴舞長空。蔡珏說，黃海濕地上生活的一切生靈都在提醒她，記錄是為了了解動物的習性，而不是去打擾它們。長焦鏡頭備好後，剩下的就是蹲守工作，切不可操之過急，“小動物也是有生活氣息的，它們有自己的習性，有自己的故事。”

比如說長壽的丹頂鶴，一旦找到伴侶，就會互相陪伴對方直至離去，而留下來的另一方今生都不會再有其他伴侶，甚至連動物專家都無法解釋這癡情的緣由。在黃海濕地就有一對恩愛的丹頂鶴夫婦，丈夫因受傷截了肢，妻子的腳趾也有殘缺，它們無法助跑飛行，成了這片灘塗上的留守鳥兒，但也在這裡孕育新的生命。

丹頂鶴

對于和野生動物的相處，以蔡珏為代表的自然紀錄片制作者擁有相同的默契。首先人和動物相處，互相之間是平等的。“不因為它是鳥，它就比我們低等，也不因為我們是人，就可以捕殺它。”她告訴記者，現在業内基本不會有人去拍攝“麋鹿生崽”，因為麋鹿媽媽往往會尋找一個極其隐蔽的地方生産，“她可能并不希望我們去看，所以我們不會用鏡頭對準這個過程。”

正因如此，蔡珏書中所描寫的黃海濕地，處處透露着對動物的尊重和保護：“大多數時候，保護區的工作人員都在盼望着候鳥的歸來。他們不過多幹涉這裡植物和環境的改變，讓大自然找到自己的平衡方式；而對于鹽堿度普遍偏高的條子泥灘塗來說，适當的改造尤為重要，近些年，這裡種下了越來越多的堿蓬和鹽角草等耐鹽植物，也讓這片泥灘成為黑嘴鷗等鳥類的停歇覓食地。”

聽，追憶濕地灘塗上的守望人

仔細閱讀，你會發現《生靈·奇境——中國鹽城黃海濕地》這本記錄野生動物的自然科普書籍寫的不僅是動物，最後一章，蔡珏用一大段篇幅把她聽來的“淨土守望人”故事收錄到書中。

30多年前，鹽城沿海灘塗自然保護區建起了珍禽馴養場，一位名叫徐秀娟的女孩離開了故鄉黑龍江，遠赴鹽城。她出生于齊齊哈爾市的一個養鶴世家，被稱作“護鶴女孩”，然而在一次救助白天鵝的路上，這名女孩不幸溺水身亡，年僅23歲。時間流轉，徐秀娟的責任落到一群年輕丹頂鶴“奶爸”身上，他們繼續陪伴着這群“長壽精靈”成長。随着研究水平的發展，鹽城丹頂鶴的人工孵化存活率幾乎能達到100%。

反嘴鹬

為什麼特别提到人？蔡珏回答說：“人也挺重要的，畢竟黃海濕地今天的狀态如此好，是幾代人的守護。”她認為，鹽城人對生态應該有很深厚的感情，所以才能把這塊土地保護的那麼好，寫作此書也是為了獻給所有熱愛這片神奇土地的所有人。

同時她希望有越來越多的人到黃海濕地觀賞區來走一走，看一看，享受自然教育的美妙，“做自然紀錄片告訴我的一個道理是，沒有什麼好着急的。動物是很純粹的，你慢慢走近它，溫和對待它，它才能知道人類是什麼樣子。”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見習記者 孫慶雲

圖書封面

校對 陶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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