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圖書閱覽室窗邊,在筆記本電腦上讀文獻。累了就望望窗外,讓足有七層樓高的一排法國梧桐掃去我的倦意。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喧鬧聲,向外看去,原來是一群手拉着手的小學生在隊伍最前方舉着小旗的老師的引導下,來這所大學春遊。
“你們看,這座建築上寫了三個什麼字呀?”老師溫柔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飄蕩在校園裡。
“圖書館!”機靈又活潑的孩子首先嚷了出來,隊伍裡一片熙熙攘攘聲。
“圖書館呢,就是這所大學裡的大哥哥大姐姐們看書、上自習的地方哦!”高揚的聲調裡透着神秘又懷着道不明的敬畏。
如果我是小學或者幼兒園的老師,我這樣向我的孩子們解釋圖書館這個名詞,“圖書館,在老師看來,就是我們無論呆多長時間也不會膩的地方,是足不出館就能環遊世界的地方,是我們可以無知也無畏地大剌剌的做白日夢的地方。”
正值春天,是最适合在圖書館消磨時光的季節。
五年前的春天,是我在大學校園裡度過的最後一個春天。
那時的我整日泡在圖書館,啃噬大量的相關書籍,在某一扇桃花映面的窗下,端莊地用筆一字一句撰寫我的畢業論文。
後來畢業論文答辯的時候,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知道你的這篇論文剛在上海大學生電視節上獲了獎,你的這些确實文字讓我陶醉,但是當它作為一篇論文,那麼我認為文學性色彩太濃,理想化氣質積郁地讓人暈厥。
我勉為其難地笑笑,圖書館的春天直叫我愛做夢。
那個春天,一位在雜志社實習的同學,約我寫一篇名人小傳的稿子,可自己擇定具體的人選。腦海裡第一個冒出的竟然是三毛,陳懋平。不知是因為她出生在春天,還是她骨子裡的不羁、爛漫和深情揉雜着辟出一道春光。
我找來圖書館收藏的她所有的書,一本一本地精讀。有的時候在椅子上坐累了,就幹脆倚着陳書架席地而坐,耳朵裡循環播放的是《追夢人》。
“讓流浪的足迹在荒漠裡寫下永久的回憶
飄來飄去的筆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
前塵後世輪回中誰在聲音裡徘徊
癡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讀三毛的文字,便是在這世上極端的毫無二緻的熱的荒漠發掘一片清新的綠洲。一開始讀出來的是歡快是明朗是火熱是五彩,漸漸的竟讀出來的況味,就如同近乎初冬的氣候,在原本期待着炎熱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轉為一片詩意的蒼涼。
三毛是我讀到的理想化氣息最重的女子。
正如她自己所講的,
“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我的解釋裡,就是精神的文明。”
“長久被封閉在這隻有一條街的小鎮上,就好似一個斷了腿的人又偏偏住在一個沒有出口的巷子裡一樣寂寞,千篇一律的日子,沒有過分的快樂,也談不上什麼哀愁。沒有變化的生活,就像織布機上的經緯,一匹匹的歲月都織出來了,而花色卻是一個樣子的單調。”
“生命的過程,無論是陽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嘗嘗是什麼滋味,才不枉來走這麼一遭!”
20出頭的女孩子,本就是愛做夢的年紀。
就在大學的圖書館裡,我瘋狂掃讀着大量的名人傳記,構想着未來的,我的人生的N 1種可能性。
我想我可能可以憑借着自己的故事構架能力成為一名編劇,或許有一天我也能成為導演,也或許,我會成為一位作家,搞不好,也可能是一名緻力于社會新聞深度調查的記者呢!
後來我真的去做了一名記者,也嘗試了紀錄片解說詞撰寫的工作,還在24歲出頭的年齡真的出版了一本書,而且還即将出版自己的第二本書。
我也嘗試着做英語培訓機構的輔導老師,花了兩年的時間體驗大學裡輔導員的工作,甚至也去香格裡拉獨克宗古城體驗了一個多月的義工生活,買菜、燒菜,送餐、洗盤子,寫菜單、塗牆漆,導遊、陪聊、遛狗。
離導演的路似乎越來越遠了,但是編劇說不定将來還有機會嘗試。那個寫出了爆紅的青春電影的劇本——《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孩》的編劇“九把刀”,人家也是社會學碩士呢。
生命的過程,無論是陽春白雪,還是青菜豆腐,都得嘗嘗是什麼滋味,才不枉來走這麼一遭!
有段時間,我所在的寝室的女孩們熱衷夜聊。
從食堂哪個窗口又新出了什麼菜品聊到後街賣重慶麻辣燙的小女孩的身世聊到某專業課老師上課時的姿态以及口頭禅,從電影鑒賞課的作業聊到最新上線的電影聊到國際巨星的穿搭聊到東大街騾馬市的商場的活動。
也聊文學,聊彼此的夢想,聊與我們有關的愛情。
天南海北的孩子之間總存鴻溝,而夢想,是唯獨能渡我們到彼此世界的船隻。
我們以為最有可能去經營一家格子鋪的女孩成為了大學輔導員,我們認為最有可能成為老師的人,後來辭職去開了一間格子鋪。
叫我們最猜不透其夢想的女孩,經營了一家餐廳。
那個整日緻力于瘦身的胖女孩,瘦成了一道閃電;那個瘦的幾乎隻剩皮包骨的女孩,越來越豐滿。
沒有什麼不在變化,夢也是。
現實仿佛一道光亮,而夢則如同晶瑩剔透的冰塊,離現實越近,夢的身軀便縮得更小了些。
我們的成長,是于責任感的意識開始。
對自己負責,對他人負責。
多年後再回想那個未央湖公園的春天,我們為了省門票翻牆進園。後來在劃船中我們因無意中折損了一隻槳,有組織有計劃地冒險将船劃到小橋旁不足半米寬的石墩邊,逐一棄船跳至石墩上,被眼尖的租船老闆發掘,在其工作人員的一路追逐下,倉皇逃走。
還有剛入學的那個冬天,我們迎着西北凜冽的風,聆聽着鐘樓12點鐘聲敲響,握着冰淇淋蛋筒,闊步走在空無一人的西大街。
所有的瘋狂小事都被塵封在記憶裡,恐怕再也不會情景重現了。
但是正是它們,連同我們的夢,構成了整個青春。
于圖書館的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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