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題記
(四)
國際班的測試,她沒通過。人生的境遇,就像她的名字,曲折蜿蜒。她知道,她可以依托父母的“關系”,但她沒想過也不會想。
回家的那個深夜,她在宿舍來回踱步。拿起了手機,又放下。然後又拿起來,反反複複。最後,她下定決心,撥通了電話。大抵是“要回普通班,不會再懼怕世俗的眼光”之類,父母聽得雲山霧繞,她自己也不知所雲。隻是挂下電話的那一刻,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小的時候,她總會把淚水作為排壓的方式,直到鄰居找上門來,她就再也哭不出聲了。
一個人成熟的标志,大抵是壓抑得住自己的情緒吧。
她信步來到樓下,想找個地方放聲大哭。卻又聽見了“智者”的聲音:
今夜之月,為何如此之圓?
今日之風,吹遍了金色的麥子。
風,月,日,都掩住了光。
淩子江心中有了疑問:“月隻是圓?麥子為什麼不是麥浪?遮住了光?難道這是極簡主義的大師?”
她似乎暫時抛掉了哭泣的念頭。正好,她還想找大師指點一下迷津。
其實,這并不是大師。是宋曉晨,那個隻認識麥子和《新華字典》的A—D字母的莊稼人。他抄了同桌昨天寫的那首詩。但他隻抄了他會寫的字,就把詩稿還回去了。他拼出了這些句子,想以這種方式來加快記憶的速度。
淩子江順着聲音,看到遠處的一個少年,灰頭土臉的。穿着一件和時令完全不相符的白背心。手裡拿着稿子,還有本紅書。微弱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似乎隻有莊稼人的高大和威猛配得上這個少年。
她似乎又想起那個曾經救過她的人。她借着風聲,悄悄地過去了。諾大的樹林裡,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他依舊一字一頓地讀着。讀到半晌,他似乎聽見了猹的聲音。他瞅着那個方向,以莊稼人特有的警覺,直接就打了上去。“猹”倒了下去,又站了起來。蹑手蹑腳地從一棵白桦樹後面出來了。
他淡定地說:“今天莊稼一定是個好收成。”話音剛落,女孩出來了。兩眼帶着淚痕,但根本不是因為這件事。
他似乎意識到什麼了,下意識把自己抄詩的紙給她。讓她把淚擦幹。山谷裡的風,瑟瑟地發抖。沒想到,她就這樣放聲大哭起來。他連忙道歉,說自己認字不該這樣讀出來…之類的。淩子江也沒聽全,隻是一抽一抽地問了一句:
“你,是來認字的?”
他以莊稼人的老實與誠懇,沒有拿回自己的紙。低着頭像是犯了什麼大罪,“是,隻是想認全字典的字,沒什麼别的想法。”
“你,在這所高中?”
“在,但你千萬别和任何人說。”他又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他似乎想重複一遍,卻又硬生生地沒說出來。
她很詫異,隻是問他,“你能抱起我嗎?”
宋曉晨呆呆地站在原地,條件反射地把手縮了回去。
“風吹得太冷,就當是對你剛才行為的道歉了。
他依舊像莊稼人搬磚一般抱着,她似乎覺得,那個救她的人,應該就是他。因為連抱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但她旋即就跳了下來,掩飾住内心的思慮,“以後每晚,我都在這裡,教你練字。”
“要是我沒來呢?”
“那就等到你來。”宋曉晨走了,帶着滿滿的愧疚。但他也好像想起來,那個人,那個聲音,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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