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搜索引擎中輸入“機場滞留”,檢索到的相關結果是17800000個。
有機場滞留,就有機場滞留者。
什麼是機場滞留者?
百科上的解釋如下:
機場滞留者,是由于各種原因滞留在機場國際中轉區的人員,他們多由難民、異見人士、身份證明丢失的人等組成,在機場滞留的時間也不等,從幾個月至十幾年,多數在問題解決後離開,也有人一直不想回家。
瞧,機場滞留者的最終結局有兩種:一類是不想回,一類是想回回不了。
韓松講述的《回國》故事,其中的女人和小夥子,就分别是這兩類滞留者的代表。
一、小夥子
個兒高高,很帥很精神。
在機場,他西裝革履,雖然并非時新樣式,但衣裝靠人,穿在他身上,就顯得清爽舒适。
他的工作,是在機場帶人。
當然,這并不表示他原本就是機場的工作人員。
事實上,他是一個機場滞留客。
曾經是。
三年前,畢業于國内某名牌大學的他,懷揣着去異國他鄉留學的美好念想,準備在機場一飛沖天。
所有的手續都辦好了,機票,當然更是不會少。
然而,怪異的是,在機場,他竟然迷路了。
找來找去,兜來轉去,他愣是找不到登機口。
就這樣,他成了機場的滞留客。
随後,他見航空公司招聘,職位是引路者。
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去求職。
結果一路順利,應聘成功。
從此,他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機場成了他活動的所有場所,吃住拉撒睡,工作娛樂,全都一站式解決。
而且,他還可以引導那些林林總總的機場迷途羔羊。
陪他們玩,陪他們逛,消解他們因為滞留而來的抑郁。
同時還能讓他們感受到賓至如歸的美好,感受到人生的美好。
他覺得自己最好的人生,也不會比這個更好。
至于回去,回哪裡去?
如今的他,早已與家人和朋友徹底斷絕了聯系,這兒才是他的家。
瞧,迎面走來的這個女人,神色多惶惑。
不用說,肯定又是需要他幫助的對象。
二、女人
“我迷路了,你能帶我出去嗎?”
回國前,女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機場迷路。
而且還是自己國家的機場。
怎麼說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去了一個又一個國家,打工掙錢,遊曆玩耍,不知今昔是何年。
有一天,女人忽然想想自己的父母和祖國,也覺得自己年齡大了,該為自己經營一個窩了。
這樣說并不是說她在外面沒有這樣的機會,但她并不打算找個國籍不同的男人,然後落戶海外。
回國,對于她而言,自然成了第一且急迫的選擇。
下了飛機,她才發現機場已不是她離開的那個機場。
展現在她面前的一切是那麼光鮮華麗,氣勢恢宏。
就在她周遊列國之際,她身後的國家,原來一刻也不停地在脫胎換骨。
女人不由再一次慶幸自己的決定,慶幸自己可以回到這樣一個祖國的懷抱。
還有某個不知在哪裡等她的男人的懷抱。
一念及此,女人的心裡突突狂跳。
帶着點激動,帶着點緊張,還帶着點甜蜜。
甜蜜?是不是太早了點?
畢竟,她連未來另一半長什麼樣子家住哪裡做什麼的都不知道。
實際上是一無所知。
如此,哪來的甜蜜?
才不是,雖然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女人毫不懷疑自己會擁有這一切。
那麼,向着家的方向,向着甜蜜的方向,大踏步往前吧。
可是問題來了,機場發生這麼大的變化,變得如此現代化甚至後現代化,不知不覺間,她迷路了。
沒錯,就是迷路了。
不是路标不清楚,隻是大路标中套着小路标,主道路中嵌着輔道路,比迷宮還迷宮。
至于尋找機場工作人員的幫助,也不行。
雖然他們似乎随處可見,但個個都忙,沒人有時間和耐心照料她。
最常見的情況是沒說上幾句,她就被推到下一個服務人員,然後是再一個。
沒完沒了。
就在山窮水盡之時,她看到了那個小夥子。
穿着西裝神清氣爽的小夥子。
尾聲
小夥子非常盡職盡責,帶着在女人在機場中穿行,介紹各種場所、設備,甚至細緻到引她去衛生間,告訴她衛生間現在提供柔軟潔白的一次性紙墊。
超市、遊樂場、餐廳……機場内不同的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
怎麼說呢,當她興高采烈地支付相關費用,包括請小夥子吃飯的時候,她的心裡恍然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幸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個小夥子,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白馬王子嗎?
樂不思蜀的日子過得很快,直到有一天,小夥子笑着提醒她買一張機票。
“時間差不多了,你的護照快到期了吧?而且,你的錢也快花完了吧?再消費下去,就不夠買機票用了。”
于是女人繼續環球周遊,拼命工作賺錢。
然後,回到機場,享受那個帶路小夥子的周到服務。
如此循環往複。
于她而言,這樣的服務早已超越了服務本身,更像是一種約會。
可事情也隻能止步于此,她不可能和對方碰出感情的火花,不可能和對方往真正的二人世界更進一步。
可她依舊無法放棄,依舊樂此不疲。
畢竟,心中有所念想,哪怕無法達成,也比一潭死水要好得多。
命若機場,誰的人生不是如此,一旦滞留,便怎麼也走不出去呢?
不,人生才是這座更大的機場。
熙熙攘攘的人在其間穿行,起飛,降落,晝夜不停。
仿佛每一個人都可以抵達目的地,每一個人都可以尋找到自己所要尋找的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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