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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地鐵5号線被困乘客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04 19:17:13

絕望之時,她給表哥表姐發了條消息:“我可能出不去了,以後我爸我媽托你們照顧了。”

鄭州地鐵5号線被困乘客(鄭州地鐵5号線被困者)1

7月21日下午,鄭州沙口路地鐵站門前仍有積水。新京報記者 楊雪 攝

文 | 新京報記者 李雨凝 肖薇薇 李桂 楊雪 杜寒三 王翀鵬程 實習生 郭莉莉 張瀚文

編輯 | 陳曉舒 校對丨李立軍

►本文6189字 閱讀11分鐘

這并非一場沒有預兆的暴雨。

在大雨降臨前,河南省氣象局發布天氣預報稱7月17日至19日可能出現強降雨,最大降水量可能達500毫米;7月19日,鄭州氣象發布暴雨紅色預警;鄭州市防汛抗旱指揮部稱這是“多年不遇的強降雨”;河南省境内多地發布防汛告知書,要求保障生命和财産安全。

即便如此,暴雨還是超出了所有人想象。7月20日19:41,中央氣象台微博發布消息稱,河南鄭州此次極端強降雨的最大小時降雨量為201.9毫米,已經超過“758特大暴雨”河南林莊的1小時降雨量。有網友計算稱,威力相當于9個西湖在1小時内傾瀉而下。

降雨造成鄭州市區嚴重内澇,市内交通中斷,多處小區停水停電。7月20日晚18時,鄭州地鐵5号線海灘寺站和沙口路站隧道列車停運。乘客們困在車廂裡,泡在洪水中。視頻傳遍了互聯網。

受困乘客李萍安向新京報記者回憶這段可怕的經曆:車廂内開始斷電,空調也不再運作。水已經沒過她的腰部;車廂外,隧道裡的水已經能夠越過人頭。

“缺氧的時候,我們隻能自救了”,李萍安說,有乘客從座位底下找到滅火器,砸開車窗的較高處,好讓空氣灌進來。她也開始扯着嗓子向身後的乘客喊:“滅火器,砸車窗,滅火器,砸車窗”,車廂内不斷有人把這條救命信息,繼續往後邊的車廂傳。

而在五号線的福塔東地鐵口,乘客們被困于站台上,像洪水中的孤島一般。站内停電、信号微弱,受困者何安不停撥打救援電話,發送求助信息。

接近淩晨一點時,他們才被轉移送往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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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下午6點多,乘客從地鐵站撤離。受訪者供圖

有人逃出這場暴雨,還有人暫時失去了聯系。鄭州市委宣傳部在今晨3:50發布消息稱,鄭州地鐵共疏散群衆500餘人,其中12人經搶救無效死亡、5人受傷,傷者均已送醫。

雨依舊沒有停止,水還沒完全退去。7月21日下午,黃河路上的沙口路地鐵站門口,京廣快速路隧道的水位仍然很高,即使在黃河路上,地面的積水也足以淹沒小半個電瓶車輪胎。沙口路地鐵幾個站口閘門緊閉,市民們三三兩兩坐在台階上,閑談中總要提起昨日的暴雨。

15:20:被忽視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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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多雨——至少在7月20日下午6點之前,24歲的王潔是這麼認為的。

這場雨,已經斷斷續續下了五天。鄭州人王潔在夏季常常會遇到這樣的陣雨,下得又快又急。19日晚上7點下班時,她還在和同事商量,晚上一起吃個火鍋。但這場飯局最終也沒能約起來:19日的雨從午後下起,到了傍晚已經變成瓢潑大雨。鄭州氣象發布暴雨紅色預警,但沒有任何單位通知停課停工。

20日早上5點,王潔被暴雨吵醒。這一天是她的休息日,正值公司搬家,她想趁休息日收拾下行當,她對暴雨的危險毫無所知。

王潔家位于鄭州管城區商都路上,離公司隻有2公裡的距離,從5号線東端的省骨科醫院站上地鐵,三站後便可到達公司所在的鄭州東站。天氣正常時,這是她的首選出行方式:從東站地鐵H口出來,再走上500米,便到達了她任職的教育機構。這條上班路,王潔已經走了兩年。

20日上午雨太大,王潔選擇打車前往公司。中午,她還能走出公司買飯,“雨稀稀拉拉”,但風很大,“傘都被吹得亂飄”。路面已經開始積水,王潔走出寫字樓,積水沒到了腳踝,隻能“蹚水前進”。

事後,王潔隐約想起自己在當天這一時段收到了來自防汛辦的暴雨預警。“但以前從未經曆過,也沒當回事兒。”她說。

午後2點多,王潔收拾好東西,準備打車回家。但約車軟件卻異常繁忙,十幾分鐘後仍無人應答。王潔隻能選擇乘坐地鐵。

通往地鐵站隻有500米路,她走了20分鐘。積水已經沒過小腿肚,雨水從臨街餐廳的排水口返流出來,飄散出一股發酵的味道。風大雨急,傘幾乎被掀過去。路上的行人也都舉步維艱,綠燈變紅,暴雨中的行人們依舊無法通過路口,停滞在馬路的中間。

下午3點20分,當她抵達鄭州東站地鐵站時,地鐵内并沒有積水,進站口設置了較高的台階,隻有站口是濕漉漉的。“下去乘地鐵的路上風平浪靜,一點事都沒有,隻有無障礙通道關閉了。”王潔說。從地面到負一層的樓梯上,她隻看到了一些放着接天花闆滴水的拖把桶。“所有工作人員都像平常一樣在各自的崗位上正常工作,地鐵裡也沒有看到安全提示。”

這并不是下班高峰期,她所在的那一節車廂,隻有零星的四五個人。下午3點42分,王潔抵達家門口的省骨科醫院站。

但在她到家2小時後,鄭州地鐵官方微博宣布鄭州東站站停運。她看到,在公司上班的其他同事們紛紛在微信群裡說:“被困在公司,出不去了。”

“有點感覺不對勁了,”王潔說,“積水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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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晚上的鄭州5号線福塔東站。受訪者供圖

5小時後,王潔在朋友圈裡看到了5号線西段有人員被困的消息。5号線是鄭州地鐵第一條環線,2021年5月15日才剛剛全線貫通。7月20日18時許,由于積水,鄭州地鐵5号線列車在線路西段的海灘寺站和沙口路站隧道列車停運。

18:10分,鄭州地鐵下達全線網停運指令。傍晚,5号線部分人員被困于車内。據河南交通廣播消息,晚20:35分,鄭州消防趕到距王潔下車點10站左右的5号線西段開展救援。

“下午幸好坐得早,命大。”王潔說。當晚,同事們大多被困于公司。一些已經離開的同事則失去了聯系,王潔不停轉發救援信息。直到淩晨三點,她還在試圖聯系失去消息的同事們。

7月21日早8點,被困于公司的同事在微信上告訴她,東站附近積水已退。但仍有部分同事處于失聯狀态中。

17:40: 受困者車廂水裡挺了4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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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李萍安見到了她過去26年在鄭州沒有見過的一場暴雨——水噴出窨井蓋一米多高。往常坐地鐵半小時就能到家的路程,這一次,她在最深時水淹胸口的車廂裡,挺了四個多小時。

當天下午4點半左右,李萍安接到單位通知提前下班。公交已經停運,她查看了鄭州地鐵的官方微博,地鐵5号線尚未發布停運公告,于是決定坐地鐵回家。

起初,李萍安沒有察覺到異樣,上車的中央商務區站也并未積水。隻是地鐵在沿路站點停靠的時間略久:在黃河路停了十多分鐘,在海灘寺又停了幾分鐘。最終,這趟地鐵停在了海灘寺至沙口路間的隧道裡。

下午5點40分左右,李萍安在地鐵列車中。乘坐下一趟列車的朋友告訴她,後邊的列車在黃河路停靠了很長時間,工作人員已經通知乘客下車出站。

列車突然停了下來。李萍安看到司機從車頭方向跑到車尾,一路打着電話,鑽入車尾駕駛室。司機試圖将列車開出海灘寺,列車動了一下,又停下,車輪摩擦鐵軌發出尖銳聲響,窗外閃過火花,車廂内的燈也閃了。

車廂外的水越來越急,越來越深,李萍安所在的列車尾部車廂開始進水。李萍安回憶,司機讓乘客往前部走,打開列車前部駕駛室門,疏散乘客到隧道的人行道上。但隧道裡的水越來越急,部分乘客又回到了車廂内。

車廂内開始斷電,空調也不再運作。李萍安身高1米75,車廂内的水已經沒過她的腰部;車廂外,隧道裡的水已經能夠越過人頭。

絕望之時,她給表哥表姐發了條消息:“我可能出不去了,以後我爸我媽托你們照顧了。”她還把社交賬号密碼交給同學:如果不幸遇難,拜托将噩耗轉告朋友們。

黑暗裡,李萍安掉下眼淚,但又不敢哭出聲,她擔心影響其他乘客的情緒。水從腰部漫到胸部,一些乘客想砸開車窗,但窗外水位高于車廂内,被人制止。

李萍安不再有時間概念,她同車廂内的其他乘客一樣,開始缺氧,大口喘着粗氣。一些人流冷汗,站不住。有人打着電話試圖尋求救援,車廂裡“什麼聲音都有,非常亂”。

“缺氧的時候,我們隻能自救了”,李萍安說,有乘客從座位底下找到滅火器,砸開車窗的較高處,好讓空氣灌進來。她開始扯着嗓子向身後的乘客喊:“滅火器,砸車窗,滅火器,砸車窗”,車廂内有人把這條救命信息,繼續往後邊的車廂傳。

不知過了多久,車廂内的水位又降到腰部,有人在車廂裡使勁往外推她,另一個人在外頭伸手拉,“有車内乘客,也有救援人員,我分不清”。缺氧頭疼、泡在水裡發冷,不停發抖的李萍安就這樣被帶出車廂。她扶出了一名乘客,自己扶着欄杆往外頭走。

走出站台時,已經是晚上9點40分左右,離她被困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但重獲新生的李萍安又開始自責,車廂内的水位高低變動,地鐵司機指揮乘客變換位置,被營救時,李萍安恰好在車廂前頭,第一批被救走。

“我想問一下後面車廂的人怎麼樣?”她說,她後悔,應該在現場多待一會兒,多救些人。

7月21日淩晨3點50分,據鄭州發布稱,鄭州地鐵遇難者人數達到1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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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市委宣傳部官方微博截圖

18:00:地鐵停運,刷卡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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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暴雨的時候,律師張琳和朋友剛從三門峽出差回到鄭州,倆人租了一輛小車,按照原本的計劃,張琳先把朋友送到機場後,到鄭州東站還車,然後再回家。

但還完車後,雨下得更大了,叫不到網約車的張琳坐上了5号線地鐵。

17點19分,張琳蹚着水走到了30米外的鄭州東地鐵站,她不忘拍了張照片,“想記錄一下水有多深。”彼時地鐵口的水已經沒過倒數第二台階,就将倒灌進站,工作人員正忙着擡沙包阻擋雨水。

進站時,有乘客告訴張琳,1号線停運了,現在隻能坐5号線。張琳對5号線并不熟悉,她走錯了路,在站内繞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正确的進站口。

事後回想起來,張琳覺得這是“幸運的事”——如果她更早地坐上地鐵5号線,也許也會被困在地鐵車廂内。

擰了擰褲腿、倒掉鞋子裡的水後,張琳才坐上了地鐵。

列車隻前進了一站便停車了。一開始,張琳以為就是普通的到站停車,但地鐵門一直沒打開,廣播通知稱“臨時停車”。

“當時覺得臨時停車也比較正常。”張琳記得,廣播至少三次播放“臨時停車”通知:“當時也沒有特别緊張,因為車裡面人也挺多的,座位坐不下,也有站着的人。”

“大家情緒都比較穩定。”張琳覺得,“也許是大雨,大家也覺得(地鐵)可能有一點狀況,有一點事情要處理,當時車内沒有亂。”

大概六七分鐘後,廣播通知“地鐵停運”。 據鄭州地鐵官方微博消息,地鐵出入口關閉信息最早發布于7月20日下午3點40分,“受降雨影響,(地鐵2号線)毛莊站A、D出入口臨時關閉”。晚上6點42分,鄭州地鐵官方微博發布消息稱,受持續暴雨影響,鄭州地鐵全線網車站已暫停服務。

張琳和其餘乘客被疏散離開地鐵站,大家排着隊刷開閘機出站。“大家雖然有一點着急,但沒有發生什麼混亂。”張琳記得,自己上一次在其他省份遇到從地鐵撤離的情況,閘機直接打開了,“不需要刷卡、撤離速度很快”。

地鐵上信号不好,出站後手機信号時有時無。晚上8點多,張琳在朋友公司避雨,才看到微博上部分乘客被困在地鐵5号線的消息。她隻覺得後怕,“挺幸運的,我覺得就差一點,要是沒有耽擱、我就坐上了前面的那幾趟地鐵,多可怕……”

21:00:孕婦、小孩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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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21:30,李薇終于從5号線的車廂中被救出。

她在鄭州一家建築公司上班,下午四點半下班時,五号線還沒有任何停運的消息。大概五點鐘,李薇像往常一樣坐上了地鐵五号線。“剛進地鐵的時候裡面很幹淨,積水都是大家雨傘和身上帶進去的。”

李薇回憶,18時,這趟列車車廂後半段開始積水,剛開始是沒過腳底,後來慢慢淹沒小腿、膝蓋,到達腰的位置。

隧道内也開始積水,列車在黃河路站臨時停靠了十分鐘,在海灘寺站又臨時停靠了兩分鐘左右,接着開往沙河路走。“隧道中臨時停靠,當時就覺得可能不好了。”李薇說,當時車廂後部因為積水已經傾斜。

列車長試圖開動列車,将車開回海灘寺站。但李薇感覺到,列車好像自動抱死鐵軌,一要開動便火花四射,發出巨大的摩擦音。

在列車長的組織下,所有人往車頭方向走,列車長打開了最前面的車門,讓一部分人進去。當時,李薇看到,車廂後部已經灌滿水,積水已經快到車廂頂部。

李薇從車尾的地方跟着人群往車頭方向走,大概還有兩三個車廂就到達車頭的出口,但前面突然就停住不走了,後來她才知道是因為外面的水流太急了,人根本沒有辦法在洪水裡面繼續往前走,不得已退回了車廂。

“這趟車人很多,當時正是下班高峰期。整個車子裡的人都很絕望。”彼時車廂裡有孕婦,還有孩子,不過慶幸的是并沒有多少位老人。車廂裡的人們自發讓孩子、孕婦還有個子較小的人站到座位上。

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車廂裡面已經嚴重缺氧,很多人出現大喘氣、幹嘔、面色蒼白、冒冷汗,還有顫手抖動的症狀。李薇說,車廂裡幾個大哥組織破窗,在積水中摸到座位底下的滅火器,打破車廂高的那一側的兩個窗戶。當時,車窗外的水位已經到胸口了,車廂裡的水位也已經到腰的位置。

破窗後突然湧入的氧氣讓處于缺氧狀态的李薇開始劇烈頭疼、惡心。

直到21時,5号線的乘客們終于等來了救援隊伍。消防員打開了駕駛室的門,準備了救生圈,消防用的白繩子。

“當時因為外面的水流還是很急,消防人員和車廂内的大哥們就一個接一個把我們遞過去。”逃出車廂後的李薇開始随着人群往前走,隧道邊的通道到站台之間并沒有路。救援指揮人員和地鐵工作人員便擋在一旁防止乘客沖走。

最先被救出的是孕婦和小孩。到達地鐵口時,李薇看到,醫護人員已經在那裡救治孕婦、孩子和一些明顯缺氧的人。

淩晨1:00:尋求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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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線,是何安回家的路。

7月20日早晨上班的時候,雨下得比前幾日更大,何安撐着傘,仍舊全身被淋濕透,走過十字路口時,積水已經到腳脖子了。她嘀咕,這樣的天氣商場還能正常營業嗎?

當天的暴雨并不尋常。在附近開咖啡店的吳女士在中午就将店關了,她開車回家時路過一處隧道,積水淹過了前車的底盤,路邊一處井蓋處,水像漩渦一樣往上沖,有電瓶車漂在水面上。

17時,何安工作的盛華裡商場緊急閉店。外面,暴雨如注,道路已被積水淹沒,泥黃色一片,幾乎看不清積水底下的路況。

她蹚着水往最近的福塔東地鐵口走。一路上積水深深淺淺,最淺處水深到膝蓋,最深的是十字路口,水已經沒過她的腰際,一公裡不到的路程,她走了半個多小時。

福塔東地鐵口顯示屏上寫着,五号線已經停運。站門口堆放着防汛用的沙袋,積水不算深,像一座孤島。不停有人蹚水過來,何安和大家都站在這裡,“隻能站着,當時往回走的路上,水還在漲”。

人越來越多,地鐵工作人員将封閉的站門打開,組織人群前往負一層大廳。裡面已經有一批滞留乘客。何安目測,人群有上百人,很多都是老人,還有人抱着小孩。

一小時、兩小時過去了,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征兆,偶爾還有人穿越暴雨躲進地鐵站。何安坐在地上,濕漉漉的褲子貼在地闆上,冷得她哆嗦。乘客們大多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一開始還聊會兒天,後來大多沉默地等着,面露疲憊。

她和滞留的人輪流打着救援電話,有時撥不出去,更多時候是占線。地鐵站裡信号很弱,何安試圖将求助信息到微博上,好幾次才發送成功。她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鄭州還有多少人和他們一樣在等待救援。

午夜,地鐵站裡停電了,何安真實地感覺到恐懼,救援電話還是未能接通,手機隻剩下不到一半的電量,她時不時會走上階梯确認水有沒有漫進來。人們都有些慌亂,地鐵工作人員站在人群中,安撫着大家,也有工作人員不停打着電話求助。

接近淩晨一點時,地鐵工作人員聯系到附近一家藝術培訓中心,可以暫時提供落腳和食物。

工作人員詢問大家的意願,告訴他們,雨變小了,這條路上水不算太深,還能行走。人群沉默着,黑暗裡隻有手機和手電筒的光,何安和十來個人站了出來,決定先行探路。

站外漆黑一片,隻有路過的消防車亮着燈,地鐵工作人員舉着手電,走在最前,辨認方向,一步一停,沒人能确認積水下的路況,道路中間地帶似乎水淺一些,但最深的地方也到何安的大腿處了,她們打着傘,互相攙扶着往前走。

走了快四十分鐘,到達藝術培訓中心。地鐵工作人員便趕回去接其他人。直到上了二樓,何安才感覺安全,工作人員端來熱茶和食物,将墊子鋪在地上,還拿出充電寶給大家,手機一充上電,受困者們第一時間打出電話報平安。

地鐵站裡滞留的其他人沒有再蹚水過來。何安隻能繼續給救援隊打電話,在網上搜索這個地鐵站,了解最新消息。

直到21日早晨6點,有工作人員告訴他們,福塔東地鐵口滞留的人都安全,在等待轉移去附近的大樓。

中午時分,何安還滞留在藝術培訓中心。雨還在下,路面的積水已經退去了不少,整座城市尚未恢複。

(受困者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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