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君按:
蔣玉菡是《紅樓夢》所有入世男性中的美男子之一,他雖然在全書中若隐若現,但卻是貫穿很多重要情節的一條難斷之線。他是寶玉挨打的導火線,是薛蟠打死店小二的原因,也是收束全書的一個要角(迎娶賈寶玉的首席大丫鬟襲人)。
含辱負重馳名天下
蔣玉菡原本出身寒門,在戲子生涯裡靠自己的努力與含辱負重,成了妩媚溫柔、馳名天下的旦角,經常出入王府官宦之家,然而隻有他自己才懂得戲子身份的意味、娈童生涯的難堪,人生的軌迹上有此污點,背後裡誰會真的給你幾分欣賞,幾人不會暗譏暗諷?對于蔣玉菡來說,戲裡才有人生清真處,戲裡才是他僅存的世外桃源,戲台是他人生發抒不平、彌補不得意處的唯一規避之地。
寶玉和蔣玉菡之間天然相近,天然相惜,天然的一段風情,天然的不加雜質。在馮紫英家衆人皆醉的酒席上,也隻有寶玉懂得蔣玉菡所作的酒令曲詞裡有一份俗世裡真情義,其中悲、愁、喜、樂純粹是平凡人家女兒的日常情景,不“高雅”如富家小姐,亦不下賤如倚門娼家,所有的隻是對俗世生活的一種熱愛,一種原生态的人生境界。蔣玉菡懂得平民女子們的喜樂哀愁,明白紅塵裡生生死死的意思,這個曲詞既不像寶玉的那般文雅,也不像馮紫英那樣的淺俗,是地道的戲詞,是他戲裡戲外人生一緻的表現:戲和真實的人生在蔣玉菡這裡是很難分清的,“假戲真做”,用戲裡的癡情執着來演繹自己的人生。
蔣玉菡身為戲子男寵,長久以來都被當作玩物看待,那份迫于生計的無奈和苦楚,其實又有幾個人懂?賈寶玉尊重他、認同他、欣賞他。寶玉為他的美、他的純真、他的執着而自然生出關愛之情,蔣玉菡在寶玉眼裡已經是“水做的骨肉”了,當然是欲與之交往。寶玉是在女人堆裡長大的,思想純潔、簡單,與那些掩埋在“四書五經”的富家公子不同,志同道合遠比功名利祿重要,而蔣玉菡正是與他有許多共同之處的知音。
蔣玉菡的名字倒過來念是“含玉降”,也許這裡面隐含着曹公的一份心思吧:他是寶玉的另一個影子,是大觀園之外塵世裡曆練的另一個寶玉。蔣玉菡和賈寶玉是同樣的情種,所不同的是寶玉經曆的是富貴溫柔鄉,而他走的是名利坎坷地;寶玉演的是富貴門第的公子哥兒,而他扮的是最沒有尊嚴和地位的戲子小旦。賈寶玉、蔣玉菡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産物,但隻有平凡世界裡的蔣玉菡才是留在人間道的真正情種。情種之于寶玉,不過是紅塵繁華裡的曆練,為的是悟盡人生情孽,重回青埂峰下;而蔣玉菡的一生“生于卑賤,活于抗争,歸于平淡”,他所嘗試的才是人間真正的坎坷離愁和傷心裂肺,而不是寶玉般沉醉于大觀園中所顯現的癡情曠怨---那份癡情曠怨畢竟少了許多真正的人間氣、凡世情。
寶玉做媒姻緣前定
襲人與蔣玉菡的姻緣之線是寶玉無意中牽起的,書中“蔣玉菡情贈茜香羅”一回就對此做了伏筆。馮紫英家宴上,蔣玉菡手執木樨念道:“花氣襲人知晝暖。”無意間道出了襲人的名字,冥冥之中兩人結下了不解之緣。寶玉贈給蔣玉菡的松花汗巾原本是襲人的,于是夜間寶玉将蔣玉菡所贈的那條來自茜香國的猩紅汗巾偷偷系在襲人的腰上。襲人哭着嫁到蔣家,次日開箱,蔣玉菡看見的正式這條猩紅汗巾,方知是寶玉丫頭,襲人見到蔣玉菡的松花綠汗巾,乃知是寶玉摯友,二人至此“始信姻緣前定”。其實,襲人在未曾見到蔣玉菡之前就稱他為“混賬人”,蔣玉菡對她來說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在八十回以後的故事裡,襲人被趕出賈府,後來嫁給了蔣玉菡,并在賈家家敗以後一起奉養寶玉,正所謂“花襲人有始有終”。
以襲人與蔣玉菡的婚姻作結,将紅塵裡的是是非非,繁華舊夢落實在一對平凡的夫妻上,也許有曹公的另一番用意。
蔣玉菡曾經是戲台上的寶玉,但他卻執着于為自己的人生而活,始終未追求尊嚴和自由而奮鬥,最終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寶玉雖然是現實生活中的貴人,但卻似乎生活在夢幻中,最後出家做了和尚。生于卑賤,活于抗争,歸于平淡,大紅大紫之後終于塵埃落定,也許這才是滾滾紅塵中的人生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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