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培禹
說石頭是有靈性的,早已有憑證:《紅樓夢》又名《石頭記》,曹雪芹賦予賈寶玉身上的那塊“通靈寶玉”,蘊涵着多少故事啊。說石頭會唱歌,有《木魚石的傳說》,歌詞雲:“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精美的石頭會唱歌……”其實,石頭就是石頭,哪有那麼多說道?然而,我今天卻要說說我與石頭的緣分。
我這人不懂收藏,更不會專心對待一塊石頭。我脖子上偶爾墜着的那塊“墨玉”,是一次出差雲南騰沖,在和順古城一家老店裡買的。那“買”,也是因為我把價格一下砍去一半,本以為遭店主奚落幾句就算了,不想那老闆當即拍闆:“好,就給您打個對折,拿去!”我不好意思再推托,便掏幾百塊錢“收藏”了一塊石頭——不,是墨玉。回京後請一位玉石專家朋友“掌眼”給看看,專家笑了,說,還真是塊玉,比石頭強。我不知道這話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這位鑒賞專家,就是我多年的好友,著名國畫家陳士奎先生。士奎是書畫大家,平時酷愛收藏、把玩玉石,那天為了“安撫”我受傷的心,當即送給我一個“手把件”。我也沒客氣,回他一句:“還真是塊玉,比石頭強。”他哈哈大笑,說,你存着吧,這是塊好玉。沒事就撫摸、揉揉它,感到手熱為止。你會體悟到好的石頭是有溫度的。
“石頭是有溫度的”,我記住了這句話。
體悟到石頭的溫度,也是從士奎兄身上開端的。那是我們一起到江西一個貧困地區參加采風活動,閑暇時我跟着他去了玉石市場。說是“市場”,其實就是一個個地攤兒,農(漁)民們(離湖邊不遠,所以也有打漁歸來的漁民)自家擺上一堆石頭,講究點的把石頭分了類,用細細的流水沖刷着。我的眼神根本沒放在玉石上,而是一個心思看熱鬧地觀賞陳大師挑選石頭。大師神情專注而凝重,還拿出來一個什麼物件,好像是專門看“水頭”的。但可能真的沒發現什麼寶貝籽兒料,他失望地搖搖頭。這時,看攤兒的小姑娘說話了:“爺爺,您真的一塊也不買嗎?”士奎兄這才發現賣石頭的是個小姑娘,他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說:“我說不買了嗎?”小姑娘沒再說話,臉上立馬有了笑容。于是,士奎兄掏錢買了十幾塊石頭。回賓館的路上,那袋石頭還挺沉,我和他倒着手才拎回來。我記着士奎大師的話:“這堆石頭沒幾個錢,咱們買了就買了;你看,那個看攤兒的農家小姑娘多高興啊。”
我的心頭不禁一熱,心裡為士奎兄點個贊。
再說個我家院子地面鋪石頭的事兒吧。
我十幾年前在大興郊區買了處農家小院,幾年後還清貸款,有點錢裝修了,就通過朋友找到了裝修隊的小侯師傅。小侯并不小,一米八的個頭兒,敦敦實實的身材,從河南安陽來北京做裝修快十年了。長話短說,我們後來成了好朋友。裝修的事兒我就找他,親戚朋友甚至單位同事家裡裝修也都找他。小侯一如既往地讓人放心、踏實。我還愛看他幹活兒,沒有他不會的,或者說沒有難得住他的,瓦工、木工、電工、水暖、甚至軟電等,樣樣在行。那年春天,院子裡要栽種一片竹林。我高興地告訴了小侯,他問需要他過來嗎?我連說不用不用,送竹子的工人負責栽種。第二天,小侯不約而至。他說,園林工人種完就走,他們不管搭架子。新栽的竹子不搭架子不行,風一吹就歪了活不了。說完,他就一個人幹起來。那時他還沒有車,從城裡到我這兒,要倒幾趟公交車,然後再坐長途汽車,下車後還要走不近的一段路,而他,還要随身帶着挺重的工具啊。
樹木活了,竹子有了,小院該鋪地面了。我喜歡花磚石的樣式,但考慮價格難以承受隻好放棄。小侯建議用下腳料碎石塊拼,價格會便宜得多,他說隻是您得容我幾天,我得去淘換去。那段時間恰是我工作極忙的時候,根本顧不上小院鋪地面的事。後來裝修全部完工,我也沒時間過去“驗收”。我心裡踏實:小侯的活兒不用驗收。幾天後我和家人回到大興小院,最醒目的是用花色不同的花崗岩碎石塊鋪就的地面。家人都說好看。我撥通了小侯的電話,向他表示感謝。小侯說,新鋪的石頭地面要常澆澆水,而且您澆水時會發現我們的一點心意。我問什麼意思?他說,您和家人一直對我和工人這麼好,鋪石頭地面時,小王他們幾個工人特上心,在一塊塊石頭中精挑細選,終于弄成了,您一會澆水時看看吧!
我趕緊打開自來水龍頭,清流沖過的花崗岩碎石鋪就的地面,立時鮮亮起來。家裡人先興奮地喊起來:“快看啊,地面上有個大福字。”我也看到了,小侯他們利用淘換來的碎石塊,在我的小院正中鋪上了一個大大的“福”字!
我又一次感到了石頭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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