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本意是說，雖然桃樹和李樹不會說話，但它們有芬芳的花朵和甜美的果實，仍然能吸引許多人到樹下賞花嘗果，以至于樹下會被踩出一條小路來。這句話後來被引申用來比喻一個人做了好事，不用張揚、誇耀，也不用向别人邀功，人們自然也會記住他。

我讀五年級的時候，之前的龍老師不再教我語文和數學，換成了另一個龍老師（教語文）和麻老師（教數學）。

教語文的龍老師的人生很傳奇。他小時候家境貧寒，八九歲了都還沒有衣服穿，也沒錢讀書，自學成才，并且把他的三個孩子都培養成才，讓他們讀上了重點大學。三十多歲時，村裡缺少老師，他就做了代課老師，在他的努力下，村裡出了十幾個大學生，他也轉正了。到了教我的時候，他都快退休了，但他成了村裡小學的校長。

校園裡的衛生工作幾乎都是他一人完成的。我常在課餘時間看到他拿着大掃把在操場上掃地，拿一把大剪刀修剪灌木叢。當然，如果有人臨時來檢查工作的話，他會叫我們高年級的和他一塊兒掃。

學校從四年級開始就有了免費的營養午餐，食材和水都是他和麻老師一路挑到學校的。有次我早起來到學校門口，校門還沒開，我等了一會兒，看見他挑着一擔水走了過來，他慢慢地走過來跟我打招呼，然後從衣服口袋裡面掏出一大串鑰匙，找了一會兒，開了大門，然後把水倒入食堂的水缸裡。

我們吃午飯時都是派三名學生去食堂拿碗筷和三盆菜（一葷兩素）一盆飯，老師跟我們一起吃。他舀了飯和菜後就到處走着吃，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學校的飯菜還可以，就是肥肉、生姜和花椒太多了，但他從不挑三揀四，對這些我避之不及的照吃不誤。

他還跟經常在課上跟我們分享他的故事，比如他說身上的衣服是去縣城趕場的時候在垃圾桶撿來的，拿回家洗了後就穿了。我當時聽了感到驚訝，他的孩子們都那麼有出息，也很孝順他，何必如此節儉啊。

他教學一絲不苟，隻要有人犯錯，他就“變臉”，大家都很怕他。他知道我作文水平不好，對我更加嚴厲，要求我每兩天寫一篇命題作文，他來批改。我當時感到特别苦惱，現在我的語文水平處于中上等還是得感謝當初嚴厲的他。

兩年的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小升初了。那天我早早起來，六點多就到了學校門口集合，然後跟大家一起去幾公裡外的鄉裡的中學考場參加考試，因為路途遙遠，我們得在考場的食堂吃飯，他和麻老師去食堂帶上我們吃飯的碗筷，然後跟我們一塊兒走了大概一小時到考場。考完試後，我就回家了。再次見到他，是他通知我考試成績，告訴我以我的成績能到縣裡最好的初中讀書。

通往學校的路

讀了初中之後，我很少回外婆家，也就幾乎沒有見過他了。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街上，他挑着兩袋大米準備坐車回去，我看見了連忙跑過去喊他，他說這米是買回去給食堂的。此後再也沒見過他了。真不由得感歎一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啊！

聽說他退休後跟着他的兒子去市裡了，他的校長職位由麻老師接替。麻老師當了幾年校長後就辭職不當老師了。現在村裡的學校并到了鄉裡，我的小學學校徹底成了曆史。

桃樹、李樹花朵顔色淡雅，并不炫耀自己的美麗芬芳，而是默默無言。我的老師亦是如此。願吾師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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