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華的微信簽名是“尋兒杜後琪:生命不息,尋兒不止!”過去的12年裡,尋找丢失的兒子,占據了杜小華生命的絕大部分。
打開杜小華的抖音賬号,賬号名同樣是“尋兒杜後琪”。浏覽600多個短視頻,其中隻有極少部分是分享日常瑣屑,大部分都是記錄自己尋找兒子的曆程,但其中也有相當部分短視頻内容是轉發尋子打拐信息、參加各種尋親活動。
在12年的漫長尋子路上,杜小華不僅是尋找孩子的家長,同時也成為一名奔走各地的尋人志願者。這些年,他參與了衆多尋親活動,幫助一個個丢失的“寶貝回家”的同時,也讓這些破碎的家庭重新得到圓滿。
2月13日,在吉林通化拜訪了寶貝回家尋子網創始人、“寶貝回家”志願者協會理事長張寶豔後,杜小華又趕到北京。2月15日,他作為志願者代表,出現在抖音公益舉辦的“抖音尋人助力2萬家庭團圓”溝通會上。
尋兒12年
今年48歲的杜小華,是江西上饒人,也是個從十幾歲就入行當學徒的木匠。2008年,杜小華帶着妻子金娜娜和兒子杜後琪到内蒙古包頭市青山區興勝鎮頂獨龍貴村南村的木器櫥櫃廠打工,那年,杜後琪3歲。
到了2011年3月,杜小華把已經6歲的兒子送到當地一家幼兒園上學前班。3月6日,農曆二月二,是個周末,杜小華本打算晚上不加班,和工友一起到街上的澡堂洗澡,順便買點日用品。兒子知道後,開心極了,一直盼着晚上跟爸爸一起去逛街。二月二龍擡頭,包頭二月二的街頭跟春節一樣熱鬧。
晚上吃完飯,杜小華從東廠區到西廠區找工友。過了一會兒,晚上7點20分左右,杜後琪也跟了來,問爸爸什麼時候去逛街。杜小華跟兒子說,晚上風大天冷,加上廠裡的車都不在,就不去街上了。
得知不去街上之後,小家夥就轉身走了,因為媽媽囑咐過他,“如果爸爸說不去就趕緊回來,我在家裡燒點水,給你洗洗澡,明天好早點上學”。
也是在這時,杜小華接了個電話,所以才沒有和兒子一起往回走。從西廠區到東廠區,隻隔了一條七八米長的過道,誰也不會想到,這麼短的距離也會出事。沒有和兒子一起回家,成了杜小華最懊悔的事。
又過了一會,妻子急匆匆地跑來問杜小華有沒有看到兒子,杜小華這才知道兒子根本就沒有回家。
兒子丢了。
杜小華一家三口
從那一刻起,杜後琪就再沒了音訊。也是從那一刻起,杜小華夫妻倆的天都塌了。
杜後琪丢失後,杜小華的工友、當地村民、村幹部全都自發組織起來尋找,連幾十米深的井裡都鑽進去查看。當地警方也進行了大量走訪摸排,但一無所獲。
得到消息後,杜小華的哥哥杜益華立刻從老家飛到包頭,妻子金娜娜的父親和哥哥也從山東德州趕來,一起四處尋找。但當時,杜小華打工的廠區在城鄉結合部,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者,缺少線索和證據,找一個6歲的孩子,無異于大海撈針。
慢慢地,其他人的生活恢複了平靜,但杜小華夫妻倆的日子卻再也回不到從前。過去的12年裡,杜小華一直奔走在尋找兒子杜後琪的路上,一直沒有停過。
這些年,杜小華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去過多少地方,跑了多少路。一輛貼滿兒子基本信息和照片的SUV汽車,剛買兩年就跑了20多萬公裡。
他也記不清自己收到過多少真真假假的線索,也不記得自己上過多少次當。兒子丢失的第一年,杜小華就“跟精神病人一樣”,看誰都像人販子,成宿睡不着。隻要有線索,哪怕是騙子,自己也不漏掉一個。
但一次次的希望,最終都以失望告終。
下一個就是
杜後琪是兒子的學名,杜小華還給兒子起了個小名,叫“小米奇”。他希望兒子能像米老鼠一樣,蹦蹦跳跳,健康活潑。
在杜小華記憶中的小米奇,性格外向,調皮可愛。小米奇的鼻梁正中間有個不是很明顯的疤,是他在和小朋友打鬧時,不小心碰到機器留下的。杜小華覺得,這個疤可能會一直留在兒子的鼻梁上。
丢失前的小米奇
“我叫杜小華,我的兒子叫杜後琪,乳名小米奇,2011年3月6日晚上7點半左右,在内蒙古包頭市青山區一機廠後頂獨龍貴村南村的木器櫥櫃廠門前離奇失蹤,小米奇失蹤時身高1.18米左右,體型偏瘦,臉型稍長,雙眼皮,眼睛略小,淡淡的眉毛,睫毛特别長,鼻梁上有一塊舊傷疤……”
這段話,在被杜小華重複了無數次後,已經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
同樣是這段話,曾經出現在2014年上映的電影《親愛的》片尾中。這部打拐主題的影片,曾經令無數觀衆潸然淚下,同時也讓更多人知道了尋親家庭的痛苦和辛酸。
杜小華就是影片中四個尋子家庭的原型之一。
杜小華能參與這部電影的制作,多虧了另一個尋子家長孫海洋,因為相同的遭遇和同一個目的,他們兩個已經認識12年。
孫海洋和杜小華一對難兄難弟
自從相識後,杜小華就跟着孫海洋學習找孩子和打拐的技巧;後來還一起行動,從擺地攤開始。兩人開通了微博,還和其他的尋子家長建了互助群,共享線索。2021年12月初,孫海洋找回了失散14年的兒子孫卓,此事曾經引發全國關注。
2013年5月,影片《親愛的》演職人員鎖定後,孫海洋給杜小華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忙豐富故事細節。後來,影片中出現的一幫不明情況的村民追着找孩子的父母打,以及給剛出生的女兒上戶口時因需要給丢失的兒子注銷戶口而與工作人員争執等重頭戲,都是改編自杜小華的真實經曆。
這些年,杜小華的臉龐從清秀瘦削變得略帶滄桑,為了尋找小米奇,他已經付出了所有。但直到今天,依然沒有小米奇的消息。
看到熟識的尋親家長終于找到了孩子,杜小華的心裡五味雜陳,他為他們的失而複得而欣喜,也為自己的苦尋無果而失落。這時候,會有人安慰他,“下一個就是,下一個就是”。
杜小華自己也希望如此。
從尋子家長到尋親志願者
仔細觀看杜小華的抖音賬号會發現,有95%以上的視頻,都是2021年12月7日之後發布的。因為那天,是孫海洋找到兒子孫卓的日子。
2021年12月7日一早,得知孫海洋将帶孫卓回湖北監利的老家看望爺爺奶奶,杜小華立刻從江西玉山的家裡出發,開車8個小時趕了過去。不管誰找到孩子,其他人都要去慶賀,是尋子群體的共同約定。
杜小華(左一)和孫海洋、孫卓父子
在湖北,面對衆多媒體的鏡頭,杜小華再一次講述了小米奇的基本情況,并向人販子喊話:“主動告訴我們孩子的信息,我們可以既往不咎。現在科技這麼發達,等到警察站在你面前的時候,再來跟我們談人性,這個我們沒有理由選擇原諒。”
杜小華把這段視頻發到了抖音上,立刻引起許多網友關注和評論,那幾天,杜小華發的每一條短視頻,都是如此。
“我是做木匠出身,對這些很不在行。那天晚上發了抖音後,猛地一下很多人來關注,也有很多人給我提供線索,這些線索有準确的,也有不準确的。但對一個尋子家長來說,隻要有線索就有希望。”杜小華說,從那之後,他就開始通過抖音平台發布視頻作品,以此獲取更多線索。
實際上,在杜小華和其他家長尋子的過程中,社交媒體提供了相當大的助力,使得他們的聲音得以更廣泛的傳播。而短視頻平台的興起,又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新的發聲渠道。
抖音平台官方也早已注意到平台的這一價值。2016年2月,字節跳動啟動了公益尋人項目——抖音尋人(原名頭條尋人),核心原理是基于地理位置精準彈窗技術做尋人資訊分發,幫助各類失散家庭尋找走失者。截至2023年2月,抖音尋人尋回總人數已超過20000人,是國内最大的互聯網公益尋人平台之一。
這一項目所取得的成果,離不開衆多尋人志願者的默默付出,杜小華也是志願者之一。2月15日的“抖音尋人助力2萬家庭團圓”溝通會上,杜小華分享了他作為志願者接力賽的起點。“我是一位抖音尋人的尋親志願者,更是一位尋子家長。我已經苦苦尋找了我的小米奇12年,從剛開始漫無目的地滿世界亂跑,到今天能通過網絡,通過抖音平台來擴散我們的尋親信息,讓我們能把信息擴散得更廣更遠,讓更多的人看到……”
“人海茫茫,都來幫忙。”7年來,抖音尋人項目每一次尋回走失者,都得益于社會各界資源的高效連接。公安部門、救助站、公益組織、志願者、全國各地熱心網友……每個環節都不可或缺。平台希望,以科技之力激發善意,發動“所有人幫助所有人”,助力更多走失者回家。
“有些人給我提供線索時也表示過,說他知道的這個孩子跟小米奇不相符,感覺不該提供給我,但我跟他說,不管是什麼線索,隻要是孩子戶籍狀态不正常的,我都會關注。”杜小華說,在尋找孩子過程中,自己作為尋子家長,最清楚“難友們”的煎熬,“我們本身就已經形成一個互幫互助的小群體”。
所以,杜小華不會浪費任何一條有價值的線索。當收集到線索後,杜小華會與其他志願者一起進行甄别,會把有價值的線索提供給當地公安機關。但也有一些線索,“自己不清楚,又很放不下”,就要自己跑到當地核實。
久而久之,在外面四處奔走找孩子,就成了他的一種生活狀态,隻不過,尋找的孩子,既是小米奇,也是所有被拐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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