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生活如同綠茵茵的嫩草一樣充滿希望

“爸，你睡了？”

“噢，我剛躺下。”

“爸，你今天在哪吃飯？”

“你妹有事出去了，我沒去她家，自己做的飯。”

“噢，你出門把鑰匙拴在腰帶上，忘了就麻煩了。”

“好，我别在腰上。”

“爸，你睡覺吧。”

“好，你們也睡早點。”

這是母親去世後我返回北京第一次給父親打電話。

夜晚，萬家燈火，張燈結彩，京城還洋溢在春節的氣氛中，我躺在床上，心緒混亂，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父親一輩子十分“簡單”，不愛操心，老家人形容這種人“心粗得很”；父親不善言談，也不輕易流露自己的感情，用老家話說就是“心腸硬得很”，但是母親去世，我見到父親時他已是老淚縱橫。

父親與母親同歲，老兩口風風雨雨，磕磕碰碰，共同維系一個家庭，哺育兒女 走過了六十年多年的時光。

小時候，蹒跚學步，父母拉住我們的手，一個趔趄或者摔一個跟頭，讓他們擔驚受怕，痛不痛，摔到哪兒沒有？乖呀、肉呀地叫。再大一些，我們不管走到哪裡，父母還是擔心我們凍着餓着，受人欺負，兒女成為他們心中最大的牽挂。

成年以後，我們更是讓父母放心不下。在外邊學習咋樣？生活過地好不好？身體好不好？上班的單位好不好？到結婚年齡趕快成家好不好？等到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父母心中又有了新的牽挂，媳婦或女婿們好不好？兒孫們好不好？

所以，在父母眼裡，兒女一輩子都是長不大的孩子，讓他們既操心又不省事，而他們在對兒女的牽挂中也一天天衰老，慢慢變得憔悴。

母親去世後，父親的生活是兒女最大的牽挂。

父親的性子慢，走路慢，說話慢，做事情也慢，兒女們也想由着他的性子，讓他繼續慢下去。至少現在看來，慢生活确實對父親有很多好處，他的身體沒啥大毛病，八十多歲的人了，每天還能喝兩口。不過說到這喝酒，才是讓兒女們對父親最放心不下的一檔子事。

喝酒是父親一生的愛好。年輕時父親就愛喝，愛交朋友，朋友一多酒場就多，而且經常酒桌上人多又熱鬧容易喝大酒，有過酩酊大醉，有過酒後胡言亂語，因為喝酒耽誤過事，鬧過笑話，也因為喝酒，他和母親不知道吵過多少回架。耄耋之年，父親還丢不下酒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想讓他改掉習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以前，由母親監督，父親還有所顧忌。如今，沒有了母親約束，兒女們擔心他喝酒不收斂，喝悶酒，畢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咋辦？

大哥說；“爸，您八十多歲了，不是當年了，今後不要再喝大酒了，想喝每天一頓，也少喝點 。”

三弟說：“爸，你要喝酒就在自己家裡喝，到别人家裡去人家都擔風險，俗話說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飯。”

妹妹說：“爸，不要強留别人在家裡喝酒，你一個老頭，人家也不在意你的一頓酒，一頓飯。”

我說：“爸，喝酒後不要出門，在屋裡休息，這馬路上車多人多的，萬一碰着你咋辦？”

爸說：“我知道了。”

……

一句句叮囑，是兒女對年過八旬老父親的牽挂，就像當年父母對待兒女一樣。母親去世，對父親的打擊很大，現在和今後老父親更需要兒女們的關心。所以，人世間的親情，除了身體裡流淌着的血脈之外，不過是在日常生活中的彼此牽挂，哪怕去為他（她）做一些瑣碎細微的事情，說幾句噓寒問暖的話，也足以讓親情升華。

天下人便是如此，親人之間彼此心中有了牽挂，親情才更濃烈，更溫暖，更久遠。無論你身處海角與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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