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小兵
秋日的午後，一縷秋陽無聲地洩到窗台上。推開窗，一股幽香直撲鼻翼，循香遠望，先前還寂寥的後院，此刻卻因滿院的桂香而缤紛靈動起來。
馨香來自一株桂花樹，那樹是五年前父親栽的。那時，我還在一所村小學當老師。由于長年累月的伏牍勞累，我得了嚴重的胃病，吃了許久的藥也不見好。後來，父親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一個偏方，說是用桂花熬粥能治好胃病。當即，他便和母親一起到附近的山上去采桂花。誰想，下山時母親不幸被毒蛇咬了一口，虧得及時送醫，不然母親的一條腿就保不住了。說來也奇，自吃了一周的桂花粥後，我的胃就不再痛了。父親見偏方有了效果，又怕到山上采桂花不安全，遂在後院裡栽了這株桂花樹。
栽植後的第三年，桂花樹就星星點點地開花了。那花，金黃、粉嫩，在陽光下閃着熠熠的光澤。微風拂過，滿院裡溢滿了淡雅的清香。父親看着很高興，忙喚着母親采桂花，為我熬桂花粥。母親遠遠地走過來，笑盈盈地應答一聲，然後把一塊白布鋪在樹下，手拿長蔑一陣輕敲碎打，瞬間米粒般的桂花便碎雨似的飄落下來。母親挑出個大質好的做粥，剩餘的曬幹泡茶，她說這一樣養胃、生津。
母親做桂花粥要放許多食料，江米、花生、紅棗，紅白相間煞是養眼。先是大火熬，熬至江米、花生、紅棗八成熟時，換作中火。待到香氣四溢，米、棗、花生都已爛熟之時，再換成小火，并把早已洗淨的桂花投放進去。功夫不大，滿室裡就會流淌起馥郁的香氣來。那江米的糯香、花生的醇香，濃濃的棗香、清幽的桂香，晃晃悠悠，無遮無攔地直奔人的肺腑，讓人爽朗極了。
母親熬桂花粥極為細緻，每次都是全程守候。一次一次地翻攪，換火、加水，從不假借他人。有一次，母親照例在熬粥，不想半道上液化氣沒了。此時，天色已晚，氣站的人早已下班。母親一聲不響地走到柴棚，劈了一大堆柴火，又接着為我熬桂花粥。晚上喝粥時，我瞧着母親手背上有兩道血印子，一再追問下母親才道出了實情。我問母親為何不喊一下我，母親淡淡一笑：“見你在燈下忙着給學生們批改作業，就沒喊你，這點傷不礙事的。”品味着香甜可口的桂花粥，咀嚼着母親樸實的話語，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母親是在用無聲的行動，把世上最美的愛都揉進了這一碗碗溫潤的桂花粥裡。
往事随風散去。午後的陽光已灑滿後院，母親又在忙着采摘桂花。想起又能品嘗到香甜可口的桂花粥了，我心裡悠悠地升起一股溫暖來。因為，在我的心目中，母親做的桂花粥永遠是秋天裡最美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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