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号電影院懂小姐(topcinema原創,嚴禁轉載)
好劇總是值得反複回味,論國産經典劇目,2007年首播的《大明王朝1566》當之無愧。
它在豆瓣9.7的評分,與《走向共和》并駕齊驅為國産神劇之首。
《大明王朝1566》是一部任何時候翻出來,都可以反複咀嚼,橫看豎看的壓箱底大戲:衆人之群戲、格局之沖突、君臣父子之道……眼花缭亂,精彩紛呈,意猶未盡,又有百般滋味在心頭。
百看不厭,便是極品好劇。
有人甚至說,看完此劇“好孤獨”,“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劇了”,反複看了十幾遍。
關于這部劇,有太多太多值得抒寫,上至思想高度,下至台前幕後,甚至一幀鏡頭、一句台詞,都能引出無限深意。
這裡面,每個角色都不好演,因為都很複雜,所以放眼看去,撐起整部戲的全是實力派演員裡的中堅力量。
劇中,那位萬人之上,以一己之力把控大明王朝的嘉靖皇帝朱厚熜的飾演者,陳寶國,隔着屏幕,都能讓人感受到他那淩厲的演技。
這個角色的出場總讓人感到寒意,有網友評價說,“隻要看着陳寶國演的嘉靖皇帝出場,我就會感到一陣冷風吹過”。
陳寶國,國家一級演員,塑造角色跨度之大,少有重複且形神兼備。
更難得的是,陳寶國演過多位皇帝,除了《大明王朝1566》的嘉靖皇帝,還包括《漢武大帝》的漢武帝劉徹,《傳奇皇帝朱元璋》的朱元璋,但每個帝王的感覺都不重複,自有深厚的表演力度藏于其中,且非常自信,有底氣。
當年,在《大明王朝1566》開播之際,他曾在博客中寫道:“如果有和《大明王朝1566》一樣好的帝王類劇本,我肯定還是要演的。”可見他對這一角色,這部戲的愛惜之情,将其擺在非常重要的地位。
《大明王朝1566》第一集,陳寶國就霸氣登場。
第一集有一出經典的群戲,兵部、戶部、工部等各個部門在禦前議事,推算出國庫超支的虧空高達八百四十三萬三千兩。部門之間互相推诿,互相隐瞞,互相牽扯又互相“幫助”,最終又順其自然地将虧空的端由安排地合理緊密,毫無破綻。
此時,陳寶國飾演的嘉靖皇帝,坐在殿後,仔仔細細聽着他們的談論,或閉目養神,或眉頭緊鎖。在衆人因為開支争吵時,嘉靖還輕松地撒了一潑尿,然後重重地将“虎子”(古代馬桶)的蓋子摔下。
他所表現的,既有大權在握的沉着,也有對大臣互相争吵的不滿。
在衆人談論到,虧空的開支都算在了皇上頭上時,嘉靖的臉部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眼神更加淩厲地對準了殿外的那些人,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劍,等待着最後的時機。
聰明嗎?聰明。霸氣嗎?霸氣。
不發一言,不怒自威。
就在衆人争吵的不可開交時,嘉靖才緩緩走了出來,一個側身便已經彰顯出君王之風,然後循循善誘、步步緊逼,直指關鍵問題所在。
接着,又溫和說理,安撫兩方勢力,籠絡人心:“雲在青天水在瓶,你們這些人,有些是雲,有些是水,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都是忠臣,沒有奸臣。”
這便是他的治國之道。
陳寶國飾演的嘉靖将這一幕演的雲淡風輕,與臣子的博弈自然都該在他的掌控之中,靜看他們互相撕扯,然後解決最核心的問題——虧空如何補救。
最終,他定下了“改稻為桑”的解決辦法,政策推行,卻導緻民不聊生,推進了劇情的發展。
曆史上的嘉靖,到了中年之後頗迷信方術,修煉仙丹。陳寶國飾演的嘉靖,對此抓其神韻,常常身穿白衣道袍,長袖飄飄,身上兼具帝王的霸氣和仙風道骨之感。
劇中,關于陳寶國的表演,還有一個經典場面不得不提,嘉靖獄中審海瑞,君臣論道。結果,海瑞對他直言不諱:“不如漢文帝,遠甚。”
其一,從未有人膽敢當面指責于他;其二,嘉靖深谙帝王禦下之道,以為自己關心國民,甚至生活艱苦,将“四季常服不過八套”挂在嘴邊,一心想着效仿漢文帝,卻遭遇到如此直接地責難。
劇中,陳寶國扮演的嘉靖由不可置信,到不得不接受此評價,捂住胸口,連凳子都差點坐不住。
自私的人永遠察覺不到自己的自私。
陳寶國将自私的嘉靖刻畫地惟妙惟肖,第一次被人當面戳破自以為是之後,僅僅幾秒時間,表情動作快速變換,與他之前演繹的端坐于殿堂之上的嘉靖,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大明王朝1566》的最後一集,嘉靖頭發已經一片泛白,盡顯老态,甚至說話的語調都開始變慢。
自己最疼愛的孫子,也請求他将與他作對的海瑞無罪釋放。
在那一刻,他的眼睛裡滿是孤獨與感傷,似乎天下之大盡在他手中,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但當海瑞跪在他的面前時,剛剛那種疲倦的狀态一掃而空,他又變成了那個極具壓迫性,盡顯權威的皇上——他才是最終的審判者。
在談論江山君臣時,陳寶國飾演的嘉靖,說出了劇中的一大段經典台詞:
“古人稱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濁。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古諺雲:聖人出,黃河清。可黃河什麼時候清過?長江之水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隻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
這個海瑞不懂這個道理!在奏疏裡勸朕隻用長江之水而廢黃河,朕其可乎?
反之,黃河一旦泛濫,便需治理,這便是朕為何罷黜嚴嵩,殺嚴世蕃等人的道理。再反之,長江一旦泛濫,朕也要治理,這便是朕為什麼罷黜楊廷和夏言,殺楊繼盛沈煉等人的道理。”
嘉靖的用人之道可謂是出神入化,有人不斷進來,有人不斷出去,不過是嘉靖手中一顆又一顆的棋子。可是,他太看重這些棋子,反而忘了最終的目的——國泰民安。
悲劇也因此誕生,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他帶着無比的悔恨和遺憾離場,留給了兒子三道治國的密旨。而在生命的末尾,他承認對着自己破口大罵的海瑞是一把治國的利器,但大明朝早已成為半個空殼,悲劇已不可挽回。
嘉靖自信自己比任何人都棋高一着,但哪怕是尚且年幼的小孫子也看到了他的剛愎自用。
陳寶國深谙此劇中嘉靖皇帝的性格,劇中大部分時候的嘉靖,都是胸有成竹、盡在掌握的狀态,隻有在孫子因為自己說放了海瑞而不算數痛哭時,才展現了嘉靖的脆弱——那是一種不被理解、倍感孤獨的脆弱。
12年前,陳寶國遇上嘉靖,是他的幸運;而觀衆遇上《大明王朝1566》和陳寶國飾演的嘉靖,是觀衆的幸運。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陳寶國诠釋的嘉靖,栩栩如生地還原了一個精通馭人之術,卻聰明反被聰明誤,站在高地上俯瞰衆生的悲劇皇帝。
一個演員的功力,撐起的是一個角色,而一群演員的功力,撐起的便是一部極品大戲。《大明王朝1566》,恰恰如此。
這樣一部永不過時的上乘之作,實屬難得。
而那份孤獨,唯有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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