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開篇的定調就是悲涼的,那個夢仿佛做了很久,從至愛生病到離去,似乎做了整個世紀。
楊绛先生的原話是“锺書大概是記着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個長達萬裡的夢”。這似乎也隐喻着“人生如夢”,終歸會醒,醒來發現一切如煙似霧,除了回憶,什麼也沒留下。
盡管如此,她這一生卻是值得的,因為有“我們仨”。聽着她娓娓道來“我們仨“的故事,各種滋味湧上心頭。
老人夢,挂心頭
《我們仨》這本書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為全文定下了基調,也為後面追憶往事埋下了伏筆。這裡描繪了一個夢,那是老人常愛做的夢:夢裡倆人一同散步,說說笑笑,走走看看,無比惬意。可是走着走着,不知怎麼地就散了,怎麼尋,也尋不到了。因為,他們都老了,終究敵不過生離死别。
錢老先生,心裡當然明白,誰能敵過歲月?都是要分别的。但他不敢明說,怕她傷心,于是安慰道“這老人夢他也常做”,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把離别前奏帶過了。
楊绛女士心裡又何償不知道呢?隻是不想那麼快就此别過,況且這一别将是永生。所以那個老人夢,她反複地做,夢境不同而情味總是相似。
常常兩個人在一起,一眨眼又不見了。迷霧中,到處尋問,卻空無一人,更無人作答。一直往前走,可是路卻越來越窄,似乎走進了死胡同。
隻好原地等着,等他來,一同回家。
永别了,一生至愛
他們曾說過,“從今以後,咱們隻有死别,不再生離”。可是短短兩年的時間裡,送别兩位一生至愛,她感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更像是做了一場長達萬裡的夢。夢裡锺書被匆匆叫走,他們仨就此踏上古驿道,在古驿道上相聚,在古驿道上相失……
這“古驿道”,起初讀,有些許古代神話故事裡“奈何橋”的意味,或許有很多人會好奇這到底是怎麼的一條道路?他們又是如何在這相聚、相失的呢?
老伴和女兒先後因病住院,一個人拖着疲憊的身心往返在醫院和家之間,這段距離就像是那條鋪滿落葉的古驿道,而老伴住的房間像那隻漂向遠方的小船。
女兒病了,卻仍然心系父母,擔心母親是否吃得好,睡得安心與否?老伴雖然身在醫院,也是牽挂着家中的妻女,眼角的淚痕掩飾不住那顆思家的心。
而這一個看似健康的八旬老人,因為惦記老伴和女兒的病,寝食不安。
這一家子,心中都裝着對方,唯獨沒有自己,不免讓人心疼。
在住院一年後的某一天,女兒走了,帶着不舍和留戀,在睡夢中離去。在她的夢裡,是老伴叫女兒回去的,回到那最初來的地方。
而她始終忘不了,女兒鮮花般的笑容和那一聲聲溫軟親熱的“娘”。她的心因為女兒的離去像蓋滿了一隻一隻飽含熱淚的眼睛,一齊流下淚來。
她安慰老伴說,“自從生了阿圓,永遠牽心挂肚腸,以後就不用牽挂了。阿圓也不怕什麼病了,什麼都不用着急了,也不用起早貪黑忙個沒完沒了了。”
可是,女兒離開不久,老伴也走了。就像小船随着瀑布沖瀉出來,一道光似的沖入茫茫雲海,變成了一個小點;看着看着,那小點也不見了。
她隻願能變成一塊石頭,就像山上那一塊塊“望夫石”中的其中一塊,守望着那已經看不見的小船。
過往點滴,曆曆在目
雖說“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但至少曾經擁有過,也不枉此生。
女兒和老伴的相繼離開,留下她一個人守着回憶又過了18年。她一個人,思念着“我們仨”,過往點滴,曆曆在目。
從清華大學的古月堂前相識相知相愛,他們在一起走過了63個春秋,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有的是平凡生活中的相濡以沫。
她們與世無求,與人無争,隻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隻要一起,不論什麼苦澀艱辛的事,都能變得甜潤。
锺書常自歎“拙手笨腳”。不會打蝴蝶結,分不清左腳右腳,拿筷子隻會像小孩兒那樣一把抓,看似有些“笨拙”。
可這些在她眼裡,都不算什麼事。在她看來,多了幾分孩子氣的他反倒顯得格外珍貴。
他們1935年結婚,然後一起去英國牛津留學。初到牛津,因為下公交車沒站穩,車就開了,他也就這樣吻了牛津的地,還磕掉大半個門牙。是她帶着去看了牙醫,拔去斷牙,然後再鑲假牙。
在她生孩子住院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家。每
次到醫院探望的時候,常常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苦着臉說:“我做壞事了。打翻了墨水瓶,把房東家的桌布染了。”她卻沒有絲毫責怪,反而安慰說:“不要緊,我會洗。”
聽她這麼說,他就放心地回去了。
第二天他又做壞事了,把台燈砸了。她問明是怎樣的燈,就說:“不要緊,我會修。”他又放心回去了。
下一次他又愁容滿面,說是把門軸弄壞了,門軸兩頭的門球脫落了一個,門不能關了。她又安慰說,“不要緊,我會修。”他才放心回去。
隻要她說“不要緊”,他就真的放心了。因為他很相信她說的“不要緊”。似乎她就是他的定心丸,隻要有她在,一切都不是事兒。
她無條件地包容他、支持着他,他也深深地愛着她,也是盡自己所能地為她着想。
她說:“我們一同生活的日子——除了在大家庭裡,除了家有女傭照管一日三餐的時期,除了有病的時候,這一頓早飯總是锺書做給我吃。”
文學上的泰鬥,生活上略顯遲鈍的锺書,也願意為了她洗手做羹湯。從結婚到離開,他們一起走過了63個春秋,也幾乎為她做了63年的早餐,這種愛也是浸入骨子裡的了。
他們真正做到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隻是這一輩子太短,他們愛得太深。他的離去,讓她做了一場長達萬裡的夢。她想,要是能這樣一直做下去,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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