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收到了兒子的來信,讀了之後,十分擔憂,一連幾天吃睡不安。陪伴了他大半輩子的老仆梁忠勸他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梁公便随步來到了清靈山上。見山上樹木蔥茏,鳥叫花香,心裡舒暢了許多,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腰。
這時有隻白鹿突然出現在梁公面前,憨憨地看着梁公,對着梁公點頭,似乎讓梁公跟着它走。
梁公一時好奇,不顧梁忠阻攔,跟着白鹿一直來到了山頂。
梁公快五十歲了,爬山有些氣喘籲籲的。白鹿便走一段路就等一會兒梁公,有時還會回過頭來用嘴咬着梁公的衣袖,給他助力。
梁忠深覺納罕,不再阻止梁公,遠遠地跟在後面,也爬到了山頂。
梁忠爬上山頂後,沒有看到梁公和白鹿的身影,急得正要大叫,被梁公捂着嘴巴,拉到了一塊巨石後面。
兩人一鹿躲了不久,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虎、豹還有熊的咆哮聲。
須臾,虎、豹、熊的聲音就來到了巨石附近。梁公和梁忠都吓得瑟瑟發抖,白鹿卻是氣定神閑,溫潤如玉的眼睛靜靜地看着梁公和梁忠,似乎在安慰他倆不必害怕。
果然,一會兒巨石外就傳來了有人和虎、豹、熊搏鬥的聲音。梁公大着膽子偷偷地伸出頭去看了一眼,不禁目瞪口呆。有個才十來歲的小姑娘正在和三隻兇獸搏鬥,隻見那小姑娘一拳打飛了老虎,一腳踢開了豹子,一手揪住了大熊的毛皮,把大熊舉了起來……
僅僅隻用了幾招,三隻猛獸就跪伏在了小姑娘面前,不停地磕頭求饒。
小姑娘笑嘻嘻地上前拍了拍三隻猛獸的頭,三隻猛獸才如蒙大赦似的,垂頭離去。
梁公和梁忠都已經看呆了。白鹿用頭推了梁公幾下,他才回過神來。趕緊跑出巨石後面,叫住了正要離去的小姑娘。
梁公給小姑娘深深地行了一個禮,才對小姑娘說,想請她去梁府做客,不知方便不方便。
小姑娘看看站在一旁的白鹿,笑了起來,爽快地答應了,不過,她要帶着阿娘一起去。
梁公連忙讓梁忠跟着小姑娘一起回家去請她的阿娘。
小姑娘嫌棄道:“老伯伯走路肯定很慢,您把地方告訴我,午飯之時,我一定會帶着阿娘來拜訪您的。”
梁公心花怒放地回到了家,連忙吩咐廚房好好準備,他要款待貴客。
午飯之時,貴客果然到了。見到了所謂的貴客,梁府的下人們都十分驚訝。
隻見梁公倒履相迎的貴客竟是一個年約五旬的婦人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婦人和小姑娘均穿着粗布衣服,頭上插着木簪子,手裡提的禮物是山上的野果子,一瞧就是貧苦人家的女眷,怎麼看都看不出“貴”來!
梁公笑容滿面地出門迎接,婦人這才不那麼拘謹了,随着梁公來到了梁府待客的大廳裡。
見客人迎進來了,梁忠趕緊吩咐奉茶,擺糕點,又恭敬地請小姑娘吃糕點。
小姑娘先拿了一塊給阿娘,得到阿娘允許後才開始吃起糕點來。
梁公和婦人寒暄着,告訴婦人,他妻子去世了,隻有他和兒子相依為命。如今兒子正在邊關效力,因此由他出面款待客人,希望婦人不要怪罪。
婦人則告訴梁公,她姓鄭,夫家姓劉。女兒叫小蠻,才十歲,頑劣不懂事,希望梁公多多擔待。不知梁公請她母女倆來梁府做客是有何事,還請明言。
梁公和鄭氏剛聊了幾句,轉頭一看,小蠻已經把糕點全吃光了,正意猶未盡地在撿桌子上掉落的碎屑吃。不禁失笑出聲,趕緊吩咐仆從們快點上菜。
一會兒美味佳肴就擺滿了桌子,小蠻一邊咽着口水,一邊看着鄭氏。鄭氏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心疼小蠻。
梁公忙請小蠻動筷子,連聲說不必拘束。小蠻看到鄭氏點頭了,才開始大吃起來。
一桌子飯菜,梁公隻是象征性地吃了一點,鄭氏也不過吃了一碗飯而已,其餘的全被小蠻一掃而光。
梁府的下人們看着苗條小巧的小蠻,都是目瞪口呆。那麼多的飯菜,到底被小蠻吃到哪裡去了?要不是親眼看見小蠻吃下去的,還以為飯菜是憑空消失了!
吃飽喝足了,小蠻十分滿意,一會兒竟趴在鄭氏懷裡睡着了。
鄭氏又問起了梁公請她母女倆來梁府的用意。
梁公立即離座,給鄭氏跪了下來。鄭氏懷裡摟着小蠻,不能起身,急得連忙叫梁忠去攙扶梁公。誰知,梁忠也給鄭氏跪了下來。
梁公道,他的兒子梁棟是駐守邊關的将軍。近日,突厥有個叫哈爾魯的大力士帶兵來犯。哈爾魯力大無窮,能徒手打死兩隻老虎,梁棟抵擋不住,上報了朝廷,又寫了信給他,希望能找到對抗哈爾魯的能人。
梁公為此事憂愁了好幾天,今日被白鹿所指引,找到了小蠻,希望鄭氏能讓小蠻到邊關去,幫助他的兒子梁棟打敗哈爾魯。
“鄭夫人,這不僅關乎到我兒子梁棟的性命,也關乎到邊關千千萬萬的将士和老百姓的性命啊!萬一,那哈爾魯攻破了邊關,我們這兒離邊關不遠,也是岌岌可危啊……”梁公說着,又給鄭氏磕了幾個頭。
鄭氏連忙點頭答應。梁公和梁忠這才站了起來,又吩咐重新奉上茶來,刻不容緩,他馬上要和鄭氏細談一下小蠻去邊關的事情。
這時,小蠻小睡一會醒來了。聽到梁公和阿娘在商議去邊關的事,小蠻道:“梁伯伯隻要把我阿娘安置好就行了,我可以騎着老虎或豹子去,比騎馬快多了。”
梁公高興不已,馬上吩咐下人把最好的客房打掃出來,請鄭氏入住。
小蠻怕路上肚子餓,讓梁公給多準備一些幹糧。
廚房裡的人聽說小蠻一個人幾乎吃完了一桌子飯菜,知道小蠻飯量大,就準備了一百個大肉包子,一百個大饅頭。誰知,小蠻撅着嘴,并不滿意,說是幹糧隻夠她吃兩天的,梁公真小氣。
梁公哈哈大笑,吩咐廚房再做上兩百斤耐餓的肉幹給小蠻帶上,小蠻這才滿意地出發了。
半個月後,梁棟就寫信回來了,大大地誇贊了一番小蠻的功勞,一上戰場才幾個回合就生擒了哈爾魯,突厥士兵們都以為小蠻是天神降臨,他沒費什麼功夫就打了個大勝仗……信的末尾,梁棟寫道,他讓小蠻回來了,因為小蠻吃得太多了,一個人要吃十個人的糧食,他有點供應不上了……哈哈哈,當然是開玩笑的,主要是小蠻太小了,才十歲呢,他不忍心讓小蠻留在邊關受苦……最後,梁棟告訴梁公,他已經給朝廷寫了奏折,給小蠻請功……
梁公才收到信,小蠻就回來了。
小蠻告訴梁公說,她不能把邊關将士們的糧食都給吃光了,等再出現像哈爾魯那樣的人時她再去邊關幫忙。
梁公對小蠻感激不盡,請她和鄭氏住在梁府,等着朝廷的表彰下來後,他再做安排。
鄭氏便帶着小蠻在梁府住下了。誰知,這天突然來了幾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和年輕婦人,說他們是鄭氏的兒子和兒媳,小蠻的哥哥嫂嫂。
守門的人知道梁公特别喜歡小蠻,不敢怠慢小蠻的哥哥嫂嫂,趕緊帶着去見鄭氏和小蠻。
小蠻和梁公到清靈山玩耍去了,不在府裡。那幾個青年男女隻見到了鄭氏。
幾人一見鄭氏的面就跪下了,抱着鄭氏的腿就哭喊着要留在梁府給阿娘盡孝。
鄭氏臉都氣白了,哆嗦着嘴唇,指着梁府大門,隻喊那幾個男女趕緊滾。
正在這時,梁公帶着小蠻回來了,見此情景趕緊問發生了什麼事了。
鄭氏讓梁公先把那幾個男女先趕出梁府再說,要不然小蠻一動手,那幾個人就要在床上躺好幾天了。
一看小蠻氣得直捏拳頭的樣子,梁公趕緊讓仆從把那幾個男女趕出了梁府。
那幾個男女一路哭喊着阿娘,被趕出去了,鄭氏這才長歎了一口氣,告訴梁公道:“那幾個是我的不孝子和兒媳……”
原來,鄭氏的丈夫死得早,是鄭氏含辛茹苦地把兩個兒子拉扯大。誰知,兩個兒子長大娶妻後,卻十分嫌棄起鄭氏來,不僅讓鄭氏整天幹活不得休息,還不讓鄭氏吃飽穿暖,冷言冷語更是家常便飯。
鄭氏被磋磨得受不了了,便想去投河。在河邊鄭氏撿到了一條快幹死的小魚。鄭氏心軟,就把小魚放進了河裡,再去投水。
誰知小魚竟給鄭氏銜來了一顆軟軟的珠子,示意鄭氏吞下去。鄭氏想着反正就要死了,也不管能不能吃,就把珠子吞了。
誰知,珠子一下肚,鄭氏就覺得右邊腋下鼓脹起來,一會兒,腋下就有了一個小包。
小包迎風長,一會兒就長得很大了,重重地垂在鄭氏的腋下,鄭氏不得不用手托着。
用手摸着腋下的大包,鄭氏竟然摸到了小孩的手腳,這讓鄭氏吃驚不已,也沒了投江的心思。
回到了家裡,兩個兒子兒媳見了鄭氏腋下的大包,直嚷鄭氏中了邪,得了怪病了,竟然把鄭氏獨自一人送到了清靈山上的破廟裡,讓鄭氏留在山上,自生自滅,不許下來。
當天夜裡,鄭氏腋下的大包突然裂開,從裡面生出了一個女嬰出來。
女嬰生出來不哭也不鬧,隻是看着鄭氏甜甜地笑。鄭氏抱着女嬰親了又親,喜愛得不得了,但又愁得不得了。一來,她沒有乳汁喂養女嬰,二來,這清靈山上狼蟲虎豹甚多,她怕母女倆都命喪野獸之口。
誰知,鄭氏正在發愁,突然來了一隻白鹿,主動跪了下來,喂養女嬰。又來了一隻大老虎,伏在一旁,保護她們母女倆……
就這樣,母女倆就在清靈山的破廟裡安了家。鄭氏給女嬰取了個名字叫小蠻。
小蠻從小就吃得多,但她從不吃清靈山上的動物,總是靠給别人幹活換吃的,養活鄭氏。
鄭氏的兩個兒子兒媳以小蠻為恥,見了小蠻總是叫她妖怪,喊打喊殺的。被小蠻教訓過幾次才收斂了許多。
如今打聽得小蠻在梁府,得到了梁公的喜愛,那兩個不孝子和兒媳就想跟着來沾光了。鄭氏早就被他們傷透了心,絕不允許他們得到梁府的半點好處。
說完,鄭氏就要辭别梁公,帶着小蠻回到破廟裡去。
梁公趕緊攔住了鄭氏,告訴她,朝廷還需要小蠻,給小蠻的獎賞絕不會少,讓鄭氏住在梁府耐心等待。至于那兩個不孝子和兒媳,梁公不是迂腐的人,不會讓他們得到好處的。
不久,朝廷的獎賞真的下來了,小蠻被封為縣主,鄭氏被封為诰命,兩人不但有了宅子,而且每月都有俸祿,再也不愁吃穿的問題了。
鄭氏的兩個兒子得知小蠻和鄭氏被朝廷獎賞的事後,後悔莫及,又來找鄭氏求情,被鄭氏叫下人打了一頓,趕了出去,再也不敢來糾纏鄭氏了。
小蠻長大一點後,就到了邊關給朝廷駐守邊疆,每一戰,都打得來犯之敵哭爹喊娘,聞風喪膽,成了舉國有名的女将軍。
小蠻十八歲的時候,嫁給了梁公的大孫子,梁棟的兒子。夫妻二人情投意合,十分恩愛。
小蠻懷孕之後,鄭氏和梁公都十分緊張,擔心小蠻也會腋下生子,還好,小蠻是正常的懷在肚子裡。鄭氏和梁公這才放了心。
不過,等小蠻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後,鄭氏和梁公才知道放心放早了點,那對雙胞胎兒子力氣極大,還在月子裡就把椅子給蹬破了,等還長大一點,隻怕除了他倆的娘,誰也制不住他們兄弟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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