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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偎在他懷裡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8-07 23:18:10

文/陳燼

來源:《南風》雜志【過來抱抱我】

導語:那些難熬的歲月她一個人全都忍過來了,那些無盡的謾罵、指責,舊事重提,她都沒有委屈,可看見他在跟前,她卻好想落淚。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1

001

“喂,你說那個是不是顔姗?”

“怎麼可能,人家好歹也是女演員,還跟我們報旅行團?”

聽見同團的女孩竊竊私語,顔姗潇灑地将茶色墨鏡一推,走到她們面前。

“你好,我是顔姗,請多指教。”流蘇耳環來回搖晃,她彎着漂亮的眉眼伸手,大大方方地承認。

顔姗來舊金山自由行,因為路癡嚴重,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問路上,于是報了當地的旅行團。

團隊很小很安全,一個導遊一個攝影師,和三個來畢業旅行的年輕女孩。

顔姗是新人,出道不過三年。女孩們也并非粉絲,頂多就是對明星的好奇,要了簽名便不再繼續。

等攝影師顧斐來時,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又開始嘀咕他的帥氣。

他穿藍白襯衫和七分褲,棱角硬朗,細碎的劉海遮住眉眼,卻隐約可見英挺的輪廓,隻是極少笑,神情寡淡。

異國他鄉,誰都期待一場浪漫的邂逅。幾個女孩輪番與他搭讪。無奈顧斐不解風情,每次都用單字回應,像棵安靜又遲鈍的樹。

開始拍照時,女生也都搶着站在鏡頭前面。

顔姗卻沒有興趣,她硬照多的是,别人一擁而上時,她就站在安靜的角落,和好友發短信。

“樹先生,我到舊金山了,這裡很漂亮。”

短信發到一半,許是對她沒拍幾張照感到抱歉,她被女孩們主動拉到鏡頭前。

鏡頭經驗讓顔姗知道該如何笑才最完美,于是她精準地勾唇,想給她們做個完美示範。

對面的顧斐很勉強地按完快門,搖了搖頭。

“你真心笑起來,不是這樣的。”等顔姗從他身邊經過,聽見他輕聲說道。

什麼嘛,說得好像很了解她一樣,顔姗心中忿忿,他卻隻口不提解釋笑成什麼樣才是真心。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城市裡有處露台,是拍照聖地,站在上面就能取盡整座城的漂亮全景。

露台偏高,女孩上下顧斐都會紳士地扶一把。輪到顔姗時,記仇的她對顧斐的手視若無睹,沒想到絆了一下,反而丢臉地一頭栽進他懷裡。

對方下意識地就圈住她的纖腰,讓她穩住身形。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顔姗的臉發燙,嘴角因為害羞地勾了幾分。

“就像這樣的笑。”近在咫尺時,他低聲說,眯起一雙似曾相識的眼,呼吸溫熱,緩緩落在她的前額。

顔姗小臉滾燙,連忙觸電般地将他推開。

這次以後,她神使鬼差地開始對顧斐留心,他的眼神頻繁地凝滞在自己身上,可她偏頭去找時,對方又不着痕迹地将視線偏開。

不是自作多情的錯覺,加重顔姗懷疑的還有一件事。

大家等待用餐,趁顧斐起身,女孩們偷偷将放在餐桌上的相機打開來看看。

“攝影師偏心呐,果然會拍女明星。”兩天下來,顔姗的擺拍最少,卻存了許多意料之外的抓拍,将轉瞬即逝的生動眉眼都捕捉進鏡頭。

像是秘密突然被人窺見,回來後的顧斐沒有發怒,以往淡定的模樣消失不見,很努力地解釋,卻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有些人适合抓拍,有些人适合擺拍,不一樣的。”

诶,顔姗看見臉紅的他有些可愛,該不會是自己的小粉絲吧?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2

002

一旦有了這個猜測,顔姗更加耐心地觀察起身邊的他來。

證據漸漸多了起來:大家抱怨天熱口渴,他就主動替大家去商店買,給她的就恰好是最喜歡的蜜桃味氣泡水。或是一起用餐,顧斐不動聲色地調整菜盤,将喜歡的菜放在她面前。

可她的結論呼之欲出時,卻被意外的“驚喜”打斷。

“什麼,還有贈送的浮潛項目?”

小姑娘們都興緻勃勃。顔姗的五髒六腑卻像被什麼用力捏住,連聲音都在顫抖。

她出過事故,恐懼下水。但轉念一想,倘若任由心理障礙支配,那自己永遠沒有辦法從陰影中走出來。

一番心理鬥争之後,顔姗還是決意嘗試。

下午大家一起到了浮潛地方。更換裝備時,她的動作最慢,最後戴上面鏡和呼吸管時,顔姗終于克制不住,難受得蹲下了身。

依然是顧斐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不舒服嗎?”他伸手,想扶她先站起來,顔姗卻始終一動不動。

顧斐也跟着蹲下,小心地将顔姗的面鏡和呼吸管脫掉,她像是終于緩過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沒事的,就是小時候落水,現在有點害怕。”她搖了搖頭,面色蒼白,唇上有貝齒緊咬留下的血痕,卻努力讓自己笑起來。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過去,卻克制地停在半空中,沒有觸碰到她的臉龐。

顧斐和導遊說明情況,陪她先回到酒店休息,所幸顔姗恢複極快,很快又活蹦亂跳。

“下午天氣這麼好,我現在也沒事了,一起出去逛逛吧,說不定能和她們彙合。”

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顧斐起身去開,看見顔姗燦爛的小臉,安靜地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先問個問題,你是我的粉絲嗎?”

長廊上的日光和煦,顔姗好看的杏子眼眨呀眨,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答案。

她不怕木讷的攝影師抵賴,早就準備好證據,隻等他搖頭。

“是,我很喜歡你。”她期待再見顧斐慌張的模樣,沒想到對方毫不猶豫地坦誠,看她的目光也認真誠摯。

不是我很喜歡你的劇,不是我很喜歡你的角色,而是我很喜歡你。

顔姗措手不及,自己反倒卡殼在原地。

“很喜歡我演的戲吧,”顔姗連忙将話圓回來,慌張又生硬地切換話題:“啊,快天黑了,我們趕緊出發吧。”

她連小巧的耳廓都變得通紅,飛快地往酒店外走,錯過了顧斐眼裡難得的笑容。

藍天澄澈,顧斐依然話少,安靜地走在她身邊,她偷偷看顧斐清俊的側臉,那句“我很喜歡你”始終随着心跳,在胸腔裡起伏。

數不清的疑問在腦海裡發酵:她好想問問他為什麼喜歡自己,到底是哪部戲讓他印象深刻,一想到那張清淡的臉一本正經看那些偶像劇,自己又被逗笑。

但他們還沒走出兩步,禍不單行的古話就應驗了。那時顧斐去商店裡為她買水,顔姗被巷口牆壁上的塗鴉吸引,說在那裡等他。

顔姗落單時,意外卻陡然發生。

角落裡兇神惡煞的流浪漢看見她孤身一人,揮舞着小刀威脅,讓她把身上值錢的物品都交出來。

舊金山魚龍混雜,偷竊搶劫時有發生,導遊交代過犧牲财物沒有關系,關鍵不要産生肢體沖突。

可及時趕到的顧斐擋在她身前,像是瘋了一樣。伸手就直接握住刀片,任憑對方拼盡全力都拔不出來。

鮮血順着利刃往下滑落,觸目驚心地在她的眼睛裡綻開。

流浪漢嘟囔一句瘋子,連刀都不要,罵罵咧咧地走開,顧斐才松手,刀片哐當一聲落在地下。

“不痛嗎?”

醫院的長凳上,顔姗看見他呆呆地坐在那裡,仔細凝視自己纏滿繃帶的左手,心蓦然一疼。

“痛。”顧斐長眉微皺了一下,輕聲說,像是利刃在她心口劃了一下。

“傻。”他太隐忍,顔姗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伸手就在他的額角上敲了一下,又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突兀,沒想到顧斐的眼裡卻浮起細碎的笑意,像春澗裡的細芽,清澈柔軟。

“痛了要說,以後要學會保護自己。”她克制住快要失控的心跳,細心地交代。

“嗯。”顧斐低聲答應了,看她的目光像是小動物般純良:“你沒事就好。”

他是故意的吧,真誠地說喜歡她,再拼盡全力保護她,令她這樣心動,最後如願以償地把單戀變成雙向喜歡。

她現在就想繳械投降了。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3

003

攝影師手意外受傷,沒辦法繼續拍攝,導遊向她們連連道歉,答應再找新的人來。

看見顧斐收拾器材的落寞背影,顔姗有說不出的難受。

“我……我還打算在這裡再待幾日,能不能繼續做我的攝影師?”顔姗在衆人驚詫的眼神裡說要退團,追上回房間收拾行李的他:“住宿餐食交通我都照付,是特别行程。”

“特别行程?”他重複一遍,長眉因疑惑皺了皺。

“你願意假扮一下我的戀人嗎?”因為心虛,最後兩個字顔姗說得很小聲,飛快地搬出了一大堆解釋。

回國後她有一部挑大梁的新戲。這次正兒八經演女主角。她卻從未談過戀愛,擔心自己演不出那樣的感覺。

其實哪有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是顔姗自己的小心思。有好感,卻又不知怎麼才能把他留住。

解釋還沒說完,對面卻傳來一聲鄭重的好。

“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再答應的。”他答應得太過爽快,顔姗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好像自己仗着被喜歡來欺負他一般。

“不是你的粉絲嗎?”顧斐難得開了個玩笑,卻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和我說就好。”

“一言為定。”顔姗伸出小拇指拉鈎,約定完卻沒有放開他的手:“即刻生效,我們現在就走吧。”

街邊有趣的店很多,沒走幾個街區,一家精品店裡的别緻裝飾就俘獲了顔姗的少女心。

“這個怎麼樣?”她很快就相中一個,揪揪顧斐的衣尾,讓他看自己。

女孩烏發上别着精巧的蝴蝶結,晶珠流轉,杏眼桃腮,撞進他的眸裡,讓他心神搖曳。

“好看。”

“那這個呢?”她又戳戳他的肩膀,重新換了個櫻桃色的發夾,依舊仰頭看他。

“也好看。”

末了他感覺這句話分量還不夠,一本正經地補充了一句:“你戴什麼都好看。”

這話猶如碎石入湖,在顔姗心上蕩起漣漪。

顔姗做什麼,顧斐都百分之百地配合。那時在店裡找到一個有趣的發箍,她本想繞到顧斐的身後,偷偷給他帶上。

沒等顔姗踮腳,顧斐便先彎下腰來,一米八的大男生戴上可愛的兔耳朵發箍,有莫名的反差萌。她拉他到鏡子前,捏一捏,兔耳朵便跟着動一動。

看見顔姗眸裡盎然的暖意,顧斐也跟着彎了眉眼。

“以後不要這麼嚴肅,要多笑一笑。”她轉頭和他說話,卻發現對方正認真地看自己的眼睛,白皙的臉龐不知不覺地浮起紅暈。

不知為何,顧斐很喜歡安靜地凝視她,漆黑的眼裡盛滿溫柔,明明初識,卻像是一往情深地愛了她許多年的模樣。

難道粉絲對明星的愛都這麼深沉嗎,既然如此,那她就放個大招吧。

接下來,顔姗将假公濟私的本質發揮到極緻,将他拉進了一家婚紗店。店員理所當然地将他們當成戀人,笑吟吟地拿來圖冊讓他們挑選。

“别多想噢,是我下一部劇裡要體驗的角色。”

簾子後換裝的顔姗事先聲明,卻愈說愈像欲蓋彌彰。

“可以睜開眼睛了。”

簾帳拉開,顔姗一襲魚尾婚紗,襯着玲珑的身段,明眸皓齒,像是四月薔薇,綻放出奪目的光輝。

顧斐明顯地怔在原地。

四目相對,他的眼睛亮如辰星,專注地将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遍,要将每一寸的美都收入眼底。

“好看嗎?”顔姗見他半天不語,伸手在失神的他眼前晃晃。

“嗯。” 顧斐好似十分艱難才開了腔,嗓音都微微顫抖。

“大攝影師,替現在的我拍一張照片吧。”顔姗臉上浮起淺淺的酒窩,撚着裙擺轉一圈,好似流螢閃耀。

顧斐下意識地去摸相機包,才發現當時走得匆忙,将它遺落在酒店的房間裡,眼睛裡一片懊悔。

“不是噢。”顔姗見狀,搖了搖頭:“你的相機在這裡,然後儲存卡在這裡。”

她微笑着,指了指他的眼,最後将右手停在他的左胸前。

隔着襯衫,她如願以償地觸到那顆因她怦然的真心。

“給你一分鐘,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氣氛恰到好處時,顔姗清越的嗓音有蠱惑人心的魔力,自己卻忐忑地跟着閉上了眼。

橘色日落透過玻璃,灑落在交疊的人影上,他小心翼翼,将虔誠的輕吻落在她的前額。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4

004

那個夜晚,顔姗久違地又做了夢。夢見自己被困在迷霧中,無數雙手将她往深淵裡拽。她拼命掙紮,最後霧霭散去,眼前站着熟悉的背影,那人轉身,赫然是顧斐的眉眼,溫柔地将手伸給她。

他像是踽踽獨行後難得的光,讓她不顧一切地想抓住。

“今天想去哪裡?”第二天顧斐敲開門,已經将戀人的身份代入得很好,溫聲問她:“我提前做一下準備。”

“讓我想想吧”顔姗迷迷糊糊地從被窩裡醒來開門,穿着睡衣,還來不及化妝。眉清目秀,像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帶我去海邊吧。”

“真的要到海邊去嗎?”上次她的驚慌失措還曆曆在目,顧斐反複确認了好幾遍。

“嗯。”顔姗堅定地點頭。

臨近海邊時,無聲的恐懼又湧上心頭,顔姗的腳步也跟着放緩。

“看不見,就不會害怕了。”顧斐不知從哪裡找出藍絲帶,将她的眼睛蒙住。耳邊是他堅定溫暖的聲音,為她緊張不安的心注入力量。

視覺看不見,緊張的心緒也緩解了。她的雙腳陷在柔軟的白沙裡,甚至感受到某個堅硬的貝殼硌在腳心,最後冰涼的海浪沖刷在腳面上,微妙難言,卻并不讓人恐懼。

“到了。”

顔姗深呼吸後,他動作輕柔地将絲帶解下來。海水齊膝,水天一色,那些積攢的恐懼卻沒有再度發作,她鼓起勇氣,慢慢地往海水裡走。

“不要勉強自己。”反而是顧斐緊張兮兮,不停地把她往回拉。

“我沒事了。”顔姗欣喜萬分,蹲下身去捧一朵浪花,笑靥明媚,令他也漸漸放松下來。

他們沿着岸邊往回走,一起看陽光下懶洋洋露出肚皮的海獺,。

“好想跟他們一樣,什麼都不動,”顔姗吃着顧斐排隊買來的榛仁冰淇淩,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

“但我現在的職業也不錯,至少可以體驗過以前沒機會經曆的每個人生。”

轉念一想,她又這樣感歎。

其實選擇成為演員這個職業,還有别的原因,角色的代入經常能讓她忘記自己曾經是誰,從某個軀殼中掙脫出來,久違地喘一口氣。

可卻還有人記住她的那個身份。

那時候在海邊市集裡,顔姗逛得正開心,突然有陌生人拍了拍她的肩,是個年紀相仿的亞裔男生:“你好,我認得你,請問能給我簽個名嗎?”

顔姗心想國産偶像劇的影響力都到海外了嗎,大方地接過來,熟練地準備簽字:“你喜歡的是哪部劇,我幫你寫上去。”

“不是顔姗,”誰知道他搖搖頭,眼神裡寫滿遺憾:“畫個船帆就好,你當初在舊金山的比賽我還去看過。”

潮水般的記憶突然洶湧而來,顔姗手中的筆掉落也渾然不知。

原來還有人記得她的另一個身份。

天才少女帆船運動員,當初最有可能沖擊奧運冠軍的新星,卻悄無聲息地隕落。

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十年前的舊金山國際帆船賽上,率先到達終點的少女摘下墨鏡,明亮驕傲的笑倒映在陽光下。

原來那才是她。

留下的餘悸在她心裡發酵了許久,回酒店的路上,顔姗側首問顧斐:“你知道我從前是做什麼的嗎?”

問題太過突然,顧斐怔了半刻,然後搖搖頭。

“嗯,這樣也不錯,我愛的是眼前的你,無論你是誰。”她随口念道,看見顧斐詫異的目光,又倏然一笑:“是新劇裡的台詞。”

“答應我,不要去找我過去的事。”樹影搖晃,顔姗卻突然停下來,站在顧斐的面前,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等我準備好,我親自告訴你。”

到那個時候,選擇權再交給他,明白那些深重的過往,再決定要不要愛她。

他說好,輕輕點頭。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5

005

還沒有等到顧斐的告白,顔姗先接到經紀人焦急的電話。

“你現在在哪裡?”她和顧斐在九曲花街上十指相扣的畫面,終于被媒體拍到,雖然稱不上是重磅消息,還是激起了不小的聲浪。

“是我喜歡的人,在追,還沒表白。”顔姗在微博上翻過幾頁評論,在電話那頭心情很好,經紀人卻差點心髒病突發。

“顔大小姐,你演藝之路才剛剛起步,不是讓你出去談戀愛的啊喂。”

沒有特别的表白,顔姗心裡已将他當作自己的戀人,找個合适的機會确認關系,兩個人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是她照例從花店買玫瑰回房的路上,卻正好遇到酒店旁商鋪的店主跟自己打招呼。

“嗨,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你了。”金發碧眼的婦人笑眯眯,說出來的話卻讓她覺得很奇怪。

見她疑惑,老闆又接着解釋:“那個經常走在你身邊的先生,之前拿過你的照片來問我。”

顔姗愣在原地。

“對了,他還交代說,如果你要去旅行團,就拜托我将這張傳單給你。”花店老闆微笑着感歎:“他這麼用心,終于抱得美人歸了。

原來顧斐和她不是偶遇,顔姗含糊其辭地點點頭,隐隐有些不安的知覺,卻不願承認。

夜晚輾轉反側,細細密密的懷疑開始齧咬她的内心,顔姗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撥通了電話:“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

收到消息時她正把挑好的照片裝進相框裡,手一松,相框摔在地下,燦爛的笑靥上出現難看的裂痕。

顔姗将顧斐約在黃昏後的碼頭上,餐廳有巨大的落地窗,将絢爛的晚霞盡收眼底。

幽亮的燈光下,兩個人同時開了口。

“我有話想和你說。”

“讓我先說吧。”

“原來你費盡心思地接近我,是為了這個吧。”顧斐将從經紀人那裡傳真來的資料,白紙黑字,不容辯駁。

顧斐接過去,安靜地閱讀了片刻,沒有說話,長指在微微顫抖。

“你是想知道當初事故的真相才接近我吧?”顔姗的眼毫無波瀾:“直說就好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她的語氣很平靜,背後卻藏着巨大的悲傷。

“媒體不是報道得夠多了嗎,我隻顧自己逃命,所以一個人也沒有救上來,還需要我說多少次,才會有人相信呢?”

“姗,我……”顧斐張口想解釋,卻被她打斷。

“我和你就到此為止吧。”言盡于此,顔姗幾乎是逃也似地往城内走。逐漸暗沉的天光像是巨獸,拼命地在身後追趕她,妄圖将她吞噬。

真是莫大的諷刺。她好不容易放下所有的枷鎖想要全心全意地去愛,卻遇上那場事故的受害者的親屬,一個永遠不可能接受她的家庭。

顧敏,顧斐的妹妹,和她遭遇同一場漂流事故的受難者。

幾乎一閉上眼,她的腦海裡就能浮現出小姑娘鮮活靈動的臉龐。

顧敏排隊時站在她身後,小姑娘自來熟,嘴角有兩個好看梨渦,坐上漂流艇第一眼就認出她是帆船運動員,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我有個哥哥,最喜歡你了。”

她好奇地問小姑娘哥哥在哪裡,顧敏的語氣裡都是嫌棄:“他說去買水,真慢,等會我們在終點等他好了。”

小姑娘很有趣,她又繼續問顧敏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當然不怕啦。”顧敏的語氣裡透着驕傲:“要是出了什麼事,姐姐這麼厲害,肯定能第一時間保護我。

結果一語成谶,她眼睜睜地看見顧敏在激流中向她呼救,卻沒能在最後關頭伸出援手。

她粉飾太平,眼淚終于在最後一刻奪眶而出。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6

006

當夜顔姗黯然從意大利買了機票離開,回到國内。經紀人再提起這件事,她卻搖頭不願再說。

雖然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夜晚的失眠又開始複發,将她重新拖回從前的泥沼裡。

從前毀掉她的是一場漂流事故。

自诩是天然航道的山澗漂流項目,卻突然變成來臨的噩夢。一整船上六個人,僅有她一個幸存者。

媒體很厲害,很快就挖出她的資料。現役帆船運動員這個從前她引以為傲的身份,現在像是緊箍咒,緊緊地框起她的生命,讓她無法掙脫。

她最有能力去實施救援,也最不該獨善其身。

很快有報道抓到這個爆點,說她遭遇漂流事故“幸運”生還,同行卻罹難,幸運一詞意味深長地用了引号。

雖然沒有明言,輿論卻漸漸往這個方向走。那些惡毒的字句向她湧來,将她割得支離破碎。

媒體大肆描述受害者家庭的慘狀,痛哭流涕的人們在電視屏幕上哭訴,像是終于找到了發洩口,也有不少記者找到她休養的住處追究真相。更糟糕的是,不明就裡的網民也跟在其中,指責、謾罵,質問她為什麼見死不救。

顔姗明明嘗試過救人,隻是額角磕到礁岩上昏迷,蘇醒時已經躺在醫院。

顔姗嘗試解釋,可是她的意見早已不再重要,人們按照自己的想法給她判刑,将她微弱的呼救淹沒在裹挾民意而去的滾滾洪流裡。

後來熱度漸散,很快有新的爆點來吸引他們的目光,但留給顔姗的傷口卻始終無法愈合。

從那以後,她自責,懊悔,學會哭的時候也捂緊自己的嘴。一合眼,就好像有無數人對着自己诘問謾罵。最後也跟着他們歸咎于自己,仇恨自己。

與此同時,顔姗患上了嚴重的應激性創傷障礙,走進水中便覺得窒息,職業運動員的生涯也戛然而止。

兩年的時間裡,她反反複複地找心理醫生,後來症狀改善,醫生又将樹洞App介紹給她,裡面是經過資質認證的心理咨詢師,可以聆聽患者的傾訴。

顔姗與無數個心理咨詢師交談,最後一名昵稱為樹先生的咨詢師最能理解她,寒來暑往,她在對方的幫助下,改名換姓,重新回到正常的軌迹。

“樹先生,我能不能見你一面?”

這次失眠又到了極限,她終于忍不住想去抓牢屏幕背後的那根救命稻草。

對面沉默了片刻,很快傳來了回應。

“拿着綠色的玫瑰吧,我在長甯街的第三個街口等你。”

可那天的顔姗卻沒能赴約。

因為她從樓下路過,卻恰好看見護欄上搖搖欲墜的小男孩,周圍站了一圈圍觀人群。

小男孩終于沒抓牢護欄,千鈞一發的時刻,她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去接。巨大的沖擊力将顔姗撞倒在地。

“這次我做到了。”雙手傳來劇痛,顔姗的意識模糊,最終陷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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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顧斐安靜地将一束綠玫瑰放在病床邊,病床上顔姗安靜蒼白的小臉,與記憶中少女的臉龐融在一起。

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他再次窺見時光裡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還是實習的攝影記者,顔姗是他的第一場采訪對象。

因為一直跟拍,所以他了如指掌少女的每一個習慣,譬如比賽結束會立刻想喝蜜桃味的汽水,習慣将天藍色的絲巾系在脖頸上,赢了比賽便摘下來揮舞。

鏡頭後藏着的是少年漫長又安靜的心事,他從來沒有奢求過能靠近她,隻用鏡頭做自己的眼睛,安靜地在遠處欣賞她的芳華,将她獲得每一個冠軍的笑定格在自己的攝像機裡。

“我認得你。你是我的守護神,每次你在的時候我都赢了。”偶爾也有驚喜回饋給他,被無數閃光燈包圍,少女卻獨獨對他的方向展開笑靥:“下次也要來看我比賽。”

經年醞釀的歡喜,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徹底毀壞。

他帶着妹妹,卻恰好在遊樂園撞上訓練間隙跑出來玩的她。他欣喜若狂,交代顧敏在隊伍裡,自己跑去買她最愛口味的汽水,妹妹先排隊和她上了同一條船。

事故發生,原本和美幸福的家分崩離析,父母整日以淚洗面,甚至也拿報道上的話來指責她,顧斐的心墜入深淵,卻始終不願相信報道上歪曲的事實。

内疚和悔恨在漫長的時光裡都糾纏着他。他知道自己不該再喜歡她,卻在心裡發誓了無數遍,倘若再有機會,他絕對會守護好她,不讓她受到半分傷害。

畢業後他成了旅拍攝影師,在不同的國家間輾轉。閑暇時考了心理咨詢師,自己也快變成半個專家。

隻是沒想到機會那麼巧,他的第一個患者就是她,在每個漫長難熬的夜晚,他換了一個方式陪伴在她身邊。

她說想去旅遊散心,他便神使鬼差地推薦了舊金山。這大抵是最後一個接近她的機會。他終于克制不住,悄悄來到她的身邊。

小姑娘的輪廓展開,現在依舊是精緻好看的美人,卻和他相見不相識。

從前在夢中才有可能的畫面,卻在現實生活中慢慢發生:她拉着他的手,小聲地問他願不願意做自己的戀人,甚至穿上婚紗,在他面前綻放出耀目的光華,他跟着沉淪,重新陷入那些未做完的酣甜舊夢裡。

她嬌嗔地埋怨他形容詞匮乏,殊不知某些美本身就極緻到難以言喻。

就像她以為是自己先動心,卻不知他早已深愛她許多年。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8

008

顔姗從病床上蘇醒時,看見床頭櫃前的玻璃瓶裡放着一束綠玫瑰,知道大概是他來過。

因為小孩的體重很輕,對顔姗沒有造成緻命性的傷害,隻是雙手多處骨折,觀察兩周就可以出院靜養。

可等她辦理出院手續,卻已是一個月之後。

住院時媒體又将她的身份挖了個底朝天,改名的事被曝光,真實身份也跟着浮出水面,自然也免不了舊事重提,長槍短炮蹲守在醫院的門口。

“請問這是有預謀的洗白嗎,能不能請顔小姐回答一下。”

“聽說她沒有受重傷,為什麼在醫院住了這麼多天?”

經紀人本想引開記者,卻也招架不住。顔姗在遠處看見閃光燈頭暈目眩,生生地止住前進的腳步,玻璃側門卻突然閃現出一個戴着鴨舌帽的身影,拽起她的手腕就往另一側的應急通道走。

他雖拽着她,指尖卻留了分寸,溫熱的觸感從腕上傳來,顔姗側首,看見鴨舌帽下那雙熟悉到骨子裡的眼睛。

是他啊。

“想去哪裡?”他們平安地到了停車場,顧斐細心地為她系好安全帶,像是在舊金山的每一次,偏過頭來問她。

副駕駛上的她還心有餘悸,也沒有回應。

于是車漫無目的地在兜圈,最後停在郊外的公園裡。

天晴方好,明媚的陽光隔着綠蔭落在顧斐身上。他牽她下來,有溫柔的神色在眸間暈開。

“你剛出院,多呼吸新鮮空氣應該對身體好。”

“不是我的錯,我真的很努力去救他們了。”兩人安靜地對視了片刻,顔姗哽咽着開了口,無數想說的話湧上喉嚨間。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顧斐眉眼溫柔,替她将碎發挽到耳後:“對不起,沒有早一點同你說清楚我的身份。”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擔了那麼多年。”

他這麼說着,眼眶也慢慢變得通紅,然後展開雙臂,像是株溫柔挺拔的大樹。

“以後疼了就要說,到這裡來吧。”

那些難熬的歲月她一個人全都忍過來了,那些無盡的謾罵、指責,舊事重提,她都沒有委屈,可看見他在跟前,她卻好想落淚。

顔姗終于沒有克制住,放聲大哭。

那些積攢多年的委屈和眼淚,不過是在等待這樣一個堅定的懷抱,用方寸之間的溫柔,熨平她痛苦的褶皺。

時過經年,她終于如願以償,被他擁進懷中。

END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9

文/陳燼 來源:《南風》雜志【過來抱抱我】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10

《南風》

2022 第一期

—— 全新上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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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筆細膩的新作

《無歸舟》

作者:薛淺

文章節選:

不過是數月未見,重逢時竟已恍如隔世,江月泠盯着柳泊舟的臉瞧了半晌,再也忍不住,徑直撲進了柳泊舟懷裡。

柳泊舟身子一僵,聽着她低聲的啜泣,到底不忍心推開,擡手輕拍着她的背,漸漸紅了眼圈,“是我負了你。”

夕光将他們相擁的影子映在了紅牆上,梁妟怔怔地盯着牆上影子,直到蔺菀欲起身方才回神,連忙拽住了她。

她知道蔺菀是想替她出頭,她可是大梁最受寵愛的公主,就算跋扈些也沒什麼的,更何況是他們有錯在先。

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或許錯的人是她呢?

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終于如願以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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