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玄天升龍道? 近幾日的天氣甚好,霧山村西南方的竹林之上飄着缭繞的煙霧,雲木依照桐雪的吩咐将桌子搬到院子裡,院裡院外彌漫着濃濃的飯菜香味兒,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于第二章玄天升龍道?跟着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近幾日的天氣甚好,霧山村西南方的竹林之上飄着缭繞的煙霧,雲木依照桐雪的吩咐将桌子搬到院子裡,院裡院外彌漫着濃濃的飯菜香味兒。
幾人圍坐後,桐雪瞪着對面狼吞虎咽的小人兒,他啃下一大口手裡的雞腿,筷子還在飯桌上四處尋找獵物,眼看最後一根雞腿也要被夾走,她終于忍無可忍,拿起一根筷子便往那隻小手拍去,雞腿又掉進碗碟裡。
“雪姐姐!”大虎捂着手背對着桐雪大呼。
“你是不是應該先跟我解釋一下呀?”桐雪面色平靜,努力扯出一個笑,語氣中卻透露着一絲危險。
大虎想了想,道:“阿爹阿娘今日都去了鎮上,臨走時叫我來投奔你。”
桐雪無奈,面上笑得更深:“好,那你告訴我,這個,又是怎麼回事?”擡手指着右邊坐着的小人兒,危險也變得更濃。
大虎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胡亂擦了擦嘴上的油,解釋道:“還不是因為你,搶了鄧爺爺的寶貝,他現在每天都躺在家裡,也不做飯,把小九一個人丢在藥鋪裡,連早飯都沒得吃。”大虎說完又繼續扒拉碗裡的飯,不看對面之人的臉。
小九吃得正香,聞言擡起頭朝桐雪眨了眨眼睛,重重地點了下頭,甜甜道:“嗯!大虎哥哥說的沒錯,爺爺最近隻喝酒,人都瘦了許多。”
桐雪無奈地看了看這個傻孩子,真是傻的夠徹底,永遠跟在大虎屁股後邊,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
“雪姐姐,雖然你脾氣大了點,不過做飯是真的好吃。”大虎谄媚道,接着小手蹑蹑地湊近雞腿。
桐雪十分自然地搶先将最後一根雞腿夾到自己的碗裡。
大虎急得直跺腳:“雪姐姐!”
桐雪指着雲木對他道:“大虎,你該知道這位哥哥的厲害,你再這樣成天往我這裡跑,總有你再挨揍的時候。”
雲木沒有反應,低頭專心吃着白米飯,他本不該與他家主子同桌吃飯,可在桐雪一再要求之下,他家主子終于下了命令:他需得聽桐姑娘的安排。
大虎心有餘悸,斜睨了一眼雲木,小嘴裡鼓鼓囊囊着什麼。
一旁的公子卻是安安靜靜地吃着飯,似乎對眼前幾人的打鬧早已習慣了一般。
“雪姐姐,我聽阿爹說修元哥哥過幾日可就要回來了。”靜默了許久,大虎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陰陽怪氣的。見桐雪并不答話,他又繼續說道:“阿娘說,修元哥哥是我們村裡最有學識的人,品性好樣貌好,如今又高中了探花,以後可就是官老爺了,村裡的姐姐都巴不得嫁給他呢!”學着阿爹阿娘的哀歎模樣,大虎也深深歎了一口氣:“唉~我要是有個姐姐,我一定也會勸她嫁給修元哥哥,才不會找某些來曆不明的人呢!”他意有所指似的,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鼻子裡哼出不屑的聲音。
公子聞言,手裡的筷子頓了頓,擡眼淡淡地看了看桐雪,又看了看大虎,無奈地笑了笑。
桐雪眼一瞪:“小孩子家的知道什麼,快點吃飯!吃完飯把那兩壺桃花酒帶給老頭,再幫我帶句話給他。”
“天下唯此一例,請他務必珍惜,今日酉時三刻,過時不候!”
大虎皺着眉頭,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傳話這事桐雪使喚他慣了,曉得也不會有什麼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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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雪将藥草灑滿了浴桶,拍了拍手,如今萬事俱備,隻差鄧老頭。
扭頭見公子負手立在一旁,不知所想,而他身側的少年則隐隐露出擔憂。
“公子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桐雪輕悠悠地道。
他擡了擡眼,靜靜地看着桐雪,語氣四平八穩:“不後悔。”
桐雪在心中思忖着這“不後悔”的意思,繼續道:“不過接下來的七日确是很痛苦的,你真的想好了?”
他看着桐雪,黑眸裡漾着幾分欣賞:“姑娘笃定的事都做得成,就像你笃定他一定會來一樣。”
不知為何,聽見他誇自己,桐雪居然會有些心虛。她确實笃定鄧老頭會來,他這個人就是得半哄半威脅着才行,桃花酒算是哄,而公子這樣的病例世間罕見,像鄧老頭這樣已至巅魔的大夫斷不會為了賭氣而錯過。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打開後,一個金黃的小藥丸映入眼簾。
這是桐雪近幾日趕制而成,用的正是鄧老頭珍藏多年的稀世珍寶:冰魄月牙草。
這種草藥百年難遇,即便有幸遇到,大多數人也不懂得如何保存,整座霧山大抵也隻此一株,也隻有這一株,可以救公子的命。
那日他闖進她屋内,遍體鱗傷,胸前的箭矢還淬上了毒,可這些都沒有那麼可怕,至少在桐雪這裡,療傷解毒都很容易。
隻那一處,讓桐雪心驚。
他中了蠱。
那不是普通的蠱,也不會像尋常的蠱一樣要人性命,不過是每年發作那麼五六七八次而已。
可次次,皆是酷刑。
噬心蠱。
噬心之蠱,萬蟻穿心,全身冷熱交替,仿若置于冰川火海之中被淩遲數萬次,每一次,都是想死而不能的絕望。
十四年,到底是怎樣的決心,才能讓他願意活下來。
那如淵的黑暗就這樣一直在吞噬着他,孤獨的沒有盡頭。
桐雪望着小小的藥丸出了神,他便靜靜地看着這樣出神的她。
她眼裡的同情,大抵就是來源于此吧!
一個無所不能的大夫,看穿了他的一切,她知道的太多,卻是五分也不肯告訴他的,可他還是鬼使神差地相信了她,她好像真的不在乎,隻是在履行一個大夫的職責,替他療傷,替他解毒,甚至要替他解蠱。
十四年,他當真還可以......重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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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裡腳步聲傳來,桐雪回過神來,是鄧老頭來了。
一進門就開始瞎嚷嚷:“臭丫頭,求人不好好求,你以為兩壺桃花酒就把我打發啦,你當我老頭子是什麼?要飯的啦!”
見屋内還立着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登時翻了個白眼,瞅了瞅公子,又瞅了瞅雲木,複又回到公子身上,指着他道:“是你病了?”
公子怔了怔,随即輕輕點了點頭。
“雪丫頭,這就是你藏了一個月的男人?病成這個樣子,你到底看上他什麼啦?長得好看?”
桐雪聽着這些大虎傳送的無關痛癢的廢話,懶得理他,對着雲木吩咐道:“你到門口守着吧,接下來三個時辰,你可不能閉眼!”其實就是想要他護衛好他家主子,經這幾次,桐雪也是完全信服了雲木的能力,隻是之前案子未清,府衙人多眼雜,她也不想那麼多人知道這些事,也算是為公子着想吧,加上沒有鄧老頭在,她這把握也就弱了幾分。
雲木是個不愛廢話的,他知道公子信賴桐雪,便也不會自持懷疑,看了一眼公子,便身負重任地退了出去。
鄧離天見沒人搭理自己,怏怏地走到公子跟前,握住了他的手腕,捋着胡子皺着白眉,眼珠子轉了幾轉,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桐雪見他搭脈這麼久,明顯在裝模作樣,也懶得拆穿,反正時間不耽誤就行。
她也走到公子跟前,将藥丸遞給他:“吃吧,别嚼。”
公子聽話地捏起來吞了下去,桐雪将盒子放在一旁,伸手開始解他的腰帶,公子身軀微震,鄧離天連忙打開桐雪的手,眼睛睜得老大:“臭丫頭你幹什麼?老頭子我還在這呢!”
桐雪好氣又好笑,這老頭今日抽什麼風,平日裡給村民看病不也是如此,都是大夫,還要講男女大德不成?想争論幾句但是又忍住了,隻得背過身,恨恨道:“那你給他脫,脫掉上衣,進浴桶。”
鄧離天正要伸手,公子卻擡手推拒,定定道:“不用,我自己來。”
“你來你來。”鄧離天擺擺手。
“嘩嘩”的水聲傳來,桐雪轉過身,公子已入了浴桶,露出半個胸膛在外。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非常重要,他們要同時在公子胸前和背後插入四十九根銀針,封閉心脈經絡,壓制蠱蟲輻射的九十八條血脈,如此行針需得又快又準,以桐雪的天賦,想要做到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如果有鄧離天幫忙,就會更快,更有把握。
此時鄧離天也不再廢話,有正事要忙,他自是嚴肅以對。
二人各司其職,每一針都極盡用心,而桐雪也知道,這個過程,是非常痛苦的。
她在公子的左肩刺入一根銀針,看見他額間已大汗淋漓,雙手握在浴桶邊緣,指節發白。
冰魄月牙草是引子,他們就是要讓蠱蟲發作,在這七日,他需得受足一年的折磨,耗幹蠱蟲,他如今心脈已閉,自是傷不了性命,可是,痛苦卻減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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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針完畢,接下來便是等,三個時辰後方可拔針。
鄧離天已經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對桐雪說要蹭她七日的飯。
桐雪卻不敢稍離,生怕他到時候疼暈了過去,畢竟身上帶着針呢,也怕他實在疼得受不了了去拔針,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搬了凳子坐在浴桶旁邊,看着雙目緊閉的男子,他的神智還是清醒的,大約這就是他忍痛的樣子吧,不睜眼去看這世間,也不想被世間之人看到他眼底的疼,桐雪輕歎口氣,這麼逞強做什麼呢?她伸手握住他的手,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一些事。
“公子可曾聽說在東陵以南有這樣一個地方?叫作丘縣,那裡曾經也山明水秀,百姓安樂。”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他微微動了動,卻不掙開,此時心火已蔓延全身,他極力克制着,桐雪知道他的感受,他的手滾燙似火,可是很快,他又會如墜冰窟一般。
輕軟的聲音繼續道:“我約是十六歲前都住在那裡,隻不過一夜之間,那裡像是被這個世界遺棄了一樣,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三年前,我自南向東到了霧山,在這裡住了下來。”
“我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田嫂,那時我像個乞丐一樣,她看我可憐,就收留了我。霧山村從不收留外人,除非婚嫁,她自己便是嫁過來的。雖然裡長是個好心腸的人,可也不好違背整個村裡這麼多年的規則,我以為我大抵還是得向東走走,走到繁華的京都去。”
“可後來,鄧老頭出現了,他說小九也是他撿來的,反正都是撿,這麼大的撿回來也沒什麼,我在藥鋪待了幾日,他發現我懂醫術,便揚言要收我為徒,不過被我拒絕了。”
桐雪說着說着便笑了起來,似乎絲毫不在乎眼前的人正經曆着極大的痛苦。
“嘻嘻,那老頭太不靠譜了,把小九喂得精瘦精瘦的,我才不要跟他瞎混,不過時間長了,我的醫術可以幫助很多村民,大家憐我年幼無家可歸,便讓我住了下來。”
“這小院還是裡長找人幫我搭的呢,我這人喜靜,從前便也是住在山上,所以就落葉于此了,裡長還幫我遷了戶籍,這麼多年,村裡人對我都很好。”
頓了頓,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幽幽道:“可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久。”
天承二十一年正月十五。
腦海中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
“田嫂,她原也是想安安靜靜地生活吧,怪隻怪,她放不下南玥人的身份。”
她是南玥人,桐雪知道,受吳剛威脅,她也知道。
她本是不想插手的,可非如此,也保不下她一條命吧!她本不想和這裡的人産生感情,住在山上也是不想和他們有太多的牽扯,因為她有自己的使命啊!
她看着他,良久,忽然道:“公子,我今日幫你解蠱,也算在你這有個人情,我知你身份不一般,若他日我遇到難處,你應當會幫我的吧?”
他沒有回答,桐雪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怎麼樣?聽故事是不是真的可以減輕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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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于其他人而言過得很快,可是對他們來說,卻是無比漫長。
每日行針,桐雪都不自覺地有些緊張,每日的三個時辰,雲木都會在門口守着,桐雪也會待在屋内絮絮叨叨地說着不同的故事。三個時辰後,她會拔出銀針,他便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八個時辰,整整一夜,沉睡不醒。每日隻有一個時辰,虛弱無力半醒之間可進些食水。
今日是第七日了,鄧離天行完針卻沒有走,而是在門口與雲木大眼瞪小眼,順便豎起耳朵聽屋内的動靜,不曉得這個臭丫頭又說着怎樣的破故事。
去針之時鄧離天也進了屋,他大約也想看看自己這些天的努力到底會不會成功吧。二人一起動手,桐雪看着眼前虛弱不堪的人,有些憂心。
他應當能挺得過去的吧?
銀針去畢,二人都屏住呼吸似的等待着病人的反應。
隻見他突然口吐黑血,雙手緊緊摳住浴桶邊緣,似乎要将其捏碎一般,而事實上他真的把浴桶捏碎了,一陣“噼裡啪啦”的碎木聲及“呼啦啦”的水聲,浴桶碎成無數塊,藥水瞬間在屋内蔓延,鄧離天一個躲閃不及便向後載去,桐雪卻沒躲閃,反而伸手去接倒下的病人。
此時雲木聽見動靜也沖了進來,便看到這詭異的一幕,耳邊鄧離天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地上,桐雪一手扶着他的腦袋,一手撐着他的肩膀,渾身衣衫已經濕透,面色不安地盯着他的臉。
他的唇角還挂着淡淡的血迹,面色蒼白,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還是水。
桐雪想用衣袖替他擦一擦,卻不自知衣袖也是濕的,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了,正要拿開,他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雙眼慢慢睜開。
鄧離天見此情形很想說道幾句,卻想着這丫頭幾時搭理過自己,便嫌棄地看了二人一眼,氣呼呼地揉着被摔傷的腰出去了。
雲木待在原地,也不知是該上前攙扶自家公子,還是默默地看着,總覺得怎麼樣都不對,見自家公子醒了,鄧離天卻走了,這就是沒事的意思吧?想來有桐大夫在肯定出不了什麼大事,便又尴尬地退了出去。
桐雪本是想讓雲木上來幫忙的,誰知這小子竟也走了,這下隻好自己将病人扶上床了,可是......可是他握着她的手腕,一動不動,還盯着自己的臉看,氣氛暧昧得不行,桐雪更慌了,隻能尴尬地開口詢問:“你感覺......怎麼樣?”
空氣中安靜了許久,他緩緩開口:“謝謝。”語氣低沉而溫柔,眼睛裡漾着難以捉摸的光亮,讓桐雪有些恍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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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三月,枝頭開始冒出星星點點的綠色,山間的風也不再冷飕飕的,溪水被陽光照的似乎也帶上了溫度。
不遠處有三道身影,叽叽喳喳地在溪水裡晃悠,是桐雪帶着大虎小九在捉魚,三個人人手一根魚叉,褲腳都撩的高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溪水池底,剛看見一尾鯉魚冒頭,桐雪一個叉子便伸進去,果然,又失敗了。
大虎氣得直嚷嚷:“雪姐姐,你太笨了太笨了,你要等它遊慢了再抓。”
“我怎麼知道它什麼時候遊得慢。”桐雪反駁。
“就你這麼急才會吓跑它的,沒得吃了!哼!”大虎氣得尥蹶子了。
桐雪也很無奈,這捉魚又不是她所長,不過捉魚來烤卻是她提出來的,當下又不好反悔,隻得硬着頭皮繼續抓。
小九見大虎氣得坐在了溪水旁,便乖巧地去哄去了,這一點頗讓桐雪欣慰,真是個好孩子!
而在溪水的不遠處還有兩個人,站在樹下看着這“和諧”的一幕。
休養了許多日,公子的身體已然恢複了大半,今日桐雪叫他出來透透氣,還說要吃點新鮮的不一樣的,原是河裡現抓的魚,可看現在的情形,也不知道到底吃不吃得上。
他緩緩走到溪邊,脫下了靴子,撩起褲腳走下了水,從桐雪手中接過魚叉,低頭開始尋找獵物。
桐雪大驚,呆在原地,雲木也呆呆地看着自家公子做着不太合宜的事情,大虎則是不屑,覺得他是臭顯擺。
“呲”一下,魚叉入水,再一上來便帶出一條肥碩的大胖魚,他淡定地往岸邊一扔,低頭繼續。
大虎看得咽了咽口水,還真有兩下子!
桐雪看着大胖魚就比較開心,隻要不是空手而歸就不算白來,她跟在公子身後,幫他一起尋找獵物。
“那有一個那有一個!”桐雪的每一聲驚呼之後都會伴随“呲”的一聲,接着就是一條條大胖魚被甩上岸,這種一眼看到便能抓到的快感讓她頓時生出一股滿足,扭頭對着大虎笑得猖狂而又得意。
“啊!蛇!蛇!”大虎忽然大叫。
桐雪還未看清蛇在哪裡,便被這聲驚呼吓得一蹦三尺高,立馬竄到了公子身上,雙腳離水雙手抱着他的脖子。
此時雲木已經飛速上前一手一個團子丢到岸上,接着一個叉子丢出去,穿透了蛇的肚子,再抽上來,便是鮮血直流。
長久的靜默之後,桐雪将埋在公子肩頭的腦袋探出來,終于找回來一絲清醒,擡頭一望,公子正神情複雜地盯着自己,再看看旁邊,大虎和小九早已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老大,而一旁的雲木顯得很是尴尬,一手拿着魚叉,叉子下邊是已經死翹翹的蛇。
自家公子被輕薄了,他是不是該上前将那女子扒拉下來打一頓丢水裡才好,而不是就這樣幹看着,可是就這樣的柔弱女子,他家公子随手一拎自己也就丢出去了,現下沒丢,還這般安靜地看着,甚至伸出一隻手摟着她的腰,生怕她掉了下去,雲木的思路顯然一條跟不上一條了。
僵持了好一會,桐雪才尴尬地自己跳下來,瞥了一眼同樣有幾分尴尬的公子,她微微皺眉,心一橫,彎腰掬起一捧水往公子潑去,他一時不察,還真叫她得逞了,滿頭滿臉的水。大虎小九見狀,也連忙跑下來參與,頓時将方才的一幕忘得幹幹淨淨。
山間歲月多寂寥,而此時溪水邊卻響起一陣陣追逐嬉鬧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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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修元歸來這日,文家放了一裡地的炮仗,他中探花的消息早些時日就傳回了村裡,本以為不消多日人就會回來的,沒想到耽擱了這些日子。
文家爹娘已是等得望眼欲穿了,說是要為他們兒子宴請三日呢!村裡這忽然出了探花,裡長也是高興極了,前些日子的愁雲慘淡頓時被沖淡了不少。
不過一家歡喜一家愁,那進京科考的另一個卻落了榜,早些日子就回了村,難過得不行。
大虎領着小九也去湊熱鬧了,鄧離天坐在門口喝着酒,看着村口擁擠的人群,笑得漫不經心。
桐雪卻沒有去,大虎早上便過來叫她,勸了許久她都不肯去,隻說人太多不想去湊熱鬧,等席面開了她會備上好禮去慶賀的。大虎卻覺得她這是借口,分明就是喜新厭舊,登時給了門口坐着的公子一個白眼,見他身旁的少年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一扭臉撒丫子跑了。
桐雪在院内擺弄着藥材,心裡卻在盤算着日子。
都超出日子許久了,她覺得人也該走了吧!扭頭看了一眼公子,沒多大反應,安安靜靜地翻看着自己的醫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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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時分,公子站在小院内的涼台上,靜靜地望着山下某處的燈光。
雲木走過來,說道:“王爺,李都尉已在青縣等候多時,我們......”猶豫着不知該不該開口。
“明日動身吧。”他平靜道。
總是要離開的,他貪戀這種平靜的日子已經太久了,都快忘了正事。
不遠處兩個人影慢慢靠近,一個熟悉一個陌生。
桐雪站定在小院門口,對着文修元擺手:“我到了,你回家吧,一堆人等着你呢!”文修元執意要送她回來,推了兩次也推不掉,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總駁一個探花郎的面子。
其實文家母親是有些不高興的,她本來也挺喜歡桐雪,長得幹淨漂亮,又會醫術,娶來做兒媳婦也甚好。可是聽說前些日子封山她家裡藏着一個陌生男子,近來家裡更是住了兩個,村裡說什麼的都有,雖說那位公子看起來身份不凡,連府尹也供着,可她還是覺着桐雪這樣不妥當,況且如今兒子又中了探花,以後什麼樣的好姑娘找不到,便更是瞧不上桐雪了。可看着她家兒子對桐雪這放不下的模樣,心裡卻還是愁得很。
文修元看着桐雪,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羞澀:“桐雪,今後我們舉家都會遷往京都了。”
是啊,畢竟被封了官了嘛!
桐雪怔了怔,道:“挺好的啊,京都繁華,應當比這兒有趣吧!”
文修元眼眸一亮:“是啊,很繁華,你想不想去?”
“我?”桐雪想了想,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不是一直想有個自己的醫館嗎?要不趁此機會跟我去京都吧!”文修元道,找理由勸說桐雪。
桐雪卻覺得這話題繼續說下去恐怕會出問題,連忙道:“你阿娘……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啊?”
文修元怔了怔,臉色微微暗了一下,溫吞道:“說……說了一些。”說完又怕桐雪誤解自己不夠通情達理,連忙繼續道:“你是大夫嘛,給人看病很正常,村裡那些人的閑話你不要太在意。”
桐雪卻搖搖頭,道:“其實他們說的也不全是錯的。”
“什……什麼意思?”文修元不明所以,可是看見桐雪一副小女兒的姿态讓他頓時覺得情況不太妙。
桐雪故意面露難色:“我家那位公子身子弱得很,沒我不行。”
“你家?沒你……不行?”文修元的臉色徹底暗了下去,變得很是難看。
桐雪卻在心中失笑,連連擺手:“額,不說了不說了,太晚了你趕緊回去吧,回去自個兒慢慢領會,我要睡覺了。”說完便将文修元往山腰下推,自己則興沖沖地跑進小院關上了門。
一轉身,擡眼卻看見某人正站在涼台上發呆。
他不會都聽到了吧!
桐雪走上涼台,狀若無意地問道:“你怎麼還沒睡啊?在這幹什麼?賞月嗎?”擡頭見天上一片黑漆漆的,啥也沒有。
“等你。”他輕輕道。
“等我?等我幹嘛?”桐雪疑惑。
“明日我便起身離開。”他說,語氣平靜如水,目光也毫無波瀾。
“明天?這麼突然?”桐雪驚訝道。
她吃驚的反應讓他覺得有些好笑,想到日前她經常問自己的話,便笑着道:“你不是一直很關心我到底什麼走嗎?”
桐雪怔了怔,真是記仇啊!點點頭,承認道:“嗯……也是,你已經完全康複了,是沒有道理繼續留在這了。”
他本該與府尹一道走的,為了替他解蠱,才留了這些時日,已經耽擱了這麼久,還是早早打發了才是。
“桐姑娘想一直留在霧山村嗎?”
桐雪的思緒忽然被打斷,不知他為何突然問出這樣的話,想到方才自己與文修元的對話,她笑嘻嘻道:“怎麼啦?你也想帶我去京都啊?”
他靜靜看着她,一臉認真:“如果你想去的話。”
桐雪一時語噎,腦瓜子轉了轉,遲疑不決:“可是我現在還沒想好。”
大約是料到她會這般搪塞,他沒有繼續追問。頓了頓,從袖中摸出一塊玉玦,純白似雪,一看便是上好的羊脂玉,将其遞給桐雪,道:“那等你想好了,就拿着它來陵安王府找我。”
桐雪接過玉玦,舉過頭頂對着天空觀賞了會兒,也看不出别的什麼,隻是覺得手感甚是不錯,可是,她方才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信息,連忙擺出震驚的模樣,瞪着清靈的雙眸,道:“陵安王府?哇,你的官這麼大!”她捂着嘴,随後眼角彎彎,笑得不懷好意:“你就這樣告訴我啦,不怕我把你的消息賣給山匪刺客嗎?”
他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分明并不那麼驚訝于他的身份,卻非要裝模作樣,既要裝,卻偏偏裝得那麼不像,生怕他識不破似的,他也真的是不知道她到底在盤算些什麼了。
“你會嗎?”他反問道。
桐雪笑靥如花,将玉玦揣進懷裡,仰頭對着他道:“不會不會,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呢!”
夜空漆黑無影,小院的兩隻燈籠光暗如螢,隻這一兩分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便覺這世間一切的美都不過如此。
她當真是這山間的精靈吧!
一陣微風飄來,并無半分凜冽,他卻忽然被刺痛了一般,一伸手将她攬入懷裡。
他的身軀本就寬厚,一手便将懷中的人箍得又緊又牢,那個小小的軟軟的身體就這樣貼在自己的胸前,那麼近......
下颚貼在她的頭頂上,他閉上眼,低低道:“一定來找我。”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似乎傳來女子“嗯”的聲音,似乎又沒有。
黑夜裡,安靜得隻聽得到風聲,她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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