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帝王如此縱欲淫樂,一些貴族、官僚也不例外。據《漢書·禹貢傳》載:
武帝時,又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後宮,及棄天下,昭帝幼弱,霍光專事,不知禮正,妄多藏金錢、财物、鳥獸、魚鼈、牛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盡瘗藏之。又皆以後宮女置于園陵,大失禮,逆天心,又未必稱武帝意也。昭帝晏駕,光複行之。至孝宣皇帝時,陛下(元帝)惡有所言,群臣亦随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過度,諸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蓄歌者至數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曠夫,其過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
又班固《西都賦》雲:
于且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遊士拟于公侯,列肆侈于姬臣。
這方面的事例真不勝枚舉,例如漢武帝時的武安侯田蚡,就“後房婦女以百數”。甚至連一些儒者也過着縱欲的生活,如前漢的大儒張禹,常把他的學生帶入後堂宴飲,“婦女相對,優人筦弦锵锵,昏夜乃罷。”又如後漢的馬融,才高博洽,為世通儒,但是他“居宇樂器,多存侈飾。常坐高堂,施降紗帳,前授生徒,後列女樂。”
這種淫侈之風,到了西漢末年成帝時愈演愈烈,一些官僚、貴族、富豪大多仿效皇帝,“設鐘鼓,備女樂”。有些豪門外戚,竟嚣張到“與人主争女樂”,如外戚王譚、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時兄弟五人,曾于同日封侯,世稱五侯。他們争為奢侈,“後庭姬妾,各數十人,僮奴以千百數。羅鐘罄,舞鄭女,作倡優”,互相攀比,縱欲作樂。成帝逝世後,陵墓尚未建成,王根就“聘取故掖庭女樂五官殷嚴、王飛君等,置酒歌舞”。
以上叙述的是這些貴族官僚生活奢靡、婢妾盈室,然而,他們道德人性的堕落更有甚于此者。趙翼于《二十二史劄記》中曾論述漢王朝豪門貴族生活驚人的淫亂與堕落:
例如燕王劉定與文康王姬發生奸情,并生子;又奪弟妻為姬,并與子女三人奸淫。趙太子且複與胞姊淫亂。江都王劉建令人與獸交生子,并令宮人裸而踞地,與羝羊及狗交合。齊王終古使所愛奴與婢及諸妾交,或白晝裸伏與犬馬交接以為樂事。還有奸屍的,如《晉書·平原王幹傳》:“幹前後愛妾死,即斂,辄不釘棺,置後空屋中,數日一發視或行淫穢,須其屍壞,乃葬。”《魏書·鹹陽王禧傳》:“禧性矯奢,貪淫财色,姬妾數十,意尚不已,衣被繡绮,車乘鮮麗。猶遠有簡聘,以姿其情,由是昧求貨賂,奴婢數千,田業鹽鐵,偏于遠近。”《宋書·南郡王義宣傳》:“義宣多蓄嫔媵,後房千餘,尼韫數百,男女三千人,崇飾绮麗,費用殷廣。”
在東漢後期,外戚與宦官争相專權,政治腐敗,淫侈之風更甚。如漢桓帝時的外戚梁冀把持朝政十多年,“大起第舍”、“廣開園囿”,并掠取良家女子幾千人以供淫樂。當他乘車出遊時,都有成群結隊的倡伎婢妾緊随車後,鳴鐘吹管,歌酣竟路。公元159年,桓帝與宦官單超、左悺、具瑗、徐璜、唐衡合謀,殺了梁氏滿門老少,而單超等五人也于同日封侯。這五人中除單超早死外,其他四人的驕奢淫佚也毫不亞于梁冀。他們是宦官,已無性功能,但也“多取良人美人,以為姬妾,皆珍飾華侈,拟則宮人”。漢靈帝時,大将軍窦武也曾“多取掖庭宮人作樂飲宴,旬月之間,赀财億計”。
在封建帝王大肆玩弄女性的同時,他們的妻妾也往往大搞淫亂活動,宮闱醜聞層出不窮,這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随着個體婚制,出現了兩種經常性的、以前所不知道的特有的社會人物:妻子的經常的情人和戴綠帽子的丈夫。”“丈夫方面是大肆實行雜婚,妻子方面是大肆通奸。”這種情況,在封建統治階級内部真是達到了頂點。
例如,統一中國的一代枭雄秦始皇,其母和呂不韋私通,還不滿足,呂不韋又為她找到一個陰莖碩大的名叫嫪毐的男子,讓他拔去須眉、冒充宦者而得侍太後。“太後私與通,絕愛之,有身,太後恐人知之,詐蔔當避時,徙宮居雍,……生子二人,皆匿之。”後來嫪毐和他與太後生的兩個孩子都被秦始皇殺了。相傳秦始皇的母親本來是呂不韋的妾,懷孕後,呂把她獻給秦始皇的父親秦莊襄王的。
被漢成帝立為皇後的趙飛燕是個曆史上有名的淫蕩女性。她在進宮前就和鄰居的一個羽林射鳥者私通,入宮後居然僞裝處女瞞過了皇帝而得寵,後來又和她的妹妹合德和宮奴燕赤鳳私通。以後越搞越不像話,她未生孩子,為了保持将來地位的鞏固,以禱神為名,别開一室,除了左右侍妾以外,任何人不能進入,而用小牛車載少年男子,裝扮成女子進宮通奸。“日以十數,無時休息,有疲怠者,辄代之”。每天要和十個以上的年輕男子通奸,這真是駭人聽聞。
西晉惠帝時的賈皇後也絲毫不亞于趙飛燕。她為了滿足性欲,和許多男子通奸,可是又怕走漏風聲,有損名譽,就将伴寝男子一一殺以滅口。有個洛南小吏,長得很漂亮,賈後和他私通,送給他一些财物。後來這些财物被别人發現了,認為這些東西不尋常,可能是偷盜所得,于是通過官府追究。小吏辯解說:“先行逢一老妪,說家有疾病,師蔔雲宜得城南少年壓之,欲暫相煩,必有重報。于是随去,上車下帷,納簏箱中。行可十餘裡,過六七門限,開箱簏,忽見樓阙好屋。問此是何處,雲是天上,即以香湯見浴,好衣美食将入,見一婦人,年可三十五六,短形青黑色,眉後有疵。見留數夕,共寝歡宴,臨出贈此衆物。”這時,賈後已臭名遠揚了,人們聽小吏這一說,知道這又是賈後玩弄的花樣,都慚笑而去。這個小吏因為得到賈後的寵愛,後來竟沒有被殺。
南北朝時劉宋有個山陰公主,不甘寂寞,在宣淫方面也要和男子比一比。有一次,她對前廢帝劉子業說:“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而妾惟驸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劉子業聽了這番話,隻好答應她的要求,讓她任意挑選了30名年輕英俊的男子,養在後宮,供她發洩性欲。對于這件事,古人是認為匪夷所思,淫亂已極;但是從人們今天的觀念看來,這山陰公主似乎有些追求男女平等、争取女子的性權利和“性解放”、“性自由”的味道。
此外,如這一時期的郁林王何妃、梁元帝徐妃、北齊武成皇後胡氏、魏靈太後等的淫行,曆史都有記載。有個叫楊白花的人,容貌雄偉,魏靈太後逼他私通,他懼禍,更改名字投奔梁國。魏靈太後追思他,作了《楊白花》歌,叫宮人唱它,歌詞是:“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春風一夜入閨闼,楊花飄落落南家。含情出戶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秋去春來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裡。”此事是淫是雅,有待分析了。
中國古代有“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成語,反映出梁元帝蕭繹的王妃徐昭佩的風流事。據《南史》記載,她是前齊國太尉的孫女,梁朝将軍徐琨的女兒,當蕭繹還在當湘東王時,她嫁給了蕭繹。現在可以分析,她有嚴重的性苦悶,對婚姻生活和性生活是不滿的,她自恃出身名門顯貴,就膽敢以嘲弄皇帝的做法來發洩性苦悶。蕭繹眇一目,是個“獨眼龍”,于是她在皇帝面前隻打扮半邊,名曰“半面妝”,她的理由是一隻眼睛隻能看一半。她嗜酒,常常喝醉,嘔吐在皇帝的龍袍上。蕭繹吃不消她,于是開始疏遠她,移情于其他三宮六院。
她在獨守空房的情況下,就找情夫了。先是結識了荊州瑤光寺的一個風流道士智遠;後來又結識上朝中的美男子暨季江,這時她已是個中年婦女,所以這個情夫說:“柏直狗雖老猶能獵,蕭溧陽馬雖老猶駿,徐娘雖老猶尚多情”,這就是“徐娘半老”的出典。從這番話也可看出他們之間隻是相互玩弄的關系,竟把女人和狗、馬相提并論。後來,徐昭佩又邀請當時的一個叫賀徽的詩人,到一個尼姑庵約會,在“白角枕”上一唱一和。這些行為當然為皇帝所不容,最後蕭繹下了決心,借口另一個寵妃的死是徐妃因妒而暗下毒手,逼她自殺,她隻好投了井。蕭繹餘恨未消,又把她的屍體撈起來送還她娘家,聲言是“出妻”。徐妃的風流生涯就是這樣以悲劇而結束的。
宮廷之中的女性有些人不僅性生活比較混亂,而且由于争權、争寵,相互殘害是十分劇烈、甚至是令人發指的。例如漢高祖劉邦的妻子呂後在劉邦死後,就設計殺死了劉邦和最寵愛的妃子戚夫人所生的兒子趙王如意,又弄聾了戚夫人的耳朵,逼她喝下藥酒而變啞,挖出她的雙眼,砍去她的手足,把她扔在糞池中蠕動、打滾,名曰“人彘”。西晉那個生性淫蕩的賈後是個嫉妒心極強的女人,當她還是個太子妃的時候,就殺死了好幾個受丈夫寵愛的宮女,如果哪個宮女懷了孕,她就以長矛戳其腹部,使這宮女和胎兒立即死亡。
這種情況在以後各個朝代也不少。如隋朝的開國皇帝隋文帝楊堅之妻獨孤氏是個很聰明而又妒忌到變态程度的女性,她幫助楊堅處理了不少政事,但不許楊堅愛上别的女人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他們的五男二女都是嫡出,這種隻有嫡子而無庶子的情形在帝制時代是很少有的。她這種妒忌心還波及到和她毫無關系的人,例如她聽說諸王或朝臣的妾室懷孕,就要千方百計地唆使皇帝施加壓力,讓諸王或朝臣把懷孕的妾廢掉。她的長子楊勇有許多妻妾,其中最受寵愛的妾雲氏還替楊勇生了兒子,也被獨孤氏找了一個借口殺害了。有一次楊堅對一個年輕的宮女産生了好感,問了她的名字,當晚和家臣一起喝酒時叫她陪伴在側。此事被獨孤氏知道後就用酷刑把這個可憐的少女折磨死了。這件事使楊堅受了很大刺激,幾乎想隐居起來,不當皇帝了。後代也有類似情況,明憲宗的妃子萬貴妃因自己所生的兒子不足一歲就夭折了,而萬貴妃也一直沒有再懷孕生子,所以不能容忍别的妃子懷孕,如發現有人懷孕,就要派人送去堕胎藥,強迫别人堕胎,如有不從,就要設計殺害。
這真是,在曆史上,女子的受壓迫也出自一些女人。
當時,不僅王侯将相、外戚宦官如此驕奢淫樂,而且一些富商巨賈、地主豪紳也紛紛效仿,“妖童美妾,填乎绮室;倡讴伎樂,列乎深堂”。
從東漢末年到三國,戰禍頻仍,民不聊生,但一些文臣武将及時行樂、極端縱欲的也不少。例如有一次曹魏與蜀漢交戰,都護曹洪奉曹操之命打退蜀漢大将馬超的進攻後,置酒慶功,慰勞諸将,酒酣時,曹洪令家妓穿上一種透明的“羅縠之衣”,踏鼓表演,滿座興高采烈地對這些裸女大聲喝采,隻有一個叫楊阜的站出來責備曹洪不該“于廣座中裸女人形體”。到了魏末,荒淫作樂之風仍盛,例如大将軍曹爽奉明帝遺命輔佐曹芳時,本來已是“妻妾盈後庭,又私取先帝才人七八人,及将吏師工鼓吹良家子女33人,皆以為伎樂。詐作诏書,發才人57人送邺台,使先帝婕妤教習為技。擅取太樂樂器,武庫禁兵,作窟室,绮疏四周,數與(何)晏等會其中,縱酒作樂。”
到了兩晉南北朝時期,這種情況并沒有什麼改變,“寵臣群下,亦從風而靡;王侯将相,歌妓填室;鴻商巨賈,舞女成群。競相誇大,玄有争奪,如恐不及,莫為禁令”。
晉朝有個豪富石太尉石崇,是這方面的一個典型代表。他“常擇美豔者數十人,裝飾一等,常侍于側,使忽視之,不相分别。雕玉為倒龍之珮,镕金為鳳冠之钗,結袖繞楹而舞,晝夜相接,謂之常舞。若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聽珮聲,視钗色,玉聲輕者居前,金色豔者居後,以為行次而進也。侍女各含異香,笑語則口氣從風而飏。又篩沉水之香,如塵末,布緻象床上,使所愛踐之。無迹,則賜珍珠百粒;若有迹者,則節飲食,令體輕弱。閨中相戲:“爾非細骨輕軀,哪得百粒珍珠!”
石崇在兩性關系問題上如此奢淫,同時又十分殘忍。他經常大宴賓客,令美人行酒,如果客人飲酒不盡,就令人斬勸酒的美人。有一次王丞相導與大将軍敦一起拜訪石崇,石崇請他們吃飯,勸酒。王丞相平素不能飲酒,隻好勉強應付,以至大醉。大将軍敦則故意不飲酒,看石崇怎麼辦。這樣,勸酒女郎因不能“完成任務”,一連被斬了三人。旁人十分緊張,不安,勸大将軍敦快飲酒吧!敦卻說:“他殺他的人,和我有什麼關系!”這真是一群禽獸之徒。石崇有個寵妾叫綠珠,是個有名的美女,當時有個叛亂分子首領叫孫秀的向石崇要綠珠,石崇堅決不允,結果綠珠被迫跳樓,石崇也被孫秀殺了頭。
在當時的官僚、貴族、富豪中,石崇是首屈一指的。後來可與他相比的還有北魏的元雍和元琛。據《洛陽伽藍記》記載,高陽王元雍擁有“僮仆六千,妓女五百。隋珠照日,羅衣從風。自漢晉以來,諸王豪侈所未有也。出則鳴輿禦道,文物成行,铙吹發響,笳聲哀轉;入則歌姬舞女,繁竹吹笙,絲管叠奏,連宵盡日。”
這些女子,當然都是那些達官貴人發洩性欲的工具,同時也是生兒育女的工具。例如北周李遷哲家有上百名婢妾,共生了69個兒女,他甚至無法記住這些兒女的名字,于是隻好随身帶着一本花名冊以便查認。此外,那時的達官貴人廣蓄婢妾還是為了顯示主人的富貴。北魏的河間王元琛與元雍争豪競侈。他大興樓館園囿,蓄婢妾300人,并經常大會宗室,“陳女樂及諸名馬”,借以炫耀自己的财富。他甚至說:“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在這些人中間,如果誰擁有絕代佳人,還會以權力相互争奪,似奪奇珍異寶。如南朝宋明帝時權炙一時的阮佃夫在赴廣州刺史何恢宴會時,一眼看中了何恢的愛妾張耀華,多次索取,何恢不肯給,還說:“恢可得,此人不可得也!”阮佃夫惱羞成怒,就找了一個借口罷了何恢的官。
在兩晉和南北朝時期,一些文人士大夫把蓄婢狎妓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借以表示放浪形骸,自命風流,玩世不恭,而且被視為一種審美的境界。因此,在兩晉時期,一些“貴遊子弟,相與為散發裸身之飲,對弄婢妾”,也很少有人非議。以上這些狀況,都反映出當時社會風氣之腐朽以及封建統治階級醜惡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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