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極毛蟲米拉第四次在春天蘇醒了。

米拉搖了搖有些僵硬的腦袋，緩緩舒展了卷曲的身體，慢慢地從岩石下面爬出來，攀到附近的青草上。她吃了一口嫩葉，青草香和着泥土香，進到嘴裡、肚子裡，味道真是好極了。剛剛蘇醒就能吃到這樣的食物，米拉感覺生活真是太美好啦。

她順着草葉繼續往上爬，身上的絨毛都豎了起來，這樣暖洋洋的陽光可以照進身體的每一個縫隙。米拉知道北極的春天和夏天是短暫的，需要抓緊時間吃草，快快長大。

進食中的北極毛蟲，截圖自BBC紀錄片《冰凍星球》

米拉順着橫着的草葉小心翼翼地爬到另一棵稍高的草，雖然有一些費勁，但是她還是成功做到了。她嘗了幾口上面的嫩葉子，絕對的美味。這片肥美的青草地，可以滿足米拉旺盛的食欲。

吃了沒幾口，米拉的肚子有點脹了，腦袋有點困了。“還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米拉嘟囔了幾句，決定趴在草葉上休息，沒想到做了一個美美的夢：

夢裡，它變身成了灰色的燈娥，和朋友們一起在鮮花盛開的草地上翩翩起舞，比去年米拉看到的那群跳舞的飛蛾姐姐還要美。

毒辣的陽光照在觸角上，米拉睜開惺忪的雙眼，肚子裡的食物消化好了，剛做的美夢還是甜的。太陽就那麼永不疲倦地挂在空中，一點也不想落山。

極晝來臨了。

米拉的食欲就和永不落山的太陽一樣，不停歇。她又要吃食物了。吃飽了睡，睡醒了吃。

涼爽的秋風吹來的時候，米拉的身體已經比蘇醒的時候大了一圈。

團縮的北極毛蟲，截圖自BBC紀錄片《冰凍星球》

“好冷呀”，它縮了縮身子，越縮越小，像刺猬那樣縮成了個小團子。但是米拉終歸還太小，伸在外面的絨毛軟軟的，一點也不紮人。

天氣更冷了，秋露裹在米拉身上，被凍成了冰。它的體液凝固了，遠遠看上去像是一條僵硬的冰蟲。

不知是困了，還是凍僵了，米拉睡着了，睡了好久好久，久得不知道有多久：似乎跨越了暗無天日的漫漫極夜，似乎度過了結繭成蛹的辛苦時光，又似乎做了365個翩翩起舞的美夢。

米拉再次醒來是很久後的事情了，凝固在她身邊的冰慢慢消融了。它打了個滾，滾出岩石，又成了一隻活蹦亂跳的毛毛蟲；然後開始了又一年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就這樣蘇醒、沉睡，反複了十年。米拉在14歲的時候終于化蛹成蛾。

這一年，北極的春天來得特别早，體型健碩的米拉可以毫不費力去爬到臨近的草葉啃食嫩葉。吃着吃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她不由自主地吐絲。幾天下來，米拉就被包裹在自己的繭裡。

北極毛蟲結繭，截圖自BBC紀錄片《冰凍星球》

米拉再一次睡了過去，又做了那個翩翩起舞的美夢。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變成了北極燈蛾。米拉搖了搖身體，比之前輕盈了許多。它艱難地爬出來，學着以前見過的姐姐們飛翔的樣子扇了扇翅膀，可是并沒有成功。

一陣溫風把翅膀的粘液吹淨了，米拉能夠搖搖晃晃地飛起來。雖然飛得并不高，飛得并不快。她試飛了幾次，就掌握了飛行的技巧。飛行的感覺太美妙了，比爬好太多了。

米拉開始變成燈蛾後的第二件事情——産卵。她扭動着身體，把第一堆卵産在青草上，然後飛到另一顆更高的草産卵；再飛到更更高的草産卵……

米拉看到遠處一片草地竟然開出了鮮豔的花。這個時節，北極很少有鮮花盛開。米拉決定飛過去，還沒飛到那片地，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姐姐，你飛得真好！米拉回頭看到了一個體型比自己小一點的灰娥。

這隻小一點的燈蛾手舞足蹈地向米拉介紹自己。她叫尼拉，剛剛破繭而出，喜歡在高處飛。她的夢想是把卵産遍北極，讓整個北極都有燈蛾的身影。

（飛蛾采蜜，圖中飛蛾并非北極燈蛾）

米拉和尼拉結伴而行，決定先去那片開滿鮮花的地方産卵。落到花上面，它倆發現一隻體色發白的燈蛾正悠閑地趴在上面。

”讨厭的家夥，你是誰？”尼拉不客氣地吼着。

“嚷嚷什麼，小心把鳥喊來！”體色發白的燈蛾回了一句。

米拉擡頭看了下天空，幾隻鳥剛好飛過。她拉着尼拉迅速藏到花下面。那隻燈蛾也藏了起來。在草葉和鮮花的掩護下，它們三個低聲交談。

那隻體色發白的燈蛾說，自己叫庫拉，從小就生長在這裡。在這兒，它遠遠看到過北極熊媽媽領着寶寶在覓食，有那麼一次，北極熊媽媽還捕到一隻海豹。“北極熊白色的皮毛比燈娥的灰色漂亮多了”。

生活在北極的北極熊

小鳥飛過後，庫拉帶着米拉、尼拉飛去找它的好朋友—— 卡拉，一隻膽子很小的毛毛蟲。 卡拉在一朵黃花下面探出頭來，它剛變成燈蛾沒多久，體上的黏液沒有幹掉，還飛不起來。米拉、尼拉和庫拉小心翼翼地給 卡拉扇掉黏液，教它飛翔的技巧。

卡拉學習的速度非常快，撲閃了幾下翅膀，就飛得高高的。“你和鳥飛得一樣高”，尼拉在下面叫道。

聽到這， 卡拉一頭栽倒了地下。庫拉狠狠地推了一把身邊的尼拉，快速扶起了卡拉。原來卡拉一直都怕鳥，連“鳥”這個字都聽不得。

在2歲那年，卡拉眼睜睜地看到一隻大鳥吃掉了哥哥。它哭着離開了從小長大的地方，遷移到了這兒。

在這片北極最好的風光中，庫拉一直保護它，帶它看獨角鲸和北極熊，逗它開心。

它們一起沉睡，一起蘇醒，過了好多年。

尼拉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馬上向卡拉道歉。 卡拉說沒關系。它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麼多同類了，非常高興，想和大家做朋友。它和朋友們分享了自己的夢想——不怕鳥。随後邀請朋友們分享夢想。

庫拉想知道身體發白的原因。

尼拉要讓北極每個角落都出現燈娥的身影。

米拉要和好朋友跳北極最漂亮的燈蛾舞。

當天，幾個好朋友約定要相互幫助，實現各自的夢想。它們結伴而行，決定先幫助尼拉實現夢想。它們四處飛騰，每到一處，就在附近産卵。

這一天，四位好朋友來到了岩石下面的一處寬闊草地，分開産卵。 卡拉産完卵回頭，看到了一抹灰白，就和庫拉的翅膀顔色一樣。它飛快追上去，想去拍下庫拉的翅膀。

不料那抹灰白回過來頭，居然是一隻大鳥。庫拉吓得昏了下去，還好尼拉及時趕來接住了它。

（雪號，圖片來源：鳥網birdnet ，作者為DL老樂）

三位好朋友把吓暈的卡拉放到一朵大花下面藏了起來。不一會，卡拉醒了過來，他告訴了朋友事情經過。尼拉心直口快地說，那種顔色發白的大鳥是雪號。它曾經聽北極狐說過，雪號見多識廣，不是小飛蛾。“我猜它可能知道庫拉身體發白的原因”，尼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幾位好朋友決定一起去問雪號。它們悄悄來到卡拉遇到雪號的地方。“你好，雪號先生，我們向您打聽件事”， 米拉大着膽子喊道。

其實在四位好朋友還沒發現雪號的确切位置之前，雪號尖銳的眼睛就已經發現了它們。雪號落在它們四個旁邊，說了句“什麼事？”

看到雪號這麼大個頭的鳥， 卡拉翅膀發抖，可是它依然堅持着沒有栽倒在地上。

雪號看出了卡拉的擔心，發出了owl的笑聲，聽起來有點吓人。雪號接着說，“放心，我對小飛蛾和毛毛蟲不感興趣，不會吃你們的。”

米拉走到雪號跟前，指着庫拉說：“燈蛾都是灰色，可我的朋友庫拉和你的毛色一樣灰白，這是什麼原因？” 雪號看了一眼庫拉說，“我在南方的時候見到過全身都是白色的飛蛾，不過和你的朋友不一樣。你朋友的灰白翅膀更像是一種基因突變。”

“什麼是基因突變？”尼拉搖動觸角問。

雪號展了下翅膀說，“基因突變，你可以這樣理解。通常雪號的翅膀隻有這麼小，我的翅膀比他們大很多。可除了翅膀大點，我還是隻雪號。”

雪號接着說，一年前在其他地方見到一隻全身灰白的燈蛾，他推測庫拉的媽媽可能就是一隻變異的燈蛾。

得知原因後，庫拉上前說，“雪號先生。北極地區的鮮花一般現在才會盛開，可是我生活的地方同樣的花總會早早盛開。早開的鮮花也是一種基因突變吧”。

雪號點了點頭。它的餘光掃到一隻鬼鬼祟祟的旅鼠，沒和燈蛾朋友打招呼，直接捉旅鼠去了。慢一步，旅鼠就會溜掉。

等了很久，雪號仍然沒有回來。燈蛾朋友們隻好先行離開。回去的路上，庫拉越飛越高，開心地喊，“原來我也是燈蛾，隻是翅膀顔色和朋友不一樣而已”。

整個極晝，四位朋友幾乎飛遍了可以飛到的每個角落。在鮮花即将凋零的時刻，卡拉有點興奮地和朋友說，原來鳥也沒有那麼可怕，我好像沒有那麼怕鳥了。

看來，三個好朋友的夢想都實現了。那麼，米拉的夢想呢？

這一天，四位好朋友飛到了米拉出生的地方，那兒有一塊灰白色的岩石，和庫拉的翅膀顔色非常接近。朋友們要幫米拉一起實現夢想，跳北極最漂亮的飛蛾舞。

搖動觸角，揮舞翅膀，扭動身體，前後搖晃，左右擺動，一前一後，一左一右。

四個好朋友，米拉、尼拉、庫拉和卡拉在鮮花盛開的季節翩翩起舞。跳着跳着，嚴寒來了。

不知道是凍僵了，還是睡着了，它們再也沒有醒過來。，

參考資料：

1. BBC紀錄片《冰凍星球》

2. 鳥網雪號相關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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