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恺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局面，固然是由于漢尼拔入侵期間，一些亞平甯半島的希臘殖民地對羅馬倒戈相向，馬其頓王國出兵伊利裡亞地區，更将希臘各大城邦整體推到了羅馬的對立面。但深刻的社會因素或許還在于此時大批希臘移民通過各種渠道來到羅馬，并引發了羅馬社會的持續激蕩。
希臘文明對亞平甯半島的輻射其實早在羅馬“王政時代”甚至更早之前便已然開始了，但其烈度和廣度終究無法與第二次布匿戰争結束後那段特殊的曆史時期相提并論。一方面，坎尼等慘烈的大規模會戰令羅馬損失了大量的男丁，給了希臘移民鸠占鵲巢的便利條件；另一方面，在對抗馬其頓而深入巴爾幹半島、拉攏“亞該亞同盟”的過程，羅馬也不可避免與各希臘城邦發生直接或間接的聯系，雙方之間使團、商旅甚至人質的頻繁往來，極大地加速了希臘文化在羅馬的快速傳播。
庫柏勒女神像
面對着登堂入室的希臘人，見證了無數同齡人慘死于漢尼拔遠征軍屠刀之下的羅馬老兵，豈能不滋生出“長此以往、羅将不羅”的危機感。但大舉驅逐希臘人在當時的政治和外交環境下顯然是做不到的，于是他們隻能将矛頭對準那些附庸風雅的貴族們所鐘愛的希臘典籍和藝術品、對準了那些開館授課的希臘語學校、對準了甜膩的希臘葡萄酒以及滋滋冒油的希臘式燒烤。
不過，“反對希臘化、維護羅馬正統”這樣的口号雖然響亮，卻難免給人以狹窄的民族主義之感，實在有違羅馬海納百川的包容精神。于是羅馬城中保守派創造性地為希臘文化貼上了“腐朽堕落”的标簽。這種說法初看不免有些可笑，但隻要加上“希臘一天天爛下去，羅馬一天天好起來”這個事實的引證，邏輯上倒也可以自洽。而在完成了這一理論建設之後，“反希臘化”便成為用來攻擊政敵的稱手武器。
大西庇阿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希臘文化情有獨鐘，事實上今天已經無從考證。但他将明顯帶有希臘文化特征的庫柏勒女神引入羅馬，卻已是鐵證如山。于是大西庇阿家族便成為了羅馬城中“親希臘”派的反面典型，饒你是征服非洲的英雄也難逃千夫所指的罵名。可惜，對于那些詛咒和謾罵，大西庇阿及其追随者們并不在乎。但另一場更為殘酷的政治紛争最終還是令其不得不親自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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