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珍和李香貞是發小,兩家爺爺輩就是隔壁村的。
李香貞比她大兩歲,9年前嫁給了廠裡的職工吳洋,日子過得舒坦,徐桂珍聽說她老公是廠裡的技術員。
兩年前,徐桂珍在縣城的老公因廠區搬遷,也和老公來到總廠,住進了省城的廠區商品房。
兩人本就是發小,現在都在一個廠子打交道,徐與李漸漸熟絡起來。
徐桂珍剛開始并沒有想買洋房,和老公帶着7歲的兒子博昊住進了廠區職工福利房,這裡雖然是商品房,不過價格要比外面便宜不少。
樓下就是菜場,白天人聲喧嘩,晚上總有幾家人,因為一點雞零狗碎在小區裡鬧騰。
哎——不是張家打了李家的狗,就是王家碰掉了陳家晾的衣服。特别是到了大夏天,白天熱氣似蒸籠,晚上腐臭味兒,時不時來一陣。
徐桂珍覺得,老公傅小軍也是堂堂廠裡的科長,住在這種地方,難受是第二,沒品位把身份都拉低了,這才是正事。
老婆常常念叨,“咱家不比别人家差,何苦讓人瞧不起”?老公傅小軍隻好努力一把,那兩年可沒少加班加任務。
終于,在第三年的春節前,兩口子如願以償地搬進了廠區外面,那東南角的福鑫府邸。
福鑫府邸一半是小高層,一半是洋房,隻有兩棟是價格稍低的高層。
來的時候已經沒幾套了,原先就在省城居住的廠裡職工,早就買差不多了。
徐桂珍那天讓兒子抽簽,運氣真好,抽到了剩下那十來套中位置最好的兩套之一。
徐桂珍抱着11歲的兒子的臉頰左親右親,“寶貝,你就是我們的福星,哈哈哈哈哈”!
開始,徐桂珍剛搬家,李香貞做了醬肉敲門送來。
“徐桂珍,真是你!你是想做我的隔壁想了幾十年吧?現在好了,經常串串門,啊”!
李香貞特别熱情,和徐桂珍像個親戚。
這廠特别大,還是個軍工廠,集團!
集團裡面分了衆多廠,還有兩個大公。
傅小軍見到李香貞的老公,真是帥氣又謙虛,應該比自己小了好幾歲吧。
傅小軍問:“你是大學生吧”?
對方颔首微微笑說:“我——華中”!
“華中科技大學,不錯!我應該比你大些,我是武大的,哈哈”!
兩家人越說越近。
每次傅小軍回家,在電梯遇到李香貞老公,對方總是提着一個暗紋花格的小皮包。
“喲,傅哥,你這是加班才回來”?“是啊,兄弟,這幾天我們航甯分公司老加班”!
“我們加班早就過了,都是去年的事了,這段時間我們有時候還提前下班呢”!
“對了,問一下,你們在哪個分公司”?“華振公司”!
傅小軍知道,華振公司在集團裡面排行第一,最大也最掙錢。
廠裡人流行一句話:“國企是國家的長子,而‘華振’就是集團的長子”!
對方話不多,傅小軍好幾次沒好意思問,到底對方負責什麼崗位。
一次接孩子放學,徐桂珍遇到李香貞,“喂——貞貞姐,你學開車了!?多久學的,我還不知道呢”!
兩個女人站在車旁甭提聊得多開心了。
徐桂珍眼尖,她見到對方開的是30多萬的凱迪拉克XT5豪華版,車不錯,“沐浴之王”!
先她之前回家的兒子好奇地從書房出來,問道:“什麼是沐浴之王”?
“凱迪拉克,其實也沒啥檔次,充其量就是個中檔貨”!
“那我家的寶馬轎車如何”?“反正寶馬5系就是比她的車好些”!“歐耶,太好了,我們是榮耀王者”!
隔壁李香貞家隔三差五總不在家,徐桂珍說:“老公,隔壁經常出去玩,你看人家,會享受”!
“咱家孩子初一了,可不比人家小孩小學二年級,寒假再玩吧”!
一次喝酒,傅小軍和徐桂珍都在,一幫同事聊開心了,有一個問:“你是‘華振’調過來的”?
“啊”!
“那你們總經理是誰”?“你說的是現在的還是”?
“現在的”!“武望啟”!
“偶,對了,李香貞的老公才剛剛調走,到集團當領導去了”!
傅小軍放下手中的筷子,得了一驚,“你是說——我們隔壁的李香貞,她老公”?
“是的,沒錯,怎麼你還不知道啊”?
旁邊有個老員工是傅小軍第一次認識,他說:“她老公吳洋可有錢了,光是在福鑫府邸就有兩三套别墅、洋房”!
傅小軍說:“我是說人家偶爾不在,原來去别墅去了”!
徐桂珍這才反應過來,别墅區那邊人少車馬稀,難怪有一次自己過去發廊弄頭發,在門口撞見了李香貞,人家正穿着睡衣出來!
“那他們怎麼不去住别墅啊”?“這裡離學校近,有時候吳洋會出差,有一次去了美國十來天呢,估計她老婆一個人在家裡害怕呗”!
徐桂珍笑了,别人問她笑什麼,她沒說。
其實她心裡想,才賣掉的那老房子,那裡才熱鬧呢,原來富人也有富人的痛苦,這是自己想也想不到的!
自己的兒子問那老員工:“叔叔,你說他們那麼有錢,怎麼開一輛凱迪拉克XT5呢,我家都開寶馬5呢”!
那老員工喝了一口酒說:“在集團裡,吳洋是二老總,也就是副董事長,那一把手的董事長開的是大衆帕薩特,若是比老總的車還高檔,就不好意思了”!
兒子調頭答道:“偶——”!
後來,每次遇到李香貞回到隔壁居住,徐桂珍和傅小軍見到人家都是客客氣氣的。
徐桂珍又開始唠叨了:“你看你是名牌大學生,人家老公也是,你不比人家差,我們兩家之間怎麼就這麼有差距”?
傅小軍說:“各人命有不同,知道嗎”?“那不廢話嗎,等于沒說”!
時間長了,偶爾打聽多了,原來李香貞的老公公,原先是創建這個軍工廠的元老之一,人們常說的:吳大腦袋。
在華振公司當過一把手,還曾經短時接任過集團一把手,也就是董事長。
後來年齡大了,那時58、59了,再加上集團一把手都是政府委任,必須要有在政府任職一把手的經曆,吳洋他老爸就很快退下來了。
不過吳洋他爹可是元老,在集團裡面那幾年還是有着很大的影響力和号召力。
雖然退休了,吳老爺子還是騎着一輛自行車,去到華振公司上班,以總工的身份給總經理做技術顧問。
徐桂珍知道了人家的家底,現在隻剩羨慕了,别的不說,光是李香貞的老公公,那一年返聘給的工資就是40、50萬塊錢,還不算退休待遇!
現在的徐桂珍不再唠叨老公了,這不是命不同,而是人家父輩早就給吳洋劈開了一條不同的路,沒有可比性!
又過了兩年,聽說吳洋退了。
傅小軍給徐桂珍說:“親愛的,人家吳總都不幹了”!“從領導位置上下來了”!
“不是,人家直接内退了,離開集團,說是到一個鄉下去,帶着他倆小孩去種果樹”!
“不懂,這有錢人的想法實在是奇怪啊”!
“為了孩子呗,吃苦在前,享樂在後,人家吳總承包了幾十畝果林,帶着孩子一起種樹,真是有想法啊”!
徐桂珍想到,曾經自己一直和别人比車比實力,現在想起來要多荒唐有多荒唐,不禁臉上紅了起來……
這時兒子冒出一句話來:“前不久我遇到過李阿姨家小弟弟,他說他家七八輛車呢,保時捷一百多萬的,哪天來的時候讓我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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