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一部好片,我們都錯過了。
為什麼?
名字拗口,産地小衆,再外加一點點……
“不可理喻”。
但看着看着,Sir恍惚了,開始理解了,也深深感動了——
《尼斯·瘋狂的心》
Nise - The Heart of Madness
電影開頭一幕就頗耐人尋味。
一扇鐵門,一個衣着優雅的女士。
她輕扣,沒人應門。
良久,她用拳頭敲門,還是沒開。
終于,她再也不耐煩了,掄起整條胳膊朝鐵門重重砸去……
不言自明——
電影講述的是一個破壁者的故事。
第一重鐵壁,是固執的權威。
女主角尼斯,是來參加一場精神科的學術讨論。
整個會場,隻有她一個女心理醫生。
女人也能當好心理醫生嗎?
至少從懸殊的性别比來看,男醫生們是懷疑的。
女主,人微言輕。
“理論”,卻很強大——
那還是1944年,學術界對精神疾病推行兩套治療手段。
一,額葉切除術;
二,電擊療法。
額葉切除手術,19世紀中期發明,直到20世紀30年代開始流行。
神經精神學家認為切斷前額葉皮層和大腦其他部分之間連接的蛋白質,可以有效減少他們的攻擊性。
手術隻要花10分鐘,病就能“治好”。
病人不瘋了,不鬧了,乖乖聽話了。
這種手術,被當時所有的精神科醫生奉為神奇治療術。
而且,是一樁小手術。
甚至到了1937年,一篇論文中提到,随丈夫來到異國感覺生活不适應的妻子,咋辦呢?
去把額葉切一下。
聽上去,切額葉好像切扁桃體一樣簡單。
但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切去了什麼。
在《馬男波傑克》裡波傑克的外婆因為喪子之痛而得抑郁症之後,也被丈夫拉着去做額葉切除手術。
就這樣,一個聰明伶俐的大活人,變成了一個隻會做飯洗衣的工具。
她還活着。
活成了行屍走肉。
至于電擊,對,就是楊永信使用的那種。
綁上,通電,一下就老實了。
病人被電擊的反應有,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直到昏厥。
那多大的電流才是合适的呢?
沒有标準,沒有理論證明,一切憑感覺。
如果這就是治療的話。
那麼是精神病更可怕,還是精神病醫生更可怕?
尼斯沖撞的第二重鐵壁,是大衆認知。
精神病人是可怕的人:
罵人,你會說“有病吧”,這個病就是特指精神病;看到精神病人,我們會說離他遠點,他殺人不犯法……
或者,他們不是真正的人。
醫院的護工讓病人鬥毆,然後下注。
就像在鬥雞,鬥狗,鬥牛……
精神病人或許不知道自己有病。
而“正常人”,往往更不知道自己有病。
尼斯主管一家精神病院後,首先就拿“正常人”開刀——
醫生們看病人笑話,護工百無聊賴地抽煙,護士無所事事的修指甲,聊天打發時間。
尼斯要求他們,别管病人。
what?!
你沒聽錯。
說得好聽,但你真的做得到嗎?
病人把糞便抹到牆上,不能管;
病人想掰開鐵櫃“找人”,不能管。
你可能搞不明白了,尼斯醫生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她該不會是比瘋子還瘋吧。
别人或許不能理解。
但她做到了。
一個精神病人,站在你身後,揭開你的頭發開始把玩……
你心裡會發毛吧。
但尼斯選擇信任,談笑自如,毫無顧忌。
所以,精神病人的可怕,有多少是正常人賦予的?
精神病人的失控,有多少又是粗暴的對待逼出來的?
而你更想不出來,尼斯還想要穿過最艱難的第三重鐵壁——
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
她相信,在沒有做切除手術前,這些都是有創造力的人。
她召集了精神病院裡會畫畫的護工阿米爾,準備開辦繪畫班。
開始并不順利。
會有病友把顔料倒在另一個人身上。
有的,隻會用自己的排洩物在牆上畫畫。
尼斯隻是蹲在他身邊,說了一句:
太美了
然後再讓護士把他清洗一次。
畫畫這件事并不難。隻要有筆,有顔料就行了。
這些病人從毫無邏輯的點、線條開始,産生了繪畫的感覺。
如果去掉他們瘋狂的眼神,和時不時喃喃自語的樣子,單單這麼看他們在創作時的樣子。
這群人與正常人無異。
隻不過在對外界的認知機能紊亂之後,他們的邏輯思維也随之消失。
但通過繪畫,他們重新建立起了邏輯思維能力。
而他們内心的自愈潛能,也靠着畫畫,延伸了出來。
慢慢,美術課成了每一個病人的必修。
而且每個人也選出了自己最适合的繪畫方式,那個最有攻擊性的“打手”,開始玩泥塑。
曾經是插畫師的拉斐爾,也不再用排洩物畫畫,開始用墨水在紙上用簡筆畫和線條畫了一頭驢。
那個曾經被遺忘在病房角落裡20年的俄麥戈迪奧,在畫闆上點了三個點之後。
卻畫出了這樣的作品。
就連她的主治醫師都驚呆了。
那個被電擊的黑人小哥,畫出了一扇打開望見遠方的窗。
你可以說這裡有印象派的梵高,有抽象主義的畢加索;
有傑克遜·波洛克風格的線條繪畫藝術,也有蒙特裡安特點的色塊搭配。
但這群人沒有受過任何的藝術培訓,他們,隻有一張畫布,和一隻支筆。
還有一顆瘋了的大腦。
天才和瘋子在這冰冷的高牆裡,就隻差之一線。
故事發展到這,可能又有人會覺得這是個編出來的心靈雞湯,去宣揚“萬物皆有靈性”,而棄藝術的艱刻晦澀,于不顧。
但,這卻是一件真事兒。
尼斯,原名Nise da Silveira,是巴西的心理學家,
這名愛貓的老太太師從榮格,尊重人類無意識的創造力,也相信潛意識可以成為創造力和靈感的源泉。
所以,尼斯放任這些病人,讓他們用潛意識支配自我。
在1952年,尼斯建立“無意識意象博物館”,裡面放了超過35件的精神病人藝術作品。
包括繪畫、雕塑等。
而電影裡的那個俄麥戈迪奧出院之後,成了一名真正的畫家。
靠着賣畫,能賺取生活費,這總比在監獄一樣的病院裡,好太多了。
再看看其他人的作品,猶如天使停留在了他們畫筆上一般。
這種完美的圓形和配色,難以置信是一群在精神病院的病人畫的。
而尼斯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他們的旁邊,安靜地與他們進入角色。
不去幹擾,不去教導。
這讓Sir想起了一個很久以前的段子:
精神病院總有個病人撐着傘,一言不發地蹲在角落裡。
一名醫生為了靠近他,也撐着傘蹲在了他的身邊。
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
病人終于說話了,他問醫生:
你也是香菇嗎?
雖然正常人看似并不了解這些失智的人到底在想什麼,但如果總有醫生願意成為那顆“香菇”,去了解他們。
也許,那就是摸到了救贖的大門。
尼斯能有這些成就,也是因為她把這些人,看成了同類,香菇也好,人也好。
隻有蹲下用平等的姿态,才能去理解另一個靈魂。
在電影裡,有這麼一句話讓Sir印象深刻。
我不瘋,隻是瘋狂進入了我的身體
面對“瘋狂”,人們總是避而遠之。
那是不理智的,暴力的,與衆人不同的。
但在這些訴求幫助的人們心裡,這種“瘋狂”卻更是一種無奈的呐喊。
而誰能明白,在“瘋狂”之下,人性的潛力是如何呢?
在去年,金馬獎最佳紀錄片《囚》,也是在說精神病院的故事。
被網友頂的最高的一條評論,就是這個:
我們要多麼努力的去做一個看似正常的人,我們要是異性戀、是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是喝酒不失态的人、是老老實實找份穩定工作的人、是充滿正能量的人
什麼是瘋,什麼又是正常?
人的一輩子,尼斯醫生如是說:
你有一萬種方式,讓你忠于自己的生命
并為你自己的時間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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